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愿者上钩1》虞窗

43、第四十三章 重置

　　库洛洛看了看那两个拉丁文，根据第一个词判断了一下那棵树的属，问：“什么时候开花？”
　　“晚上。”
　　听到这话，库洛洛不由转过去观察树干周围的情况。他看到了许许多多的羽状复叶，却没有看见任何一个花苞。
　　只有叶子，没有花苞，要如何开花？
　　库洛洛非常好奇，他决定留在这里观察这棵树开花的过程。

　　离晚上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库洛洛来的时候太匆忙，什么都没带过来。就这么待在树干上干等着，实在过于无聊。他可没办法像旁边那两个生物一样一直发呆不动，他就想去拿点能打发时间的东西。
　　到了租碟店，库洛洛翻找着一些没看过的漫画。他找到了一本《漂流教室》，讲的是一群学生因事故集体穿越到糟糕的异世界求生的故事。这本漫画并不太长，库洛洛翻了翻，就不由一路看下去。
　　沉迷看漫画，库洛洛暂时忘记了时间，直到一阵焦急的叫声打断了他的沉浸，他才从漫画世界中回过神来，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伴随着急促的叫声，那只小熊猫蹿进租碟店。它冲到库洛洛身边，冲着他叫了好几声，朝外面跑去。

　　库洛洛想也不想立刻跟上去，他三两步赶上前，一把抄起小熊猫，奔向列车。虽然库洛洛听不懂那只小熊猫在叫什么，但他知道能让它那么焦急的事，一定是那女孩出了什么事。
　　坐上列车后，库洛洛思考着可能出现的情况。那女孩自己基本能应付任何事，这片海域里也没有会去伤害她的生物。除非她自己出了问题，库洛洛心中出现了一个猜测。
　　列车飞快向前，渐渐驶入游乐园所在的区域。

　　一轮无比明亮的满月挂在空中，月光满盈，照彻整片海域。第一次，库洛洛见到了这里的月亮。满月之下，那棵巨树静静矗立在尽头，如同燃烧的晚霞一般的颜色弥漫在绿色之上，无穷无尽，占据着库洛洛的视线。
　　无数霞色的花纷纷扬扬而下，浮在半空之中，不断汇聚，逐渐蔓延伸展，仿佛要结成一袭覆盖天国的锦缎。
　　列车停下，库洛洛一跃而出，把怀里的小熊猫放下去，小熊猫立刻向某处蹿去，库洛洛紧跟在后。到了离巨树主干不远处，那只小熊猫停了下来，用爪子不停刨开花瓣。它停下的地方，早已堆积了大量的花，足够掩埋一层楼。
　　库洛洛跑过去，让那只小熊猫隔远一点。他脱下外衣，展开用力扇动。聚在一起的花瓣被扇得四散飘扬，如同红雨一般落在库洛洛身上。
　　库洛洛一连扇了很多次，堆积起来的花瓣渐渐分开，现出隐隐约约被埋在花海之中的轮廓。库洛洛放下外衣走过去，他用手挥散最后的花瓣。那女孩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如库洛洛初见她的时候。
　　库洛洛把那女孩抱起来，查看她的生命体征，和之前一样，她又陷入了不知是沉睡还是昏迷的状态。

　　库洛洛绕着巨树周围查探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又去树上面看，也没发现什么。
　　库洛洛思考着，按照那只小熊猫的脚程估算，那女孩大概已经失去意识有一段时间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使她昏迷？
　　库洛洛思考的时候，那只小熊猫一直在旁边打转，时不时发出些叫声。
　　他对那只小熊猫说：“她没事，很快就会醒的，不用着急。”
　　按照之前的经验，那女孩大概过一段时间就会醒来。这个结论，库洛洛也不太能确定，天知道在库洛洛发现那女孩之前，她沉睡了多久。
　　可惜，除了等她自己醒之外，库洛洛也没找到其他有效的办法。之前是，现在也一样。

　　那女孩昏迷后，库洛洛又只能自言自语了。这片海域的生物们一如既往地讨厌他，从不跟他打交道。也只有那只小熊猫对他的态度还凑合，至少库洛洛要摸它的时候，它不会再打开他的手了。
　　这片海域的时间流逝，仿佛被库洛洛遗忘了，他不再去记录那些没什么意义的数字。不用睡眠后，他的时间仿佛被扩大了一倍。他有了更多的时间，体会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一开始，忽然又回到自言自语的状态，库洛洛只是有点不适应。之前一个人去看书看电影看漫画的时候，库洛洛也没觉得太过难熬。但在有人陪着去看过，又回到了一个人之后，库洛洛体会到了其中的差别。虽然不多，那种差异带来的影响，库洛洛缓慢而隐约地感觉到了。他没有仔细去分辨那种感觉是什么，他认为那并不重要，忽略掉就好。
　　然后，库洛洛逐渐发现，之前他从未发现，原来一个人是一件如此令人抗拒的事。
　　有再多的感想，再多的疑问，再多的表达欲，再多的思考，也没有倾诉的对象，没有谁会听他倾诉，也没有谁给他回应。
　　连游乐园里的机器人，也出现了故障，无法正常运行了。库洛洛只能把所有感想憋在心里，或者对着不会有反应的生物讲。这时库洛洛总在想，要是他也能和其他生物交流就好了。可惜，这只是个假设。

　　一连数日，库洛洛都处于一个人的状态，时间的流逝又使他渐渐习惯这样的状态。库洛洛总是穿梭在这片寂静的海域，像之前那样。不过，略有不同的是，他去哪里都把那女孩带上。
　　为什么带上那女孩，库洛洛没想过这个问题。从书籍电影漫画中产生的各种各样的问题占据了库洛洛的注意力，让他经常陷入这些问题的纠缠中。库洛洛正忙于思考。或者说，他让自己忙于思考。
　　假如不是出身流星街，库洛洛或许会是个对世界有太多探索、太多疑问、太多思考、太少确定答案的人，他或许会是一位哲学系学生、一个旅行者、一位探险家，从世界的各个角落，寻找他要的答案。
　　流星街抹消了这些可能，赋予了他一个最重要的身份：幻影旅团团长。这是他与世界的连结，也是他的束缚，更是他存在的证据。没有流星街，就没有幻影旅团。没有幻影旅团，就不会有库洛洛·鲁西鲁这个人。

　　在这片海域，库洛洛什么都不是，他的身份不重要，名字也不重要，没人关心这些。那女孩从来不问库洛洛是什么人，不对他的过去好奇，就像她对自己的过去那样，她不在乎那些。
　　库洛洛有时会提起流星街和旅团，提到这些的时候，库洛洛是不会避讳什么的。流星街是什么样，在他口中就是什么样。同样，旅团是什么样，库洛洛说起来就是什么样。他也从不隐瞒自己的身份，自己与流星街、旅团之间的联系，他从不觉得这些需要隐瞒。无论库洛洛说的是什么内容，她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就像听人谈论天气般平淡。
　　库洛洛有一次还提到过他和团员们，在友客鑫杀掉数千名黑手党成员为同伴祭奠的事。这件事并不是什么秘密，旅团在友客鑫的作为，早就在全世界的黑手党传遍了。许多旅团成员的照片，也被十老头的手下放到网上流传，只要有心，就能在网上找到这些照片，不过旅团的人都无所谓。
　　库洛洛淡淡地讲完了那件事，那女孩还是一如既往地平淡。库洛洛问她有什么感想的时候，那女孩说没什么感想。不管哪一方，她都不关心不在意，连旁观者会产生的想法，她也没有。
　　听完那女孩的回答，库洛洛笑了，是对自己期待的嘲笑。一个连天塌下来都无所谓的人，他居然期待她对那些她不感兴趣的仇杀争斗有什么感想，真是昏头的想法。

　　又过了很多天，库洛洛已经分辨不出过了多久，那女孩依旧沉睡。库洛洛需要经常确认她的生命体征，来告诉自己她还活着。那只小熊猫一直留在库洛洛身边，他知道，那是因为他一直带着那个女孩的缘故。它也相信她还活着，会醒过来。

　　不知道又过了多少天，那女孩终于醒过来了。
　　库洛洛去拿个东西的空档，那女孩又不见了，他就知道她醒过来了。库洛洛开始寻找，又在摩天轮上找到了那女孩。库洛洛找到她的时候，她在看那些气球，和库洛洛第一次见到醒过来的她一样。
　　等那女孩所在的座舱接近地面时，库洛洛又一次从窗子跃了进去，小熊猫也跟着跳进去。和第一次一样，那女孩还是没什么反应，似乎没有发现有生物进来了。这一次，库洛洛没有急着说话，他在等那个女孩开机，等她的大脑彻底运作起来。
　　两人坐在摩天轮上，一圈又一圈，从天光大亮一直坐到星光满天。那女孩一直盯着那些浮在空中的气球看，没有半点转移。库洛洛一直没动，那只小熊猫也没动，安安静静地等待着。

　　处于花期的巨树不时送来许多花瓣，花瓣从窗口飘进来，逐渐在座舱内铺满花毯，香气也随之弥漫。花瓣落在身处座舱内的两人身上，库洛洛没有动，他从不伸手去接花，也不会拂去身上的落花。
　　那女孩抬起双手，虚虚捧在面前，飞扬的花瓣慢慢落入她手中。很快，她手里就满了一捧。那女孩捧着花瓣，小心翼翼，不让任何一瓣从手中滑落，像是捧着无数飘零的花魂般。
　　一阵风吹进来，吹散了满捧花瓣。
　　那女孩看着那些被风吹走的花瓣，什么也没做。她的两手还捧着，仿佛那些花还在她手中。库洛洛伸手快速在空中抓着，一边抓，一边往那女孩手中放。他把被风吹走的花瓣，全部放回女孩的手中，一片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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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情相关：

　　库洛洛对自己出身的态度，可以参考他在天空竞技场和西索的死斗时的表现。他当众说自己来自流星街，没有半点隐晦。他们对话在场的观众是听得到的，库洛洛说来场不死不休的战斗的时候，解说员立刻转述了他的话，解说员的位置就在观众席中。
　　友客鑫篇后，旅团成员（库洛洛、小滴、富兰克林、信长、飞坦、侠客、玛琪）的悬赏或假尸体录像在网上流传，普通人都能看到，旅团假尸体被分|尸的录像还引起过许多路人的讨论。天空竞技场的比赛录像也会到处流传，身为楼主，库洛洛也在天空竞技场进行了很多次比赛，肯定有不少录像。
　　所以，幻影旅团的成员的信息，当时还是比较好获取的。旅团成员自己也不太在乎这些信息的泄露，都比较肆无忌惮。信长被A家成员一口叫破身份的时候，完全不在意对方是怎么知道的。
　　这一点有点像揍敌客家，大大方方告诉世人他家就在那里，有本事来找就是。奇犽的爷爷还说过，他从不用假名，也不做伪装，就艺高人胆大。

　　关于旅团成员这方面的态度，富坚也借其他角色之口表达过：
　　【377话
　　射家小弟：（旅团）等级超变态。这帮人简直就是火龙级别的野生怪物。他们要真想去第一层也不在话下。最棘手的是，他们丝毫没有隐藏“气”的打算。】
　　【378话
　　射家老大椰菜花：毫不隐藏实力，对于生死并不执着，频频做出些野蛮的举动，听说我们家的年轻一辈里，也有他们的隐形粉丝呢。】

　　西索也是，他没现身前，许多读者都猜他在黑鲸号上会做各种变装藏起来，结果人家悠悠闲闲素颜出镜，根本连藏都懒得藏。突出的就是一个无所畏惧的态度，在这一点上，旅团一些人、西索、揍敌客一些成员都比较相似。

　　要和谁真正打交道，总是欺欺瞒瞒是不行的。对猎人里的角色更是如此，许多猎人角色相对于常人都比较异常，尤其是在成长环境、思维方式和情感方面。
　　像奇犽，他说了很多次自己家情况特殊，他也从来不隐瞒自己的出身。他和小杰交朋友时，一开始就告诉小杰他父母都是杀手，来试探小杰的态度，结果小杰完全不在意这些。如果小杰表现出对他父母职业的道德批判之类的态度，不接受真正的奇犽，他们俩也不可能成为至交好友了。
　　要是他们两个对自己的事都相互隐瞒，也不可能有太长久的情谊。瞒得住一时也瞒不住一世，欺瞒也换不来真心。连对方真正的样子都不能接受，也不会有更深入的交流了。
　　奇犽跟其他人自我介绍的时候，也不会隐瞒出身，一直都很坦然。

　　从这些人本身来看，他们也不会欺欺瞒瞒，之前已经几次分析过这些人的坦荡无畏行事风格了，就不重复了。
　　从另一方面来看，看中在意一个人到不惜要隐藏真实的自己，一直欺骗下去，来获取情感，对他们来说是一个悖论。
　　对方连真正的自己是什么样的都不知道，没有接受自己，彼此也没有真正了解。在这种前提下，就对对方产生深刻的感情，产生不惜隐瞒也要得到的想法，对这些各方面都比较特异的角色来说是不太可能的。
　　就算是对普通人来说，对方只能看见光鲜亮丽的自己，不能接受完整、真实、有缺陷的自己，这样的状态也很难长久持续下去，谁能永远活在包装里面，不被拆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