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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送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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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临那人虽面上看似温润和气得紧,对皇位更是无甚什么别的心思,一心只想做个闲散王爷,但实际上若要真论起来,与他那两位皇兄比起心计来也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想起他当初接近他一事,陆泯也是颇费了些心思进去的。江知临这人最大的软肋正是他那无什么家族根基出身小门小户,十几年前落了胎便半疯了去的母妃,故他当时命人往其母妃衣衫的熏香里动了些手脚,使其气血亏损,夜夜梦魇。又通过父亲在尚药局中任太医令的昔日门生买通了给云嫔看诊的太医,使其寻不到解决之道,江知临才不得不冒雨来了这上清观求了一纸安神符。
又以檐下借伞为契机,而后不动声色地似有似无显露了些才能引其主动结交,表面看来似是步步偶然,实则却是步步为营,诱其入局罢了。
但陆泯确实也并未料他有意无意点拨其借来的那场东风,促成的那桩婚事竟是落到了他偶然结识的陈憾这人身上,这局中万端关系好似有什么在不知不觉中悄无声息地慢慢超出着他的预期。
不过倘若他没有记错的话,他头次在客栈中遇上陈憾应当是八月十五中秋,而陈憾被赐婚归京应当是九月后的事情了,所以那次陈憾暗中回到这上京城是为了些什么,又做了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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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陆泯、知清、陈憾三人一同坐在陈憾房中的饭桌前用着晚膳,虽只是一些时蔬小炒,但陈憾倒也吃得十分津津有味。
知清想着陈憾身上有伤不便过多走动,又想着怕她一人用膳过于冷清了些,便将饭菜端来了陈憾房中,在问过其意见后,又将自己的小师叔拽了过来,便成了如今三人一同在陈憾房中用膳的情景。
知清本就是活泼的性子,陈憾亦是个喜欢逗趣、好相处的,故这顿晚膳倒也吃得很是热闹。
“陈小公子,我小师叔平时相交好友甚少,你与我小师叔是怎么认识的呀?”知清因着本就敬仰自己这个小师叔,此时心下不免好奇,开口问道。
因着陈憾此时境况,陆泯便也未点破其身份,任由自己这小师侄将陈憾当了男儿身去。
“这个啊······”陈憾眯了笑眼朝陆泯处望去,咬了筷子故意欲言又止道,声音又压低成了少年人模样,与先前并无两样。
陆泯思及二人初遇时的情境,为了避免陈憾又语出惊人说些什么不着四六的话,忙接了话头,面上故作淡然地开口道:“咳咳,我与陈兄偶然相识,因着投缘自然便成了朋友,你说是吧陈兄?”说罢,亦抬眸朝陈憾处看去,手中正在夹菜的竹箸也只是放慢了动作,但也并未停下,不着痕迹地将话又给陈憾递了过去。
“自然是如陆兄所言这般。”陈憾本也只是打算逗逗陆泯罢了,并未打算将二人相遇时那些糗事说出来,毕竟实在是丢人了些,这张面皮她陈憾还是想要的。
“原来是这般啊,那想必陈小公子定也是有些什么过人之处的吧。”知清到底还是个半大的孩子,稍微一忽悠,便信了去,继续埋头扒拉碗中未吃完的米饭去了。
“多吃些菜。”陆泯忽地开口道,一时间却也不知到底是说与陈憾听的,还是说与知清听的。
待晚膳用完,略作一番收拾后,知清便端着碗碟先出去了。
“若无事,遗之便早些歇息吧,若有什么需要找我或者知清皆可。”毕竟天色已暗,虽陈憾现下仍是少年郎的打扮,但陆泯在人房中久留仍是不太妥当的,故开口告辞道。
“陆兄你也是。”忽地陈憾似是又想到了些什么,复又开口道:“对了,陆兄,我这几日因着身上的上倒还未曾出去走动过,不知后院那株金桂如今是否还开得正好?”
陆泯刚准备转身,闻得陈憾唤他,复又转过身来,听其兀地提起后院那株金桂,疑惑道:“那金桂这几日应当是仍开得依旧的,遗之突然问这事作甚?”
“无什么要事,想摘上一些用来酿酒罢了。”
“遗之倒是好雅兴,不过若是要摘些酿酒,遗之可是得赶快些了,再过上几日那金桂怕是便要落了。”陈憾这跳跃的思维不免让陆泯有些忍俊不禁,不过陆泯依旧笑着温柔提醒道。
入夜渐冷,天上的月光落在后院中堂中,撒了一地的白霜,陆泯穿过走廊,行至自己的房前。
刚一推门进去,便微微顿了脚步,而后利落地将手中的门阖了去,又走至窗前将窗子也一并阖上了。
“出来吧。”陆泯一边朝书桌处走去,一边淡淡道。
“拜见小公子。”依旧是上次的那个玄衣男子由梁上一跃而下,在陆泯身前行礼道。
“玄礼,不必多礼。可是交代你去办的事有什么进展了?”
男子起身复又开口道:“小公子,沈湖那里已经办妥了,我们安排进去的人说是未发现什么不妥,您看是否近日寻个时间见上一见?”
“这事你看着去安排吧。”陆泯眸光恰巧落在了桌上陈憾下午让知清送来的那两只信封上,“对了你去替我查查引仙阁是什么来头,除了面上的古董生意之外,可还有经营些别的什么生意。”
“是。”
“行了,若无事你便先回去吧,近几日也先不要过来了。陈戎的独女近些日子在这,莫要出了些什么纰漏,被人察觉了去。”
玄衣男子闻言虽有几分疑惑,但还是应道:“是。”
待话音落地,玄衣男子便观察了下四周,确定四下并无其他人之后便又隐入了夜色中。
玄衣男子离去后,陆泯又在原处静默着站了一会,而后向书架处走去,不知从何处寻了只再朴素不过的小木盒出来。又执了木盒行至书桌处坐了下来,陆泯将手中木匣打开,只见里头是块碎了大半的玉佩。不过虽说这玉佩已碎了大半去,但是单单从其成色来看,便可知其从前的价值定是不菲的,只是不知怎得竟落成了如今这般破碎模样。
“父亲,我谢家的血债,我定会一笔一笔替你们讨回来。我谢家蒙受的那些冤屈,有朝一日,我谢昭亦定会使其一一沉冤昭雪。”男子颀长好看的指尖划过碎玉,低声一字一句道,话语间尽是隐忍与坚决,面上也收了平时的温润模样,满布冰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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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陆泯依着陈憾的嘱托将两封信分别了出去。
陈府门童初闻其来意还当是什么招摇撞骗之人,毕竟自家小姐明明是应了二皇子的约去围猎了。再说小姐若是失踪了,那处也定会传回些消息来的,而今却毫无动静,怎可能平白无故地失踪了去。不过门童见陆泯一袭月牙白广袖袍衫,清风霁月的模样,看着倒也不似是什么骗子,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便去回了杨管家。
杨管家听人禀报,毕竟事关自家小姐虽有些不信,但也马上便出现在了将军府的门口处,陆泯将陈憾所托信件递于杨管家。杨管家接过信封略翻看了一番,发现了陈憾所作标记便忙拆了信封,展开信笺,确也是出自陈憾的手笔。
陈憾在信中将近日所发生的事情大致写了下来,当然亦隐去了一小部分。并嘱托杨管家若是小芸还未回来,便派人去二皇子府上通报一声,并将小芸接回来。而自己则还有些事情要办,须得再过几日再回府,还请杨叔莫要记挂。
杨管家自是一番道谢,陆泯离了将军府之后便去了引仙阁又依着陈憾的嘱托告与了其掌柜,将另一封信也交了出去。
待陆泯回到观中后院时,只见陈憾垫了只木凳,手中执了只不知从哪里寻来的竹筛正在那株金桂下“忙碌”着。
许是陈憾已经开始了有一会儿了,那竹筛里现下已薄薄铺了一层橙黄。
“遗之。”看着眼前站在凳子上一只手执着竹筛,一只手正在“荼毒”那树金桂,动作甚至有些局促的陈憾,陆泯面上不由自主地浮了层笑意。
“嗯?陆兄你回来了啊,如何,事情还顺利吗?”听到熟悉的声音唤自己,陈憾停了手中的动作,回头望向陆泯,笑着问道。
“自然是顺利的。”
陆泯看其手中局促,笑着走上前去,伸手去接了其手中的竹筛:“我替你拿着吧,等会儿莫摔着了。”
“那我便先谢过陆兄啦。”闻言,陈憾也未做推辞,伸手将手中竹筛递予陆泯,低头对着陆泯笑弯了眉眼。
陆泯刚一抬头便被陈憾那过于灿烂的笑晃了眼去,忽然发现自从相识以来好似陈憾这人多是眉眼灿烂,肆意潇洒的。只是此番自己却因着谢家的案子想也未想便将其牵扯了进来,还搭上了其婚事······虽说当时自己与其还只是素未谋面的关系,但说来到底还是多有不该的。
“喂,陆兄,你在想什么呢,我的金桂都该落到地上去了。”陈憾见陆泯不知在想些什么,还晃了神去,便伸了之手在其眼前晃了晃道。
陆泯回过神来,但只是笑了笑,并未言语,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竹筛挪过去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