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往生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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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安仔不肯信，漠尊指指地上围成几圈的灯烛。烛芯早已燃尽，几盏油灯也不规则地滚倒在地。
“你知道这是什么阵吗？”
安仔茫然地摇头。
“这是往生阵，我曾在古书里见过这种阵法，传闻通宝年间，梁皇有一结发妻子因病亡故，而他无法忍受丧妻之痛，最终听信民间妖道谗言找来童男童女数十，以血为引，开启往生阵，最后将伏黛皇后唤回。”
安仔望着地上干涸的那滩血迹，张了张嘴，眼里满是惊恐。“不……师傅他不会……”
“安大师自然不是滥杀无辜之人。”漠尊知道他想说什么，“所以他以自己的血肉为引来开启往生阵。”
“不……这不是真的。”安仔显然无法接受这个解释，“师傅之前是说要取走沙之城的宝物来回馈于天下苍生。”
“那自然是为了骗你。”漠尊淡淡道。
“藏于杜门的那批宝藏，在我们之前并不曾被人开启过。”
“安老一代宗师，这里的机关根本无法伤到他。”
他让安仔展开道袍看衣袖内侧的一行娟秀小字——
黄沙翻浪照孤月，金壁只待笼中雀。
这是何意？安仔用眼神无声传达了自己的疑问。
漠尊解释道：“起初我也不甚理解。但离开这里后，我才明白过来。”
“沙之城本是一座浮动的陵墓，月盈则出，月缺则落。下沉时黄沙堆积，墙壁内机关收到压迫，内外会升起十二道金板将门窗全部堵住，将人活活困死在这沙陵里。”
“很显然，安大师注意到了这一点，并留下血书提点后人。
漠尊扶正安仔的肩，让他正视这一切。
“你师傅并不是因你而死，也不是因为沙之城的机关陷阱而死，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
安仔两眼通红地望着漠尊，又看了看怀中沾满灰尘的破旧道袍，只觉心里那股找不到出路的恨意不知不觉淡下去。
但他仍感到委屈，那是一种再次被抛弃的感觉。
“为什么……他不肯告诉我？”
“究竟是什么人，要让他这样牺牲自己……”
漠尊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他眼神复杂地低头看着那个哭泣的少年。
安仔突然抓住他的手，像抓住最后希望一样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头儿，你既然懂这阵法，可以再开启吗？”
“让我换，让我来换师傅！”他似失心疯一样抓住漠尊的手摇晃着。
“不行。”漠尊别过脸去，刻意忽视掉那小狗一样渴求的目光。
“你师傅之所以不告诉你这些，就是不希望你再去做什么傻事。”
安仔仍然死死盯着他，漠尊只好道：“五彩石投影的这个花纹是曼珠沙华，也叫彼岸花，传闻是连接阴阳两界开启往生阵的钥匙。”
安仔低头看向墙壁上的蜿蜒裂痕，竟好似将彼岸花的长茎从中生生切断。
“我想是上次法阵的力量过溢，将它冲碎了。”
“没有钥匙，我也无法开启此阵。”
安仔眼里的光一瞬间黯淡下来，他低垂着头像只受伤的小兽。
见他如此，漠尊心里自然也不好受。到嘴边的真相打了几个转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他只能默默拉过安仔，让他在自己的肩上哭个够。
他与安之序非亲非故，往生阵的作用他尚在研究，事情还存在诸多疑点，漠尊想了想还是觉得先不将自己那段匪夷所思的复生经历告诉安仔。
“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找到开启往生阵的办法的，头儿向你保证。”
如果往生阵真能开启，那么要去献祭的那个人也只能是他。
在安仔看不见的地方，漠尊扬起头静静注视着远方，漂亮的眸子里染上一层无法言喻的悲伤。
十里外蜃楼营地
自安仔动身去寻漠尊又过了三四个时辰，却迟迟不见人归。
兄弟们受头儿指令，今夜轮番站岗，也已经轮了两班。郭大夫作为其中掌事，除却要操心营地的安危，同时对长平公主也多有留意。
长平公主虽是女子，却性格坚贞，重情重义。自几人在帐中讨论如何营救牧七时，郭大夫便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的反应，唯恐她再产生什么以身犯险的念头。
眼下，见她帐子里烛火摇曳，床榻上依稀显现出一个婀娜背影，郭大夫这才微微松了口气，转头吩咐了一个弟兄留意帐子内的情况，便小歇去了。
江念楚透过梳妆铜镜从帘缝瞥见郭大夫离去，这才悠悠然起身，从床底取出先前郭大夫为她开药时，她趁四下无人私自取走的一些曼陀□□花。
小心地将花研磨成白色粉末倒入到茶壶里，江念楚将头探出帐子，见不远处一个年龄不大的小个子瞪大眼睛直直盯着她，便挥手唤他进来。
蜃楼的兄弟都很善良质朴，不知道她身份时，便不曾有过怠慢。如今知道她是大楚的和亲公主，只是愈发敬重她。
江念楚浅笑嫣然，喊他入座与他攀谈。那小兄弟姓夏，叫夏良，年纪不大就来到沙海，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更没见过像江念楚这样身份尊贵的绝色佳人。
眼见江念楚落落大方地邀请他入帐，甚至亲切地唤他坐下，为他斟茶，他一时受宠若惊，不知视线该瞥向哪里，一张稚嫩的脸窘得通红。
“公……公主，我自己来就好。”他着急地接过江念楚手中的茶杯，眼神躲躲闪闪地竟是看也没看便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江念楚有些好笑，只觉蜃楼的人都可爱的紧。眼见目的已经达成，却还是温柔地冲他一笑。夏良恍惚之间似见神女入梦来，药力发作遂酣然入睡。
江念楚费力将他搬上床，盖好薄被。再如法炮制将药下到酒水里，费力提了两大坛子给守在营后的兄弟送去。
夜凉风大，守夜的几人围着篝火冻的够呛，正瞧见帐子后突然走出一弱柳扶风的女子，肩上还挑两大坛酒，赶忙争先恐后地围过来帮江念楚把担子卸下。
“小女子来给各位蜃楼的恩公送些热酒驱驱寒。”江念楚微微一欠身，举手投足间自是名家闺秀的温婉大气。
几个糙汉子都看呆了，只有为首的男子恭敬地冲公主一拱手，道：“这种事怎敢劳烦公主亲自动手，下次让他们自己来就好。”
说罢他抬手招呼一个小弟过来，“夜深寒重，你且护送公主回营休息。”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往生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