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乱世的一支恋曲》L—道

31、一 夜

　　嫣然一进房门，云清后脚就跟进来，背靠着合了两扇门，望着嫣然：你…
　　只见嫣然一件一件脱着衣服，最后只剩下衬衣衬裤，云清转了身，欲开门出去，嫣然凌厉的眼神盯住云清，尖刻的声音呵住了她：站住！
　　云清面对着门，背对着嫣然，屋子里的空气似冬日的寒风凛冽，刮过两人的脸，浸住两人的身体，云清心里蹦蹦的跳，咬紧了牙，脸上露出了坚决之情，内心沉下了一块石头，于是开门出去了。
　　终究是还是出去了。
　　嫣然看着云清离开的背影，本来抱定了孤注一掷为她屈尊一次的的心又收回了，她觉得真不应该太作践自己，尤其是面对云清这种王八蛋。

　　没有再穿衣服，直接躺在床上了，捂着被子，闭目锁眉，一个画面接着一个画面在嫣然眼前盘亘，从初识被救却被夺了初吻，到云清借宿她打了云清，再到在阎家救了云清，那种本是报复的心却再一次被云清颠覆，云清是关心她的，嫣然知道，嫣然是在乎云清的，自己也清楚，可就是不行，是么？

　　捂着被子许久了，却怎么也暖不热那被冻着了的身子和冰凉的心。

　　云清接着去洗锅，闷闷的，昏黄的灯下总是闪现刚才那个画面，曲线十足的细眉上挑，眼眸充满柔情之光，鼻梁秀美富有立体感，樱桃小嘴红润晶莹，搂着她腰的手，柔软却有几分力，嘴里的呼出的气息那么熟悉，自己的心跳那么激烈…

　　云清闷着气，狂力摔了案板上的碗碟，碎片溅了一地，两手叉腰低着头定定的看着地上的碎片，憋着的眼泪就流了出来，黄豆一般的滴落在地上，始终没有大声哭出来，最后鼻子一抽，咽下一口气，抹掉眼泪，捏掉鼻涕，继续洗锅，其实碗碟已经摔的没有几个了。

　　赵彩听见厨房里的声音就赶过来，看见了云清发红的眼睛，略有几分明白了，逗了一下清玲：小宝贝呀，你姑姑这么败家的呢～不会洗就摔么～一次性的呢～得，明儿再去买些就成了，可得多储藏些哦。

　　赵彩离开厨房，拉下笑脸，就抱着清玲去找嫣然，看她早早的睡了，刚才脱下来的衣服扔在原地，楞了一会儿，再想想云清的样子，这两人定是发生了什么，询问嫣然，嫣然只说是累了要休息，不想说话，赵彩冷了场，就把清玲放嫣然床上，自己走了。回去就命令那两人去休息，关了门就往冰然床上一躺：我说赵太太呀，咱们嫣然好似被云清瞧不上呢～

　　冰然掐了一把赵彩的大腿：不许叫赵太太，你是洛太太还差不多，至于她两的事，我看是嫣然多情了，你以后不要随意撮合，强扭的瓜不甜，我倒是希望嫣然能寻户好人家嫁了，只是难啊，她干的事情保密性太重危险性又大，自己不能一生安好，家庭自然不能完好，可是云清那孩子固执着呢，玉玲的事情对她打击挺大的，能不能过去，还得要时间治疗。

　　赵彩往冰然怀里蹭了蹭，手在她的伤口处轻抚，喃喃的说：你有嫌弃过我么？
　　冰然淡淡一笑，刮了赵彩的鼻子：你觉得呢？
　　赵彩又将脸往冰然怀里埋，抽回了放在伤口处的手，抱着冰然，难得害羞的说：我和云清也，也，也，咳咳，但是你知道那都是为了工作，额，工作～
　　冰然抱着赵彩的头，抚着她的头发：我太太看上了我女儿的情人么？嗯，彩儿～我连女儿都搭进来了，你也牺牲了儿子，我们这一代人或者好几代人都是没有爱情可言的，只是有那么一个能相守的人在，就已经很知足了，能在一起就是一天都是福呢，我不敢奢望什么，只求与你一起撑到胜利的那一天，咱们付出的一切也都算值了吧。
　　赵彩转过身，擦掉眼泪，换上笑，又钻回了冰然怀里，感受她的温度，冰然抱着赵彩亲了她的额头，眼角的泪流在了枕头上，撩起枕巾揩干眼泪，继续抱着赵彩，嗅着她的头发。

　　有一份温暖是永存的，不在乎时间的长短，因为那味道是浓厚和延绵不绝的。

　　国虹第一次和别人睡一张床，许久睡不着，小默怕挤着大小姐，往边上挪了又挪，奈何床还是有点小，再怎么挪也是紧挨着。
　　“小默？没睡吧？我睡不着。”
　　“那，那，我给你讲故事？”
　　“故事？呵呵，故事还没有事实精彩呢，还是我给你讲吧！”

　　国虹开始讲鸦片战争以来中国是如何从一个东方文明古国变为西方列强的阶下囚的，清朝腐败，民众愚昧，被洋人欺压着割地求和赔款道歉，丧尽了脸面；从林则徐开眼看世界到一次又一次的变法改良革命，有识之士慢慢觉醒，中华儿女开始有了中华民族意识，奋起救国；直到民国成立，众望所归，奈何又被军阀夺了权，局势依旧风雨飘摇，曲折的道路上，又有多少人能看见光明的前途？即使看见了，又有多少人能够坚定的走下去！

　　小默听的津津有味，情绪激昂，两手握拳，咬牙切齿，为那些混帐官僚，为那些叛徒走狗，感到羞耻，为一个民族感到担忧，她开始意识到作为公民应该尽一份责任，而不只是当一个丫鬟！
　　“姐姐觉得怎么才是好的救国方式呢？”
　　“这许久的失败，败就败在长久以来的积贫积弱和愚昧腐朽，想要和西方列强地位平等，无非富国强军，我等女子何谈强军，也只能富国，提供经济支援了，当下搞实业是上选！文明开化自当是教育国民的好办法，只是了解新知识的人少之又少，不说是别处，就是京城，真正有学识的人有几个？大部分都是空壳子搞煽动！”

　　小默觉得很多东西她还是不明白，国虹讲的话有些听的懂有些听不懂，两人聊着聊着就累了，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云清回到房里，热了奶抱起床上的清玲就给她喂奶吃，清玲乖乖的吃了奶，小孩子就睡着了。嫣然似乎已经熟睡了，云清也没有再紧张，将清玲放在一边，看了一眼熟睡的嫣然和清玲，那个人若是玉玲就好了，不过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感慨，然后挑灯伏案，开始算账。

　　永泰永华两个厂子的近况并没有受到局势的影响，生意很是不错，进账多支出少，云清略感欣慰，怎么说也有个依靠不至于在这年代饿死街头了，只是眼下家里住进来这么多人，都是小姐太太出生，出手花钱就不会节省，不再多点收入，想要维持赵彩那样的开销还真得加把劲儿。

　　自己养一个清玲就已经很吃力了，这下子又要养这么多女人，云清认命，算是对自己的惩罚吧！

　　夜深的只剩下了漆黑和呼吸，快要入冬的天气寒冷初临，半夜里云清起身活动一下筋骨，走到床边看看小清玲，她还是乖乖的睡着着，从来没见过这么安静的小孩子，云清疼她疼的过分，忍不住亲一亲，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扑来，原来是嫣然翻身转了过来。
　　来自于嫣然身上的体香，让本来就困乏的云清四肢更加的没了力气，一种舒服和踏实的感觉让她很想躺下睡一觉，但是她知道这不行，没有原因，就是不行，仔细看了嫣然那张脸，的确是个美人，如同冰然一样的美。
　　这会儿的嫣然熟睡着，脸上颜色粉嫩，却锁着眉头，表情好似陷在深深的梦里，但也并非白日里那样的不近人情，怎么看也不过是个二十不到的愁感少女。

　　云清想，如不是先对玉玲动心的话，自己也许会对嫣然动心，那时候的她一边是玉玲一边是嫣然，她并不清楚自己的感觉，直到玉玲的死让自己陷入了罪人的泥潭里不能赦免，她发誓不会再爱上别人了。自己有过关系的女人很多，但是动过心的只有玉玲一个！

　　看着嫣然的被子掉在了肩胛骨以下，云清抬手给她盖好被子，静静看着嫣然皱着的眉头，这个女子睡觉都要皱眉么？扑鼻而来的气息，让云清不好再看下去了，找了一条毛毯披在自己身上，又伏案继续核对账目，同时盘算新的生意。

　　清晨醒来的时候，那原本应该掉在地上的毛毯却严严实实的裹着自己，这一夜竟然不是那么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