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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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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美宫阙不复昔日繁华。
横匾倾塌,断瓦残恒。
宫人们脚步杂乱,踏在其上发出令人牙疼的嘎吱声。
慌忙逃窜声、绝望哭泣声此起彼伏。
殷姒着绯色宫裙,双手提着逶迤拖地的厚重裙摆。
自宫廊一路跑过,外披的金丝薄烟纱随着动作飘飘扬扬,步摇坠下的流苏不住碰撞,泠泠声响一路飘回她所住的凤清宫内。
宫内的珍奇物件早已被抢夺干净,殷姒一刻不停地跑向内室,将衣柜推开,露出其中的暗道,稍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外间有护甲相撞的声音传来。
殷姒不再停留,蹲下身进了暗道。
下一瞬,几个男人踏入大殿。
“听闻大殷七公主是四国出了名的美人,可惜百闻未曾一见!”
“猴急什么?刚刚那几个宫女不都说了,公主进了凤清宫,此时定然藏于某处罢了!等捉住了,还不是供你我把玩?”
两道声音粗犷嘹亮,夹带着露骨之意,离这边暗道越来越近。
殷姒呼吸逐渐沉重,心跳加速。暗道中不见光亮,只能摒弃杂念往前摸索,谁料这暗道不知何时被人封上,让她前不得后不得。
正紧张慌乱间,暗道门忽地被人打开。
光芒刺眼,殷姒伸手挡住眼,眯眼透过指缝看去。
少年歪着头,眼底恶意昭然若揭,“小公主,找到你了!”
*
华美大床上,纱帐堆叠。
少女双手交叠放于身上,睡姿极好。
忽地她眉心微折,双手紧攥住被褥,猛然睁开了眼。
红芍见状连忙走近,“公主,可是魇着了?”
周围景物如旧,没有什么满目疮痍、敌军入城,只有床榻不远处升起的袅袅香雾。
殷姒敛眸轻“唔”一声,任由红鸾绞了帕子给她擦脸,对于红芍嘴中不断念叨的什么起身动作失了公主礼仪云云,通通一耳进一耳出。
殷姒眼神放空,思绪已飞往天外,心中未将那梦当回事。
鲜少有人知晓,她自小天负神力,少时便有过一掌劈死先国主精心豢养的虎儿的丰功伟绩。
因此一拳锤爆梦中人的狗头也绝非难事!梦中自己束手无策的模样怎么也不可能出现在她身上。
殷姒心情舒坦,随口问上一句,“大殷如今境况如何?”
红芍忙停住话头,犹豫半晌垂眸道,“敌军围困皇城已有五日了。”
“民间粮草已经用尽,百姓们都是怨声载道。”
殷姒挽唇笑笑,澄澈杏眸弯弯,让人很容易心生亲近,但眼中却独独不见红芍所想象的忧愁与不忿。
她尾音上扬,带着循循善诱的意味。
“领军之人是何人?”
红芍眼神闪了闪,声音在殿内响起,掷地有声,“是当初入殷的质子,褚渊!”
殷姒笑不出来了。
梦中那个恶劣乖戾的少年,模样逐渐清晰起来,与记忆中恣意温柔、对她仿佛没有脾气的少年,面容重合起来,分明是同一个人,却又不尽相同。
红芍悄悄抬眼,见殷姒鲜活的眉眼逐渐滞停下来,略松下一口气。
小心翼翼开口道,“公主,国主请您睡醒后去坤元殿一趟。”
殷姒将脑中那个凶恶的少年面容挥去,起身便走,未再多问。
红芍是国主殷无的人,摆明了是来监视她的。
而她在宫内身份特殊,既是大殷唯一的公主,亦是先国主当年常常赞扬的谋略之才。
奈何如今殷无继位,她的地位委实尴尬了些,为避免给自己找事,她也再不过问朝堂之事。
今日时候特殊,她难免多问了几句。
只是她有心问,红芍也有意说,倒像是特意叫她知道大殷处境般。
殷姒鼓了鼓雪腮,将想法扔于脑后。
先国主宠爱,特许她以公主之身,居于离坤元殿最近的凤清宫内。
因此她们不需要步辇,只叫红鸾撑了伞,在一路弯绕的路上走过。
路边时不时有宫人停下行礼,殷姒早已习以为常,只是……
她侧眸看了一眼刚朝着她行礼的那群人。
身着粗布衣裳,眼底盛着渴望与兴奋,明晃晃的恶意叫人有心忽视都忽视不了。
见殷姒望回来,几人吓了一跳,眼中的惊愕与幸灾乐祸都还未藏起。
“公,公主?”
殷姒颔首,按耐住心底的怪异与几许猜测。拾级而上,推开了紧闭的坤元殿大门。
殿内昏暗,未曾点灯。
殷姒一入殿,殿门便被关上。
她眨了眨眼,适应了这昏暗宫室。
前方两人一坐一立。
正是唤她前来的国主殷无与……她那不甚熟悉的未婚夫。
“国主,唤阿姒前来有何事?”殷姒走近两人,端端正正地见了礼。
殷无平素挑不出她的错,贯喜欢在礼仪方面挑错,因此每每面对殷无,她的仪态都极为端正。
但殷无今日并未过多注意她的动作,只笑着起身,摸摸殷姒的长发。
“也没什么旁的事,就是大殷如今状况不大好。敌军围城已有五日,寻常人家的粮草早已用尽,百姓们已经撑不住了,死伤无数啊!先国主常说阿姒谋略上佳,如今状况能否想到解决之法?”
殷姒那双眼盛了细碎光晕,清澈见底,盯着人时仿佛能将对方隐在心底深处的魑魅魍魉都给照个清楚。
殷无下意识避开目光,藏住其中的不耐与阴翳,同站在身后的齐靖舟对视一眼。
“宫中不是还有余粮吗?可以拿出与百姓共享。”殷姒微蹙眉心,知晓殷无叫她来目的定不止这个,但还是将想法说了出来。
至于旁的,可以说是神仙来了也束手无策。
大殷上下全被打穿,只剩个皇城,城内只余些残兵,士气具散,城池还被团团围住……
殷无眼底闪过一丝嘲讽之色,“粮草乃国之根本,国库之中的粮草,也该是我皇室与近臣所有。”百姓?谁管他们的死活?
“敌军压城,粮草再不用就是旁人的了。”殷姒言语间极为正色,偏偏带着些许软糯稚气。
叫得殷无一阵气闷,冷着神色转移了话题。
“身逢乱世,百姓无辜啊!若仅用一个女子就能换江山安稳太平,阿姒觉得那个女子应不应该心怀大义主动前往?”
殷姒霍地一惊,攀着椅背的手指微攥,木椅“咔擦”一声被瘸下一角。
本该引人注意的时刻,却因殿内两个男人专注紧盯殷姒的动作,而忽略了去。
少女面色苍白,身姿羸弱,她顷刻间便明了殷无所说是什么意思。
殷无认为她能平息大褚的兵马?!
她瞠目结舌地看着殷无,两人虽是嫡亲兄妹,但她总会被他的各种不要脸操作而惊到。
譬如此刻,所谓大义不过是殷无等人逃避发泄的手段。
百姓无辜?她还无辜呢?
牺牲自己去完成一个根本不可能的事,这不叫为了大义,而是愚蠢!
“大褚围城,只差最后一步便能将大殷蚕食殆尽,又怎会因为区区一位女子就堪堪停手?”
齐靖舟眸光闪了闪,其间的神色复杂难辨,他余光瞧了眼殷无,只见他神色难看,其中涌动的杀意都快要溢出来了。
齐靖舟心中一跳,忙站出来打圆场,“话也不能这么说……”
他话未说完,便被殷无所打断。
“众民请愿!”殷无将手中厚厚一沓信纸递于殷姒。
“这亦是大殷臣民的意思,此去若成,往后便是留名青史!阿拟一个女子之身,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殷无声音放柔,仿佛带着蛊惑意味。
殷姒眼珠一转,还未等她张口将话说出,一阵疼痛便从颈部传来,藏于袖中的椅角“咚”的一声摔落在地。
失去意识前,殷姒只觉思绪翻涌,今日的一切在脑中清晰起来!
床头的香、红芍带有诱导的话、到路边不掩饰恶意的百姓们再到齐靖舟的怜悯愧疚与殷无的冷漠杀意……
他们都默认了这个可笑的主意,只是她做了这两国战事的牺牲品罢了!
*
精致梨花卉纹檀木箱敞开。
其中所放的奇珍异宝琳琅满目。
单单拿出一件便是价值连城。
齐靖舟轻叹一口气,将一旁晕倒的少女小心放了进去。
似仙容颜,珍奇异宝,世间少有的美人加上难得一见的珍宝,没有一样不叫人为之疯狂。
齐靖舟定定瞧了殷姒片刻,眼里闪过愧色,在一旁人的催促下,合上了木箱。
*
大殷皇城外。
兵马驻扎。
身披乌金甲胄的少年把玩着长剑,进了营帐。
在他身后又跟进了两人。
白衣男子摇着扇子,一脸笑意,其后男子生得五大三粗,面覆刀疤,披甲胄,杀伐之气在身上环绕。
“城里如何了?”褚渊一手握剑,另一手寸寸拭过剑身,很快血色染红了帕子。
陆慎挠挠头,随着他的动作护甲不住碰撞,“城里?咱城里好着呢!国主还等着殿下您给他拿下大殷!”
贺无逾抽了抽嘴角,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谁不知殿下最讨厌提他们国主,如今所问自然是大殷皇城,偏生陆慎这个二愣子就是听不懂话。
他不敢去看褚渊已经黑了的神色,忙收了扇子,替陆慎打圆场。
“城中没粮,百姓们乱成一团,今日还组织了百姓入宫,应是想求殷无放粮吧!最后也是无功而返。”
褚渊冷嗤一声,江山都要覆灭了,竟还舍不得那点虚假荣华,和当年一样可笑虚伪!
贺无逾看了看褚渊脸色,复又道,“不过他们达成了协议,送了一箱宝贝来,看这会儿,应快要到了。”
提及宝物,陆慎当即来了兴趣,他瞪大眼瞅瞅褚渊,“殿下,宝贝咱要不要?”
“殷无狠心拿出的先收了,等本殿踏平大殷,他所珍视的东西都是本殿的!”
少年意气风发,眼色凶戾,如狼般的眼神令人心生寒意,偏生嘴角勾着恶劣笑意,更显戾气横生。
被提及的宝贝此时被一高一矮抬入了大褚营地。
高的那个讨好地冲着大褚将士笑笑,顺着他们的指引往褚渊营帐而去。
想着那人的传闻,他惧怕与烦躁一起自心底升起,发泄般提脚踹向木箱。
里面“哗啦啦”的珍奇异宝碰撞声响起。
矮个不赞同地皱了眉,压低嗓音,“公主乃是金枝玉叶,哪能如此轻慢?”
高个不屑冷笑,“金枝玉叶?以后可是要仰人鼻息,成为大褚的战俘了。”
说话间,两人已至营帐。
木箱至地。
两人正要跪拜介绍,下一瞬却见剑身飞舞,还未反应过来,脖子便一凉,有血色喷涌而出,洒在木箱之上。
剑回,木箱盖子落地,扬起一层白灰。
抽吸声自帐内响起。
褚渊动作微停,在一旁两人脸上转了一圈,直愣愣地眼神,跟见到什么绝世美人般。
他不屑地冷哼一声,朝木箱上瞥了一眼,瞳孔倏然收缩。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大吉!
下本开《渎佛》有兴趣的小可爱戳戳专栏收藏一下叭~
文案如下—————
女主篇:
月生浓身为佛门中人,天赋异禀,年十八就可自塑金身。
因所习功法特殊,需坐于明台,却被来往百姓们当成了神佛,日日供奉不断。
一朝事变,有人发现身为正道第一人的月生浓,贴身所戴的佛珠内,竟养了一只极凶极恶之徒。
男主篇:
宴聿是极恶之地的恶鬼,一朝出世,引得修真界大乱。
无人知晓,第一次见到月生浓,他就生出渎佛的想法。
他要让高高在上的那人跌落凡尘,与他一同烂在泥里!
后来,他却拼着神魂惧散也要将她奉于心尖,当她最虔诚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