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原毅之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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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长烟见他不动，眉眼弯弯地道：“叔叔怎么了？”
原毅看他一眼，缓缓地接过碧玉杯，低头看着杯中清澈见底的酒水，迟迟没有动作。
原长烟也不着急，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原毅，水榭里宁静的氛围陡然变得肃杀，一丝风吹过帘外的池塘，碧波上泛起密密的涟漪。
楚寒山突然觉得冷了许多。
他眼角余光看见原毅身后的两个男人，手指停在刀柄上。
只要一声令下，雪白的刀光就会像天外的惊雷，撕毁这表面的平静。
原毅在犹豫。
他不知道原长烟是否有备而来，也不知此刻是否是个好时机。
楚寒山不禁替原长烟捏了一把汗，如果云离散这时毒发，那他决计无法活着走出去，自己说不定也要死在这里。
水榭之中，一时静的落针可闻。
沉默许久后，仍是原长烟打破了寂静。他伸手取过原毅手里的杯子，勾唇一笑后饮尽，再看向原毅时，带着淡淡的揶揄：“二叔看来不喜欢桃花春。”
原毅心头一松，掩饰性地咳嗽了一下：“呵呵……二叔最近身体有些不舒服，酒虽好，但还是要少饮。”
原长烟一笑，没有揭穿他这个借口，只是将杯子放在了原毅面前。
原毅正要再开口，原长烟却突然站起身道：“不能喝酒，相聚也无甚意思，长烟突然想起山庄还有些事没有处理，就先告辞了。”
他这一句，不仅原毅愣住，楚寒山也蒙了。
这宴会才进行了个开头，原长烟计划还未成功，怎么就忽然说要走？
那之前的部署不都白费了吗？
“贤侄这是做何？”原毅也站起身，“难道是飞鹤园的菜不合贤侄口味？”
“佳肴美酒，自然是极好的。不过二叔……”原长烟回头看着他，折扇轻描淡写地在胸前扇了扇，“你这样，可不像要与侄子好好相聚的模样啊。”
原毅心头一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原长烟瞥了眼他身后两名带着面具的男子，语气明显冷了下来：“今日赴会，我一个护卫也没带，可是二叔却带着一帮子人，怎么，是觉得长烟居心不轨？二叔根本信不过长烟？”
原毅脸庞抽了抽，挤出抹笑意：“原来贤侄是为这事生气。实在是二叔最近身边不太安宁，所以才找他们护卫而已。是二叔的错，二叔自罚一杯。”
他的目光落在桌子上，看着碧玉杯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拿起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桃花春，赔笑着看向原长烟：“贤侄勿怪。”
原毅倒头一口饮尽，喉头轻轻动了动，酒水便顺着喉管流入胃部。
原长烟看着他喝下，脸上无悲无喜，但到底是坐回了位置，语意柔转下来：“既然是误会一场，那我又怎会怪二叔。”
原毅听到这话差点咬碎一口银牙，却也只能应和着说是。
楚寒山听着两人交锋，只觉原长烟心思深沉，三言两语就把原毅绕进了陷阱，想要逃离的心越发按耐不住。
他微微上前一步，低着头道：“两位爷慢用，小人退下了。”
原毅现在心思已不在他身上，随便挥了挥手。
楚寒山心头一松，忙不迭地退出水榭，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此间原长烟便没朝他看过一眼，好像真不认识他这个人似的。
……
离开水榭，楚寒山趁着四下无人注意，打算从后门逃走。
可谁知到了后门，才发现有几个戴面具的黑衣人守在那里。
认出这面具跟原毅身后的护卫所戴如出一辙，楚寒山心一沉，明白飞鹤园已经被原毅的人包围了。
他转身想要返回，守在门口的黑衣人却已经注意到他，一瞬间挡在了楚寒山面前。
“什么人？”
沙哑的声音从面具下传来，楚寒山抬起头，看见对方漆黑的两个瞳仁正死死盯着自己。
他知道这时若是说错一句话，便会人头落地，于是深吸一口气，用平静的声音道：“我是园子里的下人，想要出门一趟，你们……”
“二爷吩咐，今日一个人也不能离开。”黑衣人打断他的话，抽出右手握紧的长刀，“不想死，就滚回去。”
楚寒山对上黑衣人充满杀意的眼睛，身侧的手攥紧成拳，低头走回了厨房。
他站在檐下，望着院子外的天空，见天色低迷，不知何时聚起了一片乌云。
要下雨了。
楚寒山心里想着，天空正好响起一声惊雷，滴滴点点的雨珠逐渐打湿了地面。
他看见雨中有黑色的燕子飞起，仿佛是想钻入檐下避雨，随后耳边风声呼啸，一道道黑色身影如同燕子般掠过天空。
楚寒山瞳孔一缩，认出那是守在院里的黑衣人。
是原毅动手了？
他来不及细想，脚下便已经做出行动，迅速飞奔出院子。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楚寒山胸腔里的心脏激烈地跳动，身体轻盈地好似要飞起来，在越来越大的雨中，溅起满身泥泞。
水榭里，黑衣人握着长刀，惊异的眼神停驻在原毅身上，好像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桌子上的饭菜尚且温热，原毅歪头倒在桌子上，七窍流血，死不瞑目。
原长烟巍然不动，坐在桌旁轻轻摇着折扇，目光戏谑地掠过赶来的一群群黑衣人：“还要动手吗？”
一直跟在原毅身后的两人握着刀柄的手指微微颤抖，如坠冰窖，“你做了什么？”
飞鹤园的布置他们再熟悉不过，无论是吃食还是出口，都被他们层层把守，只要今日原长烟敢来，这里就是他的死地。
但是——现在死的却是原毅。
两人拼命回想过程中的差池，最后目光落在了桃花春上。
不，酒没有问题，在端上来之前，他们便偷偷试过。
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是杯子？
可是原长烟也用过这个杯子，没道理他平安无事。
黑衣人看了一眼原毅的死状，在他的脸上，还维持着刚刚的笑容。
他是说话时突然倒下的。
等黑衣人反应过来，原毅已经毒发身亡。
为何？
原长烟明白他们的疑惑，但他并不想解释，只是缓缓展开了折扇。
雪白扇面上，清雅的杏花含苞待放。
黑衣人咬紧牙，拔出漆黑刀鞘里的长刀，刀身映照着原长烟的容颜，折射出泠泠光辉。
原毅死了，他们没法交差。
事到如今，只能灭口。
原长烟丝毫不意外他们的选择，在帘外与帘内的刀光齐齐劈上来那刻，他手中的折扇轻轻旋转了一圈，最后回到了他手上。
黑衣人维持着举刀的姿势，脖颈处先是出现了一道红色的细线，随后大量的鲜血喷涌出来，溅到了水榭的白纱上。
飞鹤园管事一直站在原长烟身后默然不动，这时也不禁抬起头，认真审视了原长烟一眼。
落花山庄的少庄主，论修为不在先庄主之下。
他此前还不懂原毅为何忌惮他至此，现在却有些明白了。
黑衣人齐刷刷地倒下，鲜血流出染红了地面，与雨水混合在一起，被冲刷成淡淡的绯红，如同杏花凋零的花蒂。
管事毕恭毕敬地问：“要如何处理他们？”
“直接埋了便是。”原长烟眯眼看着水榭外，东南处的一个小亭子，轻声一笑，踏着栏杆便飞了出去，
“我去解决剩下几个修士。”
目送原长烟消失，管事眸光一闪，看着水榭里一地的尸体。
他轻轻拍了拍手，几个下人便从廊外走来，见怪不怪地拖走这些死人，唯有在看见原毅的时候，有个人停顿了一瞬，
“管事大人，原二爷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管事斜眼看着他，向来笑盈盈的眼里冰冷至极，“没听到少庄主的话吗？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就是。”
“是。”
下人脑袋一缩，察觉管事的现在心情不好，再不敢多说一句，手忙脚乱地用草席把原毅的尸身裹好。
正当他准备扛走时，管事的又叫住了他：“等等。”
下人回头，管事一双眼睛弯了起来，温声道：“我记得城外不远处就是乱葬岗，挖坑埋了也多费事，不如直接扔到那里去罢。”
他语气柔和，下人却不敢直视他，低眉点点头后，就扛着原毅尸身走了。
管事目送他走远，看着原毅那张死不瞑目的脸，心里想的却是自己的小徒弟。
他从死人堆里捡的孩子，天资聪慧，勤劳温厚，什么东西一学就会，他作为师父恨不能将自己的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他。
那孩子也懂得知恩图报，说师父无妻无子，愿做膝下子孙，为他养老送终。
可就是这么好的儿子，只因长了一张俊俏的脸，就被原二爷带走，赤身裸体地死在乱葬岗里。
管事的手划过少年惨白冰冷的脸庞，幽幽叹息从喉咙里滚动出来：“我的应儿，你好生命苦。”
他从乱葬岗里将少年捡回来，为他清理污秽，一身白衣送他下葬。
此后，他再也没有养老送终的儿子了。
怎能不恨？
如今原毅落得这个下场，都是他咎由自取。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原毅之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