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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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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然有种被倚靠的感觉,有种成就感油然而生。
他和饶春白是有婚约在身的。
两人青梅竹马,一同在一心宗长大,感情非同寻常。
但——
饶春白实在是太优秀了。
年少时惊才绝艳,一剑无双,就此成名。
而与饶春白相比,他实在是不值一提。
就如同星月。
饶春白是皎皎明月,而他是无数星子中的一颗,若是没有月亮,还能散发点点荧光。
可在月亮身侧,便毫不起眼。
饶春白就像是一柄剑。
坚韧,冰冷。
永远不需要依靠。
而徐宁不一样。
徐宁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脆弱、单薄,很好的满足了顾长然的保护欲。
顾长然低头看着徐宁柔弱清丽的侧脸。
心道,他只是怜小扶弱,绝对没有生出别的心思,能与他般配的,也只有饶春白。
此时想起饶春白,就不由自主地闪过那半张被魔气毁去的脸。
狰狞,可怖。
如同画上的一点墨渍,难以忽视。
顾长然摇了摇头,将这个画面从脑海中甩了出去。
毁容,只是暂时的。
等回到了一心宗,多的是灵丹妙药,可以消除脸上的伤疤。
不过饶春白也太固执了一些,魔蛇跑了就跑了,剿灭了那个地方的魔物,也能回去复命了,就非要斩草除根不行。
万一魔蛇逃窜得无影无踪,不是白费一番功夫吗?还耽搁了拔除魔气的时间。
顾长然知道饶春白性子执拗,一旦认定的事难以更改,也没想着去劝说。
只是……带着徐宁,怎么去追寻魔蛇?
许是看出了他心中的烦恼,徐宁轻声道:“长然哥,我被魔蛇掳走多日,熟悉魔蛇的气息,说不定能帮上忙。”
顾长然迟疑:“你……?”
徐宁:“我也想帮你们,帮饶师兄做些什么,再说了……”他望着顾长然,眼中倒映着碎光,好似这就是他的全部,声音轻柔似羽毛,“长然哥会保护我的。是吗?”
顾长然恍惚片刻:“当然。”
徐宁抿唇笑了起来:“那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
顾长然耽搁了片刻,出去时,饶春白已经做好了安排。
那个跟着他们出来的小弟子先回一心宗复命,告知宗门现况,再派一些弟子前去被毁的城镇重建。
而他则购置一些灵药,继续追上魔蛇的踪迹。
饶春白正要出去,就见到了顾长然。
顾长然:“春白,我与你一同去。”
饶春白有无不可,颔首同意后,就发现顾长然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尾巴。
顾长然察觉到了投来的目光,将徐宁护在了身后,将刚才那一番说辞又复述了一遍。
饶春白听完了,冷不丁地说:“魔蛇,是以血肉为食的。”
徐宁脸色一白。
顾长然还毫无察觉:“魔物都是吃人的,怎么了?”
饶春白陈述着疑问:“那为何魔蛇不吃他?”
徐宁的眼眶微微泛着红,嗫嗫道:“我、我也不知道,我醒来以后很害怕,躲在了魔蛇的巢穴里面……”
顾长然已然升起了保护欲:“阿宁好不容易从魔蛇口中死里逃生,你何必这般揣测?”
饶春白倒也没多做纠缠:“我只是问问而已。”
说罢,他转身出去。
住处一墙之隔,就是一条闹市。
街边小摊小贩叫卖,行人络绎不绝,叫卖声、还价声、还有鸡鸭鸣叫声……声响鼎沸,分外热闹。
饶春白刚走上街头,就察觉到有目光从四周朝他投来,脸上徘徊。
对此,他早就习惯。
不管是在一心宗,还是在外行走,都时常有人会盯着他失神。
只是这次有些许不同。
这些目光先是在完好无缺的左脸上徘徊,等瞧见右脸上的伤疤时,就仿佛被虫子蛰了一下,猛地收回了目光。
随后,就是一阵窃窃私语。
修仙之人耳聪目明,都不必刻意去听,自然而然将杂乱的声响收入耳中。
“他的脸……”
“怎么这么难看。”
“好吓人,像是罗刹鬼。”
更有小孩被吓得哇哇大哭,钻入娘亲的怀抱寻求安慰。
饶春白的脚步一顿。
顾长然紧随其后,也听见了这些闲言碎语,出声维护:“看什么看。”一声呵斥,挡在了饶春白的面前。
被这么一说,那些人越发得反叛,原本只是私下低语,现在直接嚷嚷开了,还有泼辣的妇人直接就插着腰骂了。
“我就看,怎么了?”
“长得难看就不要出来吓人了,把我的乖娃都吓哭了。”
“还不给人看了……”
眼看着事态就要闹大,饶春白微微皱眉,将义愤填膺的顾长然拦住:“不必与他们计较。”
顾长然:“可是……”
饶春白不欲多言,快步走过热闹的街市,转身进入了无人经过的小巷。
小巷僻静。
将那些纷扰话语都挡在了外面。
顾长然看着立于小巷中的身影,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感觉。
就好像是高高在上的天上月跌落凡尘,任谁来都可以指指点点,更有甚者可以踩上一脚。
而他,不知是该怜惜好,还是该庆幸有机会可以去触碰这禁忌皎洁的月亮。
沉默片刻。
巷子里响起了怯怯的声音:“饶师兄,要不,你带上这个吧?”
顾长然转头看去。
徐宁的手中多了一张陶制面具。
面具简单朴实,用粗略的笔迹绘制了一张笑脸。
徐宁递了过去:“遮一下,他们就不会这么说你了。”
顾长然没多想,点头道:“也是,春白你还是把脸上的伤遮一遮,免得再出现方才的事情。”
饶春白没有去接那面具,垂眼道:“不必。”
徐宁:“可是……”
饶春白的目光轻扫过面具:“我又没做亏心之事,何需蒙面?”他没有受那些言论所扰,平静道,“寻常伤势而已,只是恰好伤在脸上,非我之过。”
徐宁听见这话,手中的面具活像是烫手山芋,不知是该放下好,还是该收起来好。踌躇片刻,向顾长然求助。
顾长然接过了面具:“春白,我知道你是为了救人才受伤的,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不,你还是带上吧?”
要是以前,顾长然绝对不敢这么这么说。
毕竟那时饶春白完美无缺,让人敬而远之。
而现在……自然与那时不同了。
饶春白的回答依旧是那个:“不必。”
他对脸上的伤势并不在意,也并非是在乎外貌之人。
天道何其公平。
无论是英雄豪杰,还是红颜风流,都抵不过岁月洪流,化作一捧枯骨。
留着这脸上的伤疤,可以时时作为警醒,更能作为耻辱,直到他亲手将魔蛇斩杀为止。
眼看着顾长然还要再劝,指尖一点白光闪过,面具应声碎成了数瓣,从手中滑落,摔得噼啪作响。
“……春白。”
饶春白已经走出了小巷。
顾长然似乎知道自己做错了,正要追上去,就听见身旁不安怯懦的声音响起:“我是不是做错了……”
徐宁看起来就快要哭了,一直在道歉,“对不起,我只是不想让他们说饶师兄……”
顾长然脚步一顿:“和你无关。”他迟疑了一下,安抚似的拍了拍徐宁的肩膀,像是找补,也像是在说服自己,“你饶师兄以前不是这样的,许是……伤到了脸毁了容,性情有些变化,也是正常的。”
徐宁吸了吸鼻尖,搅动着手指:“性情变化?”
顾长然似乎找到了合理的理由,看着脚边的面具碎片,心中了然,慢慢地将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
“你饶师兄他越是这样不愿意带面具,就是代表着越在意脸上的伤疤。”
“我们不要刺激他,等到回到宗门,把伤治好就会正常了。”
“现在就算他脾气古怪,也治好稍稍忍着一些,委屈一下你了……”
徐宁抿唇一笑:“我不委屈的。”他眉眼弯弯,“只要你……嗯,只要饶师兄和你都好,我做什么都愿意。”
顾长然叹了一口气:“还是你懂事。”
什么时候,饶春白也能像这样弯下腰来。
而不是继续当那高高在上的月亮呢?
想到饶春白脸上的伤疤,顾长然又有些了然。
也许。
要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