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第 10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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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平安是除了安澈之后最有天赋的弟子。方元的这句话果然不错，王平安之后的比试看着都没什么意思了，最刺激精彩的比试刚开始没多久就结束了，怪难受的。
奖台这边也没什么好玩的，他们几个从叙旧聊到修炼，刚开始还挺有趣，后来就无聊了，修炼什么的她也听不懂。被精彩比赛转移注意的她又想起了那片湖，蠢蠢欲动，一想起就心痒痒，想一探究竟，哪怕是去湖边待着也是好的。
为了不被瞧出异样，她飘到安澈身边，看了几场，才幽幽道：“好无聊哦。”
安澈立马抬头看她：“去师兄那边待着吧。”
“他们聊的我都听不懂。”宋箫白苦恼道。
“姑娘可以去转转，附近莲花池景色就不错，离这也近，不会迷路。”杜君博抽空抬头道。
宋箫白十分感激的看着他，眼里露出兴奋的光。在这里的确能看到莲花池，安澈思索了一下，终是同意了：“去吧，别走远了。”
看着的宋箫白远去的背景，杜君博无奈地笑了，背上刺过来一道浓烈的视线，杜君博回头见从安澈盯着自己，他敛了笑，唏嘘道：“宋姑娘正是爱玩的年纪，可惜早逝......”
安澈低垂着眼眸，因着杜君博的话，有些难过，对宋箫白也更加怜惜，既然做了打算，那就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好好待她吧。
白天的莲花池格外美丽，湖面闪着稀碎的银光，花叶摇曳生姿，有三三两两的弟子在游湖，多是来此的客人。宋箫白观察了一会儿，发现他们是在外围游玩，花王中心是进不去的，估计有什么阵法将船只隔绝开来。
她绕着湖边飘了一圈，惊觉湖之大，每个角度看到的景色都不一样，渐渐地看得人都呆了，回到起点之时才发现自己的目的并不是这个，正当她想着要怎么避开游湖的人去到中间看看时，比试结束了。
弟子们从武场出来，经过莲花池，她一眼看到了人群身后的安澈，两人对上眼，她说什么也假装不了看不到他，继续去玩。
心中遗憾，只能飘到他面前疑惑道：“怎么那么快就结束了？那名单上不是还有很多人吗？”
“要是一天比完，都得到三更那头去了，弟子们也会不耐烦的。所以就分了三天，今天是第一天。”杜君博恰好路过。
“杜师兄不是说要去找禾雨师姐吗？”安澈警惕地看着他。
“不急，小雨对这里很熟，不会迷路的，而且为客人解惑是我的职责。”
他还想在介绍点什么，伊山一个箭步过来，扯了他的领子就开始面红耳赤地瞪眼，看来真是气急了。仿佛在说，我不许你去找禾雨！
“看来让你闭嘴是对的。”后面跟上来的方元轻敲了一下伊山的手臂，他立即麻得松了手，转而怒瞪方元。瞪了几眼，被方元一个眼神扫过去，他又怂了，那模样委委屈屈的。
“在天霄门的日子，你要么跟师兄，要么跟着我，不然就给我回宗去。”方元接受到他控诉的眼神，严厉批评道，“谁叫你要偷跟过来，往大了说，你就是私自出宗，你要是想我随时可以给你来上一棒，再扭送回宗！”
见到方元身侧的断魂锏，他彻底怂了。方元为了震慑弟子，总是将断魂锏带在身边，从不收起。当然这效果也十分不错，到了他面前的弟子就会变成鹌鹑。伊山无法，只能跟在他们身后离开，一步三回头，每次回头，眼里都像是藏了刀子，刀刀剜在杜君博身上。
杜君博像是习惯了一般，丝毫不在意这短暂的闹剧。只是他似乎也没心情介绍了：“伊山似乎对我有些意见。”他不过是因着爱好与禾雨交情深厚，伊山怎么每次见他都很有意见？明明他也和他一样，喜爱灵植。杜君博想不通，十分想不通。
“那不是有些，是很有意见。”宋箫白作为一个旁观了全过程的观众总结道。
杜君博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最后也没给他俩介绍些什么，道了一声告辞就走了。
“唉。”她幽幽叹道，“伊山真是扫兴的一把好手。”
还有两天，不急。宋箫白心道。这天晚上她乖乖附身，借着大黑快速渡过难熬的夜晚，安澈觉得她奇怪，但有说不上来哪里奇怪，一切都很正常却又不寻常。
第二天一早，她依旧借口觉得比试无聊，想出去玩。
安澈也觉得无聊，便没说什么，只是在她要走的时候特地说了一句：“今天我比较忙，天霄门很大，你可以到处看看，要是有人想找你麻烦，你就说你是御天剑宗的。还有，玩够了就去湖边的观景楼等我，晚一点我有东西要给你！”
宋箫白应了一声便自己撒欢去了。一大早的，湖上没什么人，别宗的弟子也不会一大早跑来游湖。她昨天转了一圈，今天打算进去，为了不让人看到，她特地转到昨天走过的偏僻的地方 ，从那里偷偷飘入湖中央，借着一从又一从的荷叶，掩着身形，向湖中心前进。
这湖里的荷叶跟寻常的不一样，通常某一水域种下荷花，便会长成一片。这里的莲花都是一从一从的，大小不一样，却异样好看，排列和谐，应该是故意如此布局。
鬼鬼祟祟飘到湖中央，她在离花王最近的一从荷叶处停了下来。先前只能远远看到花王，越过层层叶子，叠了不知多少层朦胧的幻影，将这单独一朵花苞衬得如梦似幻，宛如谪仙。然而走近一看，只是一朵硕大的莲花苞罢了，没什么特别，甚至大得有些丑，没有叶子的衬托，孤零零一朵。
宋箫白有些失望，那天那一瞥，让她给这处蒙上了神秘的色彩，如今一瞧，不过如此嘛。那颗躁动的心也平静下来了，这里似乎没什么特别的。
正当她准备离去，外围隐隐有嬉笑的声，她想避开，却听不清声音的源头，像是在左边，又似在右边，细听又觉得哪哪都是。保险起见，她还是不出去了，别人都进不来的地方，她却轻易进来了，被人撞见可不好。
等了一会儿，周遭的声音又愈发嘈杂了，似乎来了很多人游湖，这......没几天就要大比了，这些弟子怎么那么闲！
麻烦了，她扶额哀叹。瞧见清澈的水面，心中有了主意，上面走不了，下面还不能走吗？！
她一头扎进水里，正想往外飘，却突然好奇花王的根茎是什么样的，花苞那么大，花茎应当有碗口那般粗了吧。她心中止不住好奇，扭头就往中间去了。
不知是不是中间只有一个花苞的原因，这里的水，比周边的更清澈，清得像是泛着白光，清得不像是在水下，而是那澄净的高空。说清，却又朦朦胧胧的，水下的一切，都看不真切。
她飘到花苞下面，没看到想象中碗口大的花茎，只有一条细细的，流线般飘浮着的东西。安澈说过，这是灵气具象化的体现，看到这样的线，就表示着，有什么东西连接着两端，它们有可能是共生关系，也有可能是供应与被供应的关系。总之，大多是逆天之举罢了，少部分不触及规则，在其边缘游走，逆天与不逆天，一线之差。
宋箫白忽然觉得自己窥见了什么逆天之举，下面会是什么，线的尽头又有什么，是黑暗的深渊，还是......
在光与暗彻底模糊的地带，思维混沌的她突然清醒了。她猛地抬头看去，头顶是水和扭曲光线的集合，透明却又隔绝着水面的一切。明明在花苞底下，却不知为何离得这般远了。花苞也看不见了，只有那根细细的线知道它的方向。
她在原地缓了许久，却又不肯离去。她生性好奇，却懂得规避危险，但在这里，她却想不管不顾下去看看，前一秒脑子里权衡利弊，后一秒抛之脑后，忘了个干净。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她，让她必须下去看看，不去瞧一眼，她会后悔一辈子。去了，又怕遇到危险，虽然这世上似乎没有什么能杀死她，但她还是害怕，就算她死不了，那看见的东西会不会给安澈带来麻烦，更严重一点的，会不会给整个御天剑宗带来麻烦？剑宗的人都很好，她不想给他们带来灾难。
她的内心极其煎熬，来回拉扯数个回合，不得结果。一人飘在此地茫然望着这水下的世界，天地间，又剩了她一人，孤零零的......是啊，她身为鬼，本来就是孑然一身，只因一株月幽兰，与安澈结了缘，与这尘世有了连接。若是有什么，不过是一死罢了，若是没死，也不过是再回到原来那样孤独的日子罢了。
这两件，恰恰是她最害怕的事情。尝过尘世的美好，又怎会甘愿离去？她想回去，却挪动不了半分，她仅有的形体在抗拒着她的思想，不如说，她的灵魂就是她的思想，没有什么思想与形体上的割裂，这一切本不需纠结，遵循内心即可，她的行动便昭示着她的内心，那些纠结，不过是出于经验上的推断的必须过程罢了。
她其实真的很想下去看看，她被水下的神秘深深吸引着......她无法抗拒……
她感觉自己似乎进入了一个神秘的世界，周遭都是黑暗，就像这个世界上诞生时混沌的时刻，那是生的伊始。
无边无际的黑暗让感官变得灵敏又迟钝，仿佛游离在世界之外。唯有这一条线一直告诉自己，你只是在一个湖下面而已。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就要遗忘自己的时候，湖底有了光亮，她看到了底下的景象，底下有个被透明罩子罩住的空间，正下方似乎躺了个人，她心一紧，恐惧沿着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想要退缩，却又无名的吸引力拉扯着不放过她，她在心里安慰自己，都到了，看一眼，看一眼就走，不然下来了什么不看就上去，下来了个寂寞。
她沿着线慢慢靠近，慢慢靠近，她看清了那人的身形，似乎是个姑娘，流水晃动，扭曲着光影，让她看不真切，只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但又说不上来哪里眼熟。
越靠越近的时候，眼前忽然清晰起来，她到了水的尽头，线也到了尽头，化作更细的丝丝缕缕，包裹缠绕在女孩身上。突破水与这片空间的界限，她感受到了一股难言的吸引力，比在湖中时更浓烈，更难以抗拒，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她着了魔一般，被牵着往下，只离一指距离之时，她猛然从迷幻中惊醒，看清了眼前的一切。这底下躺着的女孩，与她一模一样！
这底下的姑娘是个活人也好，死人也罢，都一样吓人，但最吓人的还是那人长得与她一模一样！她吓得弹开三尺远 ，像是碰到什么反弹一样。
惊魂未定，洞中忽然爆出一声惊喝：“谁！”
“啊！”这回她是结结实实被吓了一跳，这寂静的洞里，居然还有别人。她闻声看去，封闭的空间不知何时多了两人。一男一女，男的三十出头，着一身素白衣裳，女的年纪差不多，两人衣服颜色一样 。
“鬼？”宋箫白嘴唇轻颤，随即怪叫一声，“鬼啊！”
她扭头就像跑，身后那两人却道：“箫白？！”
她猛地回头，一脸惊诧：“你们怎么知道我叫箫白？！”
那妇人脉脉望着她，美眸水雾氤氲，不多时，竟是落下泪来，男人又惊又喜，踉跄着冲向前来，到了近处，却又停下来，小心翼翼：“我儿......”仅是两个字，又有一个哭成了泪人：“爹爹......终于盼到你回来了。”
宋箫白脑子一片空白，这个世界是绝对不存在她的父母的，因为她本是从另一个世界来，只不过死后来到了这里：“你们认错人了吧。”
“不！”妇人激动向前，“我不可能认错的，你就是我的女儿！我姓箫，你爹姓宋，你出生的时候，我们就给你取了一个名字，叫宋箫白，你方才也应了的。”
“我的确是叫宋箫白，但我不可能是你们的女儿！”虽然她的记忆不完全，但这里确确实实是另一个世界。
“说来你们可能觉得荒谬，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来自另一个世界，死后不知道为什么来到了这里。”她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寂寥，在安澈面前要瞒着的事，在这对夫妇面前，她竟毫无顾忌地说出了口。
她本以为他们会放弃，没想到两人喜出望外，擦了眼泪，一个语无伦次道：“那就对了，那就对了......”
另一个喃喃道：“没认错，没认错......”
他们这幅模样，她甚至以为他们疯了，这是在给自己洗脑吗？还是说拿她当替身？这什么替身文学？！
她静默无言，悄悄后退，却被看了出来。
“等等，你听我们解释。”到最后，近乎到了哀求的地步，“听我们解释一下吧，一下就好......”
她心软了，飘在空中不动。姑且听听吧。
两人见她终于肯停下来，舒了口气，而后想起往事，又低头垂泪，妇人用那哀婉的嗓音，将过去娓娓道来：“八百七十九年前，与鬼族的战争打得正惨烈，我怀孕了，受鬼族影响，我生下的孩子她......自幼魂魄不全......”说到这，她哽咽得说不出话，重提过去，触及了她心中的伤痕，一碰就流血不止。
男人揽她入怀，满目痛楚：“我们寻遍了整个晗界，都没有找到。”
“这……天生的也没办法吧。”她颇为遗憾道。
“不，不是这样的。”妇人激动道，“这世上人和物觉得按理来说都是完整的，如有缺憾，那必定是遗失了，只要找回来，一切问题都能解决。”
“晗界寻不到你的魂魄那必定去了别的世界。只可惜，如今修为的我们不能突破晗界的壁垒出去找你。”晗界的道发展至今，对于世界的观念并不局限于此，他们相信，除了这里，还有别的地方有这样的存在，只不过他们出不去，而飞升，就是打破原有世界的壁垒，到外面去。无论是神也好，还是别的世界，到达一定高度后，也能触摸到吧。
宋箫白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缺失的灵魂会去到另一个世界？”问完，她又突然想起自己也是莫名其妙到了这里，也许，这壁垒对于灵魂而言并不难跨越？
“我怀你时，修士与鬼族混战，腹中胎儿受到鬼气影响，灵魂在那时就不稳定了。”她想起战场上凝出实体的鬼王透过重重人群，那一双鬼魅的眼睛定在她身上，于败落之际，诡异一笑，说了句莫名的话后逃遁。
“还未稳固的灵魂啊，作为鬼族的新血液诞生吧！哈哈哈哈哈……”
鬼王魑仇是鬼中实力最强者，是晗界与冥界失衡的一种体现，除了对凡人有些许影响，大多数的鬼怪都强劲不到哪里去，偶有怨气极大的，也不过是难除一些罢了。
只是不知为何，生出了魑仇那样的鬼，强到足以与修士匹敌，他凝虚化体，召集天下鬼众，授予秘法修炼，为祸四方。
至此生灵涂炭，鬼众游行，本是死去的人，却永留世间为祸苍生。
晗界平衡被打破，那是至暗的时刻，稳定的规则出现混乱，世界开始了新一轮的自洽，在这个过程中，发生什么都是有可能的。
“我那师弟，也就是你师叔，被失控的天雷追着劈，索性不是渡劫天雷，性命无忧，只不过……”男人扼腕叹息，“头发再也没能长出来，那雷也一直跟着他。”
“也就是说，我是那个时候去到别的世界的？”宋箫白逐渐接受这种说法，可还有说不通的地方，“若是这样，我在另一个世界岂不是游魂？但这不可能，我虽然没有生前记忆，但是我知道自己是真真切切活过的。”
“夭折的婴儿的躯体会吸引一些游魂来住，你那时恰好是新生的纯净灵魂，比那些沾了尘世的灵魂更加契合身体，但也不是百分百契合，还是会早逝。”
“所以说，我……才会这么年经轻轻就死了。”宋箫白看着自己的手，有些恍惚。那没有记忆的前生，竟这般草率死去，与她关联的人，又该是怎样的心情？
心底的某一块地方隐隐哀伤，却不知为何。情绪与记忆割裂，属于她的东西，太少了。
“孩子，别伤心。”妇人自己哭得稀里哗啦的，那双柔美的眼睛却深深望着她，声音也安慰着她。
“我……没有伤心。”宋箫白被那慈爱的眼神望得鼻酸，在她游离世间的这段日子里，从未感受过母爱，“说实话，我都不记得生前的事了，只是想到的那些被留着的活的人，有些感慨罢了。”
“孩子，你愿意回来吗？”男人目光殷切，妇人止住眼泪，两人红着眼睛看她。
“我……”宋箫白有些恍惚，出来一趟，阴差阳错找到了自己的身体和父母，这一切太梦幻了，梦幻得有些不真实。之前一直心心念念的事，就这么实现了，就像天上掉下了一块馅饼，大的不可思议。
但这并不是梦，这是真的，她能感受到身体对灵魂的牵引。莲花池吸引着她，并不是因为湖有多美丽，而是因为她的身体在这里。
一切明晰之后，喜悦渐生，游走在四肢百骸，她不再迷茫，渴望与这个世界建立联系，她渴望回到世间，而不是游走于死亡彼端，与世隔绝。
而现在，她所渴望的摆在了眼前，她其实是这世间的一份子，她有父母，有家，她不必在外飘荡，心惊胆战。
失去的记忆在这一切面前，都不重要了，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没带着记忆带来这里？不用和前生的做割舍，作为一个新生的人，在晗界生活。
“我愿意。”她听见自己说，“不过，我要去道个别。”
夫妻俩喜出望外：“快去快回，今日正好月圆，适合作法，我们先布置着，孩子，你记得回来！记得回来啊！”
宋箫白望着他们期待又不舍得眼神，郑重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说
第108章 第 10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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