《炭娘之安阳卷》愿落

22、调查

　　“姐姐，三哥，你们在干嘛？”

　　忽然青山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秦瑞和青娘都转身去看，就见青山揉着眼睛站在门口，迷迷糊糊的发问。

　　青娘见青山只穿着里衣，外面胡乱披了个棉袍，显然是刚睡醒一觉，也顾不得秦瑞在说些什么了，便连忙走过去帮他裹了裹袍子，低声问：“怎么了，青山？”

　　青山仍旧迷迷糊糊的，眼睛眯着睁不开，声音也懒懒得好像在哼哼：“姐姐，我做噩梦了，你陪我睡吧，我害怕。”

　　青娘有些好笑，不过也连忙点了头，又怕青山披着棉袍在外面站久了冻着了生病，便揽着他急忙朝他房里走去，只丢给秦瑞一句：“三哥帮我把灯熄了吧。”

　　好好的表白被打断，秦瑞有点泄气。

　　有些郁闷的熄了灯，直走到自己的房门前，秦瑞才稍稍想通：这次没说出口也好，反正他也没想好怎么说。等到下次，他一定选一个更好的时机，用最美好的话，对青娘叙述自己的心情。

　　当日事情也算有了个方案，那就是需要秦瑞想办法明确做石炭生意的风险性，并将情况报告给谢逸，由他通过风险评估后，再决定今后柴行的发展方向。

　　这个方案定下后，秦瑞便开始做准备了，不过原本还担心会因为时间不足调查不全面的他，却一下子喜出望外的有了大把的时间，因为谢柯来到了柴行。

　　早在过年时谢柯便一心不肯再去读书，他性格活泼，热情好动，几乎把谢述勇敢热情的一面全继承了来，却独独没有一点安心读书的性子。

　　他的书读得并不好，当年谢述好歹也考上了贡生，可谢柯现在在学堂里，不是同别的学生打闹嬉戏，便是在先生讲书的时候睡觉，学问上几乎什么也没学会。谢述也打过骂过他，但时日久了，也发现他的确不是读书的那块料，便只好死了心。

　　不过好的一点是，谢柯也并不是只想游手好闲，他对秦瑞在柴行里做的事很有兴趣，非常想跟着秦瑞学做事。谢述对秦瑞是放心的，想着谢柯跟着秦瑞能学点本事，也能受他影响收敛些心性，便总算有些安慰，也答应送他过来了。

　　初九那日谢述带着谢柯回来清流镇，把他的衣物用品也都用车拉了来，正好回去的时候又把青山的衣物用品收拾好拉了回去，只了留最近几天要用的。

　　吃饭的时候，谢述又嘱咐了谢柯一番，让他好好跟着秦瑞学习，并让秦瑞看好了谢柯，千万别放任他四处乱玩。秦瑞笑着答应谢述，谢逸笑说会做监督，谢柯自己也保证一定好好做事，谢述总算放了心。

　　接下去两日，秦瑞除了继续理清头绪，便是教谢柯一一应对柴行的生意。其实谢柯也不是一点都不懂，从前他放假、过节回来清流镇的时候，也常常跟着秦瑞一起在店里招呼生意。他对人极为热情，又整天乐呵呵的，还是挺招客人喜欢的。只不过这两日秦瑞要出去，要将整个店里的生意都交到谢柯手里，所以还是要多跟他讲讲的。

　　谢柯终于得偿所愿，不用再去读那些他看不懂的八股文，对新生活很是期待，相当认真的接受着秦瑞的指点。实际上秦瑞倒也不是十分担心，毕竟店里还有青娘在，虽然她不能出面，还有谢逸坐镇后方，左右都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所以简单的培训了谢柯两日，秦瑞便出门去做调查研究了，留下了谢柯应对着渐渐躲起来的客人，谢逸仍旧悠闲的留在后院看着青山读书。不过青娘无意中发现，谢逸这几日忽然丢开了他从前最爱看的那些春秋、论语一类，也开始研究起了秦瑞父亲的笔记，竟似有些沉迷，常常吃饭时要喊好几次，不知道他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秦瑞出去做的事情是收集资料，包括与他们家有生意来往和没有来往的大大小小的锻坊、民窑及其它的小作坊，目的就是调查这些人家用石炭的比例和一些想法。青娘觉得这就和后世的市场调查一样，虽然只是因为秦瑞想要说服谢逸石炭很有市场，他们购买石炭并不会比买木柴的风险大，但若是真让秦瑞得到一个十分有力的数据，对他们以后的生意肯定也极有帮助。

　　秦瑞一连忙了四日，总算赶在元宵节前走完了安阳附近所有的手工业作坊，还顺带走了几家熟悉的民宅。这其中自然是有些人并不怎么合作的，但他还是得到一批很有用的数据。

　　在古代做调查研究不像现代，别说录像机、录音笔了，就连一个小小的笔记本、一支方便携带的铅笔都没有。秦瑞只是随身带了几张纸，一支毛笔和一点墨。到人家作坊里去打听的时候，他还要注意说辞，不能让人家心有排斥和防备，自然更不可能拿着纸笔边问边记。所以，他都是打着谈木柴生意的幌子到了人家那里，多问些他想知道的，然后都记在脑子里。走上几家后，他才会找间茶铺，停下休息一下，顺便把记住的东西写下来。

　　青娘心疼秦瑞白日里走的路多，晚上便会去帮他把那些画的有点乱的数据誊写一份，看着那一张张字迹杂乱但数据清晰的纸张，青娘对于秦瑞的钦佩又多了几分。

　　到了正月十四的晚上，秦瑞已经收集完了所有他想要的数据，只剩整理，青娘便自告奋勇过去他房里帮他。秦瑞先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把已经誊写好的数据又过了一遍，然后按照不同的行业，把那些作坊都分了类，重新誊写。

　　青娘一边抄写的时候，一边便顺手做起了计算。那些作坊中，只给了数量的，她便算个百分比；只给了比例的，她便算个数量，然后全都按一定的顺序，一项一项注在了作坊名号后面。

　　秦瑞早就觉得青娘做帐做的很有条理，有时还会颇为惊喜的弄个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过的对比表格之类，一目了然的展示一个季度或者半年、一年柴行的收支状况。所以现在他看到青娘把他这些杂乱的数据，理的清楚明了，早已是意料之中。不过等到青娘全部弄完，又添上了几条线，让他那些数据变得更加直观之后，他还是惊喜了。

　　青娘写完最后一画，放好了毛笔，吹了吹纸上未干的墨迹，又小心翼翼的把那张纸拿起放到距油灯最远的桌子左上角，便站起了身。

　　一旁站着的秦瑞正爱不释手的捧着墨迹已干的几页翻看，连连赞叹着：“这样真是太清楚了，这下大叔肯定一看就会同意了。”

　　那些数据，的确清楚的揭示了如今安阳县的手工业作坊惊人的石炭使用量。比起石炭来，木柴的市场占有量实在是很小，就连普通的民用石炭分量也很大。不过秦瑞虽然满意，青娘却始终觉得这份调查报告并不是十分完美，比如他们只有去年的数据，并不能纵向比较，得知几年来石炭使用的增长程度，以预测今后石炭的比重发展。不过用来说服谢逸，这些就足够了。

　　青娘端着胳膊写了一晚上的字，骤然一停，顿时觉得从手腕往上都在酸胀，便一边用另一只手敲敲打打，一边笑着看秦瑞在一边喃喃念叨。

　　秦瑞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青娘早就写完，这时青娘都捏完了胳膊开始整理桌子，秦瑞虽然回神慢，但也知道心疼青娘，连忙拉住她：“青娘，你快放下这些等我来收便是。现在你坐下，我给你捏捏肩膀，你写了一晚的字，一定累坏了。”

　　秦瑞说着，便不容青娘反驳的把她按在了凳子上，然后又绕到她身后给她按起了肩膀，一边按还一边同她商量着明日同谢逸说的话。

　　秦瑞给谢逸捏肩的次数比青娘多的多，所以技术很是不错，很快青娘便舒服的眯起了眼睛。只是青娘年纪毕竟还小，白日里她要看书、写字、记账、做饭，晚上又在油灯下忙了一晚，早就困了。此刻被秦瑞服侍的舒服，她便打起了呵欠，然后听着秦瑞的话，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竟渐渐睡了过去。

　　秦瑞还说着话，只觉得青娘越来越向他的身上倒来，开始他只是诧异，等到发现青娘的头歪到了一侧的时候，才连忙低头一看，她竟是睡着了！

　　秦瑞顿时自责不已，心里连连怪着自己只顾着生意的事了，却忘记青娘还小，不像他一样这么有精神。只是现在该怎么办？

　　秦瑞按在青娘肩上的手已经收了回来，没有了支撑，青娘便把全身的力量都靠在了秦瑞身上，她的头则正好倚在秦瑞的腰部往上一点。屋里的火盆烧的很旺，青娘也不觉得冷，只是觉得脑后的枕头有点不舒服，便迷迷糊糊的侧了侧身，让一边脸贴上了枕头，顿觉热乎乎的还有些软，便继续心满意足的睡了下去。

　　秦瑞此时从腰部往下到膝盖上面都被青娘紧紧贴着，温暖倒是极为温暖，但是被她一个侧身一蹭，他却有些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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