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虐主文里的黑月光》北极夜色

15、峰回路转

　　楚寒山怒视着他，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牙齿咬的咯吱响：“我要杀了你……”

　　江逾白无所谓地抱臂：“就凭你？”

　　他眼中明晃晃的嘲笑，令楚寒山怒火更甚。

　　都怪自己太无用了！楚寒山恨江逾白，也恨自己。

　　如果他再有用一点，就不会拖原长烟的后腿。

　　“寒山……”原长烟抓住楚寒山的手，让他不要轻举妄动，勉力站了起来，拔出了胸口的剑。

　　灵剑坠落在地，化为点点蓝光消散。

　　江逾白没想到原长烟还撑着一口气，正要再出手，一株繁茂的杏花突然延伸到他眼前，将他的视野迷惑了一瞬。

　　等江逾白再反应过来，原地已经失去了楚寒山和原长烟的身影。

　　“竟然利用幻象跑了。”江逾白正想追，胸口却突然传来一阵疼痛。

　　他捂住肩头，那正是他的化身被原长烟斩开的地方。

　　诚如原长烟所说，失去化身对江逾白本体也会有伤害，刚才偷袭能成功已是意外，再追恐怕难以追上了。

　　“也罢，先饶你们一命。”江逾白盘腿坐下，脸上闪过一丝痛楚，准备给自己疗伤。

　　百里外，原长烟已经带着楚寒山离开了危险范围。

　　他胸口的血不断外流，沾满了楚寒山的双手。

　　楚寒山想抱住他，可又怕触碰到他，满心都在想着该怎么办。

　　不止血的话，原长烟会死的！

　　“咳咳！”

　　看身后江逾白并未追来，原长烟停下脚步，倚着青竹吞下喉咙里涌上的血腥。

　　楚寒山小心翼翼伸出手，仿佛想替原长烟止住胸口的血：“我该怎么办？”

　　他拼命回想前半生所有的经历，但没有任何一种，能教他如何面对现在的境地。

　　如果原长烟死了，他该怎么办？

　　楚寒山以前从未想过这种情况，更不知道有一天他会比自己面对死亡更绝望。

　　原长烟苍白的脸上浮现笑容：“别担心，他不会再追上来了。”

　　“我不是说这个！”楚寒山低吼出声，眼眶发红，“我是问你啊，你要怎么办？这里荒山野岭，连大夫也没有！”

　　他猛然抬起头，“我的血有用吗？如果能治好你，全给你都行！”

　　他掀开衣袖，露出苍白的手腕。

　　原长烟没有看他的手，而是对上他发红的双眼，微微一怔：“你要哭了吗？”

　　楚寒山没想到他现在还在意着这种无关紧要的事，睁大眼睛道：“我不会哭的！当务之急是怎么救你！”

　　“你告诉我吧，”楚寒山焦急道，“我什么都可以做，只要你……”

　　只要你平安无事。

　　楚寒山嘴唇颤抖了下，看见原长烟双眼一闭，不受控制地朝他倒来。

　　他条件反射地一抱，揽住了原长烟的腰。

　　青年的腰身束缚在玉带里，盈盈一握，柔韧纤细，楚寒山来不及心猿意马，先感到了心疼。

　　他从未见过原长烟这么虚弱的模样，像打碎的琉璃，逐渐失去光彩。

　　“没用的，事到如今，我已经救无可救了。”原长烟比谁都了解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灵力消散的太快，他马上就要坚持不住了。

　　趁这点时间，他还有事要嘱咐楚寒山：“你沿着东走，去京城，哪怕我死了，只要你身上带着落花山庄的信物，苏家主就不会为难你……”

　　“你现在还说这个干什么？交代遗言吗？你何必替我挡那一剑，我与你非亲非故，犯得着你以性命相救？”不是楚寒山不识好歹，只是他现在脑子太乱，根本不明白原长烟为何要这么做。

　　原长烟忍着疼痛笑了起来：“若我说，只是情急之下的一时反应呢？”

　　“一时反应？那你应该躲过去！不是说人的本能是趋吉避凶吗？你什么要替我挡？”楚寒山倔强地看着他，仿佛誓要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

　　原长烟叹了一声：“你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因为我愿意，我想替你去死，这样你满意了吗？”

　　楚寒山心痛地颤了颤：“我……”

　　“楚寒山，我从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事。”原长烟定定看着他，擦去嘴角的血丝，“我救你，与你无关。”

　　“怎么可能与我无关？”楚寒山自嘲地笑了起来，神情却比哭还难看，“如果我不是这么无能，你就不会死……”

　　他连身边唯一一个真心对待自己的人都护不住，只是一个无用的累赘而已。

　　原长烟擦去他眼角不存在的泪水，眼神逐渐涣散：“别自责，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楚寒山抓住他的手，察觉到怀里的身躯逐渐冰凉。

　　他心底泛起滔天的恐慌，如同深海溺水的人，四面八方的重压让他喘不上气。

　　他想哭，可是哭不出来。

　　直到原长烟彻底闭上眼，他还是呆呆地抱着他，像已经石化的雕像。

　　忽然一声轻响，原长烟身上的折扇掉了下来。

　　楚寒山像是突然从呆滞中醒转，颤抖的手捡起了地上那把染血的扇子。

　　重新打开扇面，雪白的边缘已经坑坑洼洼，不知何时被损毁得残破不堪。

　　他像块木头一样看了折扇许久，然后背起原长烟的尸体，朝前走去。

　　如今的楚寒山就如同一具行尸走肉，哪怕绊倒在地上，把脸蹭破了皮，也察觉不到丝毫痛楚。

　　或许是精神上的痛苦已经抵达极致，因此身体上的痛楚便算不了什么了。

　　楚寒山一直走到日薄西山，看着天边绚烂的火烧云，倦鸟纷纷归巢，神情清醒了一瞬，猛地顿悟过来——

　　原长烟已经死了。

　　就算他背着原长烟走再久，他也不会复活。

　　不想让原长烟的尸体跟着他流浪，最后变得腐败不堪，还是找个风景好的地方把他埋葬。

　　楚寒山的第一反应就是落花山庄，那里是原长烟生活的地方，山清水秀，还有开到颓靡的杏花。

　　不过江家肯定会派人注意着那里的动向，要是自己这时回去，无异于羊入虎口，白费了原长烟一番苦心。

　　楚寒山沉默了会儿，往山里又走了几步，看见一片苍翠的树林。

　　几点零星的野花开在地面，虽然算不得风景奇绝，但也别有几番清丽。

　　“暂时委屈你待在这里。”楚寒山小心翼翼放下背上的原长烟，动作温柔地扶着他的脑袋。

　　白衣青年嘴角的血迹已经被擦的干干净净，若是不看胸口的伤，面容平静如同睡着了一般。

　　楚寒山眷念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开始挖坑。

　　他砍了一根树枝，做了个简陋的木铲，认真地在他选的“风水宝地”上挖掘坟墓。

　　汗水不知不觉打湿了他的额头，可是楚寒山好像丝毫不觉得累，一直挖了三个时辰，终于挖好了能容纳一人躺下的土坑。

　　他将原长烟的尸体放进去，倒在旁边的空地上，连怀里的折扇摔出来了也毫无反应，目光空洞地望着天际一轮明月。

　　“十五了啊……”楚寒山伸出手，仿佛想触碰那轮可望不可及的月亮。

　　浅浅清辉落在他手心，他看着指缝流淌下的月光，怔怔地出神。

　　突然一阵冷风吹来，楚寒山听到身后幽幽的一声叹息。

　　他倒仰着头看去，一个白衣青年蹲在他身后，正撑着下颌凝视他。

　　那浅浅的目光，如同手上落下的月色，却突然有了温度，让楚寒山一个激灵。

　　“我这是出现了幻觉？”楚寒山苦笑着朝身后伸出手，“不然我怎么会看见你？”

　　原长烟任由他朝自己伸来，见他摸了个空，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楚寒山：“幻觉就是幻觉。”

　　他竟有那么一刻想，如果这是真的有多好。

　　原长烟见人已经注意到自己，轻咳一声：“寒山。”

　　楚寒山木然地看着他：“幻觉还会叫人呢。”

　　原长烟无奈：“我不是幻觉。”

　　楚寒山歪了歪头，满脸写着两个字——不信。

　　原长烟解释道：“不知道为什么，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只剩一点残魂附在幻羽流光扇上。”

　　他看向不远处的折扇，神情颇为无奈。

　　楚寒山闻言一下子坐了起来：“真的？”

　　“不然呢？我骗你做什么？”原长烟站起身，走到自己的尸体旁，神色微妙，“这样看着自己的身体，还真是奇怪。”

　　楚寒山现在已经顾不上什么奇不奇怪的，他仔细打量原长烟缥缈的身影，发现他确实像一道单薄的鬼魂。

　　他喃喃道：“你竟然真的变成鬼了。”

　　“是啊，我也没想到。”原长烟伸手摸自己的尸身，但手却穿了过去。

　　他现在只是一缕残魂，不说触碰实体，连灵力也所剩无几。

　　楚寒山一开始满是震惊，现在却很快接受了这件事。

　　他期冀地看着原长烟：“既然你还有魂魄留下，那是不是也能像书里说的那样还魂？”

　　他想到原长烟最开始就是从棺材里诈尸，越说越觉得有希望，“我看志怪小说里，只要找到合适的肉身，就能复活。你之前不也是从棺材里苏醒吗？一定还有死而复生的办法！”

　　“或许有吧，但我上次可不是真死，只是假死而已。”原长烟道。

　　“足够了，只要还有希望，我一定会想办法复活你！”楚寒山一下子找到新的目标，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恢复了精神。

　　原长烟叹气：“这事不急，先把我的尸身葬了吧。”

　　看着自己曝尸荒野，总觉得还是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