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道长，你不讲道义》思宁墨

13、山上

　　上清派是一座气派的道观，具体体现在飞檐斗拱、古色古香的装潢，朱红色的大门，以及门口站着的人。

　　以两位头发斑白、精神抖擞，看起来十分仙风道骨的道长为首，二位身后站着熟悉的灵隐道长，以及年纪相仿却面色不佳的灵云道长。他们身后则是一排又一排又一排，或年长或年幼的道长们，被挤在后排的某些年幼的小道长甚至还踮着脚，伸着脖子，侧着身子往外瞅。

　　这架势，简直可以算得上全阵容“迎宾”了。相比之下，这被迎的这二人，就实在是有些拿不出手了。

　　秋白看到眼前的人山人海，内心虽说不是波涛汹涌，却也是又惊又窘。这，这是什么情况？有必要这么大的阵仗吗？有必要对自己这么好奇吗？

　　她侧眼看了看身边的人，灵渊道长一脸淡然，笑得十分自然而然，对于眼前的这个“盛况”，似见惯不怪。

　　“师父，师叔，各位同门，我回来了。”

　　“你还舍得回来！”为首的玄远道长冷哼一声。

　　“师父，我路上遇到了些事，给耽误了。秋姑娘，这位是我师父，玄远道长，这位便是我师叔，玄清道长。”牵了一路的手此刻终于放开，灵渊道长落落大方地介绍到。

　　“秋白，见过两位前辈，以及各位道长们。”秋白毕恭毕敬地作揖行礼道。

　　“不必多礼，秋姑娘路上奔波，请进。”玄远道长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女子。

　　早些时候，这位上清派的一把手已经“好好”地问过了早回的灵隐，他抖抖霍霍支支吾吾地交代了全过程。当然，这个全过程也包括了他们在车上的那段“私定终身”的对话完整版，那段对话的精彩程度，险些让这位修道修心多年的玄远道长一口气喘不上了。

　　自己这个徒弟是真越发的长进了，居然连坑蒙拐骗都用上了！

　　不过，这个姑娘看起来还算不错，长得不错，脾气也不错，就是她脸上这半遮半掩的不情愿，是怎么回事！这个孽徒，这到底是把人家姑娘坑成什么样了！想到这里，玄远道长刚压下去的气又不打一处来了。

　　“回来就好，来来来，你们进来说话。”不同于玄远道长的表面不动声色但内心戏跌宕起伏，玄清道长可以说是喜露于色，完全没有任何起伏，和气的脸上笑得眉眼带弯，横看竖看，他都觉得这个姑娘都好的很。这个师侄眼光果然不错，就是以后要对姑娘更好一些，这满脸写着的不情愿，确实是，有那么些许明显。

　　二人被迎进去后，便兵分两路。秋白心急着去看绿意，而灵渊道长则被两位长辈直接提去了议事堂。

　　烛光下，躺在床上的绿意脸色依旧苍白，但带着些许红润，比起昨夜已是截然不同。握在手里的手也带着微热，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绿意，你一定要好好醒来。”她轻轻地将她额头微乱的发丝抚平，沉痛道：“现在的情况有点复杂。我们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等你醒来，我们要好好想想办法怎么离开这，要不......”

　　“要不，我可能真的就要嫁出去了。”说到最后，秋白的话语里是道不出的沉痛，唉！

　　而此刻，另一位的处境则与她截然不同。

　　“你自己说说这是什么情况？”玄远道长怒道，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眼前的人。下个山才几天，这小子就整出这门“石破天惊”的亲事，昨日那个金灵破更是闹的整个上清派鸡飞狗跳，孽徒啊！

　　而眼前这个被定义成不成钢的人，不急不忙道：“师父，事情就是你看到的这样，我要娶秋姑娘，我想灵隐师兄应该已经跟你们汇报过情况了。”

　　“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下个山才几天，你就这么草草地把自己许出去了？再说了，你看那姑娘一脸的不乐意，这婚事能成？”玄远道长的胡子跟着胸口一起起伏，虽说道门可以通婚，但婚姻之事能草率至此也是少见。

　　他深知自己的这个徒弟。从小到大，这孩子就极有主义，虽然他极少做决定，但只要他认定的事情，便从未改变过。眼下这个事，想必难有周旋之地，但做为师父，他必须要做点什么！

　　“我没有儿戏，我既是认定了她，便要把她娶回来。师父，师叔，你们应该为我感到高兴。人这一辈子能遇到想要共度余生的人，是件幸事！”灵渊眼里有光，十分认真地说道。

　　“师兄，我觉得灵渊说的有理，我们应该替他高兴。”玄清道长笑着道，看到自己师兄嘴角微动似想说些什么，立马补充道：“但是，那个秋姑娘看起来确实有些不乐意，而成婚总是要二人都愿意才好的。灵渊，你看这事是不是要再议？”

　　“不用，她会愿意嫁我的，只要师叔帮我一个小忙。”他十分笃定道，眼里似有漫天星辰，流光溢彩。

　　“我？”玄清道长不解道。

　　“师叔，到时候你便知道了。”

　　“好，如果这是你的决定，我们便不做干涉，但是你与那秋姑娘相识不过数日，为师希望你不要草率。”玄远道长见事已至此，多说也无用，那姑娘看起来也并无问题，只愿他能最后再考虑一番。

　　“师父，你怎知我与她才相识数日？”灵渊角微微扬起，满室柔和的光里，他笑得格外耀眼，“一眼万年，想必就是如此。我的心意不会变，望师父和师叔理解。”

　　玄远道长看着他，脑海里闪过些许片段，沉默片刻后，叹了口气，“好，关于秋姑娘的事情，就到此为止。那关于那个沈姑娘中的毒，你怎么看？””

　　“师叔，那个毒是莲花香吗？”

　　“不是。”玄清道长果断道，他看了看一旁的灵渊，深色复杂道：“但是十分相似。”

　　“莲花香确实有阻碍伤口伤口愈合之效，但药效十分温和，绝不会如此猛烈，造成伤口如此剧烈出血。此毒的药方比真正的莲花香少了几味，画虎难画皮，制这毒的人，心思也十分歹毒。绝不似他当年的心慈，可惜好人总是命不好，唉！”

　　想到那位已经逝去的好友，玄清道长眼底是难掩的悲痛。

　　“逝者已逝，师弟不要过度心伤。我也不信白大侠会做炼化药人如此阴毒之事，当年我们说服师父召开武林大会本是要为他正名，可惜未到武林大会开始，他便因炼药之事在洛水山上去世。近年来，洛水教的消息又开始传播，这其中必有蹊跷。”

　　说道这里，玄远道长目光如剑投到灵渊脸上，“你不是说下山去调查洛水教么，白洛姑娘你可见到了？”

　　“并未。”灵渊简单地讲述了他们在不公山上以及山下遇袭的情况，“我觉得这些人假冒洛水教想必是，借机败坏洛水教和白洛姑娘的名声，从而逼江湖之人踏平不公山围剿洛水教。十五年前之事怕又要再次上演。”

　　“不可。”玄清道长激动地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十五年前，我信他，如今我也信那孩子不会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是非如刀刃，这借刀杀人之事绝不能再次发生。”

　　“这一次，不论如何我也要护着这个孩子，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想到故友，玄清道长十分心痛，两只手紧握成拳。

　　“此事我们定要好好调查。好了，今夜就到这里吧，你回去好好想想你的亲事，还有明天自己去祠堂跪着，金灵破是你那样用？孽徒！”想起昨晚的兵荒马乱，玄远道长胸口的那团气再次窜了上来。

　　“师兄，灵渊也是救人心切。”玄清道长好言相劝道，然后回头对着灵渊道：“但你这个孩子做事也没个度，都到山下还用什么金灵破，真是兴师动众，明天去祠堂好好跪个半日反省反省！”

　　“半日，跪半日能让他长记性？师弟，你别拦着我，看我不收拾这个孽徒！”

　　“师父，师叔，我先告辞了。”被称为孽徒的当事人身手轻快地走到门口，一把推开紧闭的大门，微凉的风迎面而来，他望着漫天星辰，大步离去。

　　“师兄，灵渊长大了，跪着也长不了什么记性了。再说了，这秋姑娘还在山上住着，见他如此受罚也是不好。你消消气，消消气。我知道，那个姑娘是有些不情愿，但他自己寻的媳妇总是最合自己眼的，我们就当是放手吧。”玄清道长继续劝道。

　　“师弟，你不用替他说好话。你看他下一次山能用两次金灵破，这要是多下几次山，这上清派岂不是永无宁日了！”

　　“他这不是看重秋姑娘么？古有烽火戏诸侯，如今他金灵一破博君笑，我们就当那两个金灵破是陪嫁好了。”

　　“这孩子自小便是这样，认定的人和事便未曾改过。我只是觉得，余生漫漫，如果他们都不能互通彼此情谊，那又要如何共度余生？”玄远道长忧虑道。

　　“师兄，灵渊从小到大，只要他想做成的事，总是能做成的，我信他是有办法让秋姑娘回心转意的。这个秋姑娘虽然好看，但如果放在爱慕灵渊的那些女子中，委实是普通了些，所以，果真是一眼万年么？”

　　“哼，这谁知道？”玄远道长冷哼一声，放眼望着漫天的星辰，踏着夜色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