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深爱如长风》槿礼

2、第二章

　　2.
　　邱诚最后还是没能继续说下去，因为警察已经找到了邱勇，正押着他上了警车。
　　他看着这一切，眼神突然变得凌厉，他控制着乔渝往楼下走。他看到警察时，把手放在乔渝的脖颈上，威胁着说:“放我走，不然乔渝跟我一起死。”
　　吴警官看着他手中的人质，沉声说着:“邱诚，马上放开乔渝！”
　　“别那么多废话，趁我现在还有心思谈判，不让我放点血你们都得死，反正我也是个将死不死的艾滋病人。”
　　吴警官眉头一皱，邱诚情况不同，艾滋病传染性太强，如果邱诚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什么，后果不堪设想。
　　乔渝也知道事情的后果，她现在还算冷静，“邱诚，你刚才说邱勇杀了人，那你肯定也逃不了干系。你本来就生来不幸，有人歧视你，你为什么不能好好活着给别人看，非要做这种人人唾弃的事情。”
　　“你的出生你自己决定不了，这不是你的错，但你选择做了一个穷凶恶极的人，那你哪哪不如别人，更配不上别人的同情。”
　　不知道哪句话那个词影响到了邱诚，他一瞬间凶狠起来，“你闭嘴！我不需要同情！凭什么我一出生就要有这个病！小镇的人歧视我就算了，学校的人凭什么看不起我，他们比我高贵多少？”
　　说着，他开始自言自语，强力的否认一切:“你们凭什么看不起我同情我，付渊跟我一样有那样的病，他还是个杀人凶手，凭什么大家都喜欢他。”
　　“为什么那么不公平！”
　　邱诚的手渐渐松了下来，他陷入了强烈的自我情绪中。
　　乔渝感受到了，她挣开双手，运用之前学过的防身术，把邱诚反摔在地上。
　　之前被邱诚牢牢抓着的手腕到现在还痛，但这一套动作还算做的漂亮。

　　邱诚和邱勇最终落网。
　　在回警局的时候，乔渝叫住吴警官:“邱诚之前跟我对话的时候，好像透露出了他们之前还杀过人。我想可能还有除我之外的人遇难了，吴警官，审讯的时候，麻烦你也调查一下这件事。”
　　吴警官点点头:“我明白。”
　　看着警车驶远，乔渝内心的大石头好像突然落地。
　　就在她以为终于可以轻松的时候，行阳那边打了电话过来。
　　“乔小姐，很抱歉打扰你，我们这有一个学生，她说今天必须见到你。”
　　乔渝问了那个学生的名字。
　　“她叫温温。”
　　温温是当时那个小女孩的名字，乔渝匆匆对电话那头说了句好，便赶去了行阳。

　　就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般，温温发了高烧，怎么样都无法退烧。
　　学校里有经验的老医生说，温温艾/滋病的并发症发作了，如果她熬不过这场高烧，那么就没有救回的希望了。
　　先天性艾/滋病儿童如果有并发症的话，那存活的年龄只有五年至十年，温温今年六岁，死亡的几率很大。
　　乔渝赶到的时候，温温被烧的全身都是烫的，她虚弱无力的躺在病床上，无数个小朋友围着她，他们看到乔渝来了，都自觉地让开一条路。
　　温温的小眼睛勉强地睁开了一条缝隙，看到乔渝的一瞬间，眼睛不自觉的流出了泪水。
　　乔渝握住她的手，这次没有带手套，手心的温度互相传达，真实的触感让温温的眼泪掉的更凶。
　　温温张了张口，吐出来的字音都很小声:“阿鱼老师，我发烧前才知道，原来付渊哥哥喜欢的女孩就是你。”
　　付渊这个名字让乔渝又愣住了，这已经是第二个人提起他了，为什么她对这个人从来都没有印象。
　　温温看着呆愣的乔渝，继续说着:“阿鱼老师，温温知道自己也要不在了，但好在，温温找到了你，温温可以把付渊哥哥没送出手的东西给你。”
　　说完之后，温温伸出了另一只小手，是一条吊坠，一根黑绳上面串着一条木制的小鱼。
　　上面刻了数字，是一串日期，2014年12月1日。
　　世界艾/滋病日，也是她遇难昏迷的那一日。
　　乔渝伸手接过那条吊坠，脑海中突然闪过她与一个人一起雕刻项链的一幕，再想深想时，画面消失不见。
　　温温偏头咳嗽了几声，“这是付渊哥哥想送给你的，但他从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走之前只把这条吊坠给了我。阿鱼老师，吴警官说你记不起来了，付渊哥哥人很好，他放弃了高考只是想待在镇上照顾留在学校的我们，你不要不记得他……”
　　乔渝用手帮她抹掉了泪水，强忍着心中的伤心说道:“老师会想起来的，你也一定要撑过来，你要帮付渊哥哥好好活下去。”
　　温温点点头，伸出手和她拉勾:“我会坚持的，就算我生来不幸，但我依旧想能够好好活着。”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乔渝离开行阳之后，心里乱糟糟的，她沿着街道慢慢漫无目的的走着。
　　走了不知道多久，最后她在山野那处烧焦的地方停了下来。
　　因为被火烧过加上冬天的原因，那一处连枯草都没有，展现出了土地原本的样子。
　　如果仔细看，会发现光秃秃的土地露出了铁盒的一角，很显然，乔渝也注意到了。
　　她缓缓蹲下身，顾不上没有工具的帮忙，徒手挖开了那一层土。
　　好在盒子埋的很浅,土也是干土，所以并没有把乔渝的手弄得太脏。
　　挖出来后，乔渝注意到上面有一个密码锁。
　　乔渝试了很多次密码都不正确，最后她无法，只好带着盒子先回家。

　　乔渝问了问周边的邻居才知道，她的记忆没有错，烧毁的那处山野之前的原貌确实有一座小木屋，木屋的主人，是付渊。
　　铁盒的那把锁，最后被乔渝拿去了维修店才打开。
　　铁盒里面没有很多东西，只有一支录音笔。
　　她带着那只录音笔回到家之后，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按下了录音笔的开关。
　　打开时，乔渝首先听到的是一阵一阵的电流，随后才是一道男声，乔渝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眼眶骤红。
　　“阿鱼，你说你喜欢好人，如果我做完一万件好事，你能不能爱我一次。”
　　之后，录音笔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空白，就在乔渝以为话语到此结束的时候，付渊又开口，这一次，是深深的无力：“算了，如果是这样，你在心里记得我是一个好人就行了。我想你爱我，但我更怕你爱我。我只是个见不得光的艾/滋病患者。”
　　付渊的声音愈到后面越发哽咽，而录音还未结束，“阿鱼，当你听到这段录音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因为我绝不会让你知道我这连自己都觉恶心不堪的喜欢。”
　　录音到此结束，同时，吴警官打了电话过来。
　　他说:“邱勇招供了。”

　　而时间也像是倒转的齿轮，把乔渝带回了2014年的春天。

　　付渊是二十岁时才出的学校，他没有参加高考，高中结束后，他一直待在学校里面照顾比他小的艾/滋病学生。
　　那天他出学校，只是想为了想给小朋友们买优秀学生的奖品。
　　学校偏僻，经过山野是去小镇最近的一条路。
　　付渊知道自己艾/滋病患者这个身份在小镇是不受欢迎的，虽然没有人表面说着什么，但心底里还是存在偏见。
　　他到达山野时，那里有很多儿童，他们都围着一个看起来跟他差不多大的姑娘身边，吵吵嚷嚷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等再走近，付渊才知道，春天的山野开遍了野花，那群小孩子在要那个姑娘编织的花环。
　　付渊记得温温也很喜欢花，所以他想等那些孩子都走光了，去询问一下她编织花环的方法。
　　就那样，付渊就站在那里，看了很久。
　　孩子们都得到了属于自己的花环，一哄而散的跑到别的地方去玩了。
　　付渊还没想好说辞，但乔渝已经注意到他了。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和她隔着一米的距离说话，“你好，我刚才看到你在那里编织花环，你能教教我吗，我想带给我的妹妹一个，她很喜欢花。”
　　乔渝盯了他一会儿，再看看他跟她说话的距离，心下了然，“你是行阳的人吗？”
　　付渊似乎没想到她会问出口，身体很明显的僵了一下，接着他有些敏感的往后退，说着:“抱歉，给你带来了困扰。”
　　乔渝看着他的动作，有些好笑，“没事，我知道行阳的患者每天都会定期服药，花环是吗？我编一个送给你妹妹吧，这个学起来挺废时间的。”
　　付渊捏紧了手，试探地问:“你不害怕我？”
　　乔渝无语:“我师范毕业后也和行阳的学生接触过，你叫付渊对吧，我叫乔渝，我见过你，行阳的优秀学生墙上有你的照片。”
　　“我不是说我会伤害你这个问题，我是说，你不介意一个艾滋病人在你身边吗？”付渊似乎很坚持这个问题。
　　乔渝知道先天性艾滋患者心里的敏感度有些会很高，她手上还在编织着花环，嘴上却认真地回道:“我不会去歧视一个先天性艾滋病者，况且还是日常交流零传染的艾滋病患者，你现在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
　　付渊一愣，心中的阴影好像被阳光照耀到了。
　　春天的风吹遍了山野的每一处，也吹进了他的心里。

　　从那之后，付渊经常会去找乔渝，有很多时候他还是不敢上前，只敢远远地看她一眼，但乔渝总会注意到他，然后朝他招招手，和他分享很多事。
　　昨天是学校哪个学生怎么了，今天是学会了花环的新编法，明天或许是中午的午饭很难吃。
　　付渊渐渐迷恋上了这种乔渝在他身边的感觉，但他永远不会告诉乔渝，他怕乔渝觉得自己是个怪物，一个痴心妄想的人。
　　他深知作为一名艾/滋病患者，最大的忌讳就是爱上一个正常人，从他被送去行阳的那一刻起，学校的每一个老师都在告诫他，他这一生的使命就是，让艾/滋病到你为止。
　　付渊小时候的梦想是当一名医生，可因为他患有艾/滋病，所以他这一辈子都实现不了这个梦想。
　　现在他长大了，他有了个喜欢的姑娘，为了防止性/传播，所以他只能抑制住自己的喜欢，这份超过道德底线的喜欢终究是见不得光的。
　　这是对的，这对他也是残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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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对的，但很残忍”
来源自媒体博主@朱佳航 的文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