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佛骨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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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闻西域有神，因遣使求其道，得其书及沙门以来。”
“但有传言道，圣上梦一神人，全身金色，项有日光，在殿前飞绕而行。翌日于会集群臣，得答复曰西方之得道者。翌年，遣使者远征西域求法。”
“遇高僧两位，邀请二师赴中原传道。二师接受邀请，用白马驮着佛像和经卷，从西域远赴中原内陆。奈何一位高僧行此间时，逝于长途跋涉之苦。同行者携经卷至洛阳，以成其愿。”
这个故事倒是不难理解，千南觉得这位因传道路途遥远而死的高僧更像“佛骨”的源起，便向故事讲述者问询：
“不知这位高僧的埋骨之地在何处？”
“只是传说罢了，我们不得而知。”看来不会这么直接地给线索。
更让千南在意的是，村南村北两处都有一行商旅被滞留，所缺的都是一份通关文牒，就像是等着玩家提供关键道具以触发后续剧情一样。
正这么思考着走出驿旅，街上却又闹起了风波。一匹骆驼从村民家中扯断缰绳出逃，在街上乱窜。
没想到骆驼还会跑啊，平时见到都是慢慢吞吞的，还以为……
没曾想那只骆驼跑到离千南没多远处的时候，似是嗅到了什么特殊的气息，前蹄不注意一折，径直朝地上翻滚而去，腾起一片沙尘。
待它挣扎着爬起，头却转向千南这边，千南居然从骆驼的眼神中品出了极为人性化的情绪，一个猜想串联着这几日在画中重复出现的信息让他遍体生寒。
他突然想起第一日那只骆驼身上的名字“白行迟”，当时还觉得骆驼的名字真是讲究，现在想来，玩家眼中的骆驼当真是骆驼吗？
无论是在《五百强盗成佛图》还是《佛说睒子经》中，这个副本似乎能让披上人皮的动物变成“人”，也能让披上动物皮的人类看起来与动物无异。
如果是这样的话……千南看着身边熙熙攘攘经过的人群，有了这种猜想之后，看所有面相和乐的行人，都像在看披着人皮伪装成人的怪物，往日的繁华喧闹现下也透着森森鬼气。
青年上前几步，牵起了摔倒的骆驼，手上新出现的莲花刻印让他心下一沉，方才还是猜想，见这情形更是确定了几分。
那相对应的，这个村落里的动物，难道真的全都是真正意义上的人吗？
骆驼的主人也追来了，见千南帮他牵住了骆驼，面带感激地道谢，从表情神态上挑不出什么差错来，和常人无异。
千南觉得有必要把今天的发现跟谢苍明说一声，至少有所防备。神奇的是，就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他还没走多远就遇到了同样来探查情况的谢苍明。
听闻千南的猜想，谢苍明倒是否认了所有“人”和“动物”身份相反的观点：“不太可能，只有部分更合理一些，因为‘莲花’和‘骷髅’的两个阵营更像是在对抗，如果外村已经被完全异化，也不存在对抗一说了。”
但若是只有部分，混杂在人群中的怪物，不仅更难以分辨，也更危险。
“倒是韩衣在副本里发现了有意思的东西。”谢苍明没有丝毫隐瞒，把韩衣在《佛说睒子经》里的遭遇都告诉了千南。
“身入地狱，苦度众生？”这句话对应在这个副本其实可以有很多种理解，但总觉得缺少一锤定音的关键。
“明天是第四天，这几日埋下的所有暗线，也许都会浮出水面。”
千南皱了皱眉，一想到那个讨厌的NPC很有可能就是这个副本的设计者，就觉得这个副本处处充满不适的感觉。
无论是从一开始就以烙印暗中把玩家分成两个阵营，刻意拉开两个阵营表面上的通关难度。确实如此，“骷髅”的难度远低于“莲花”，现下两个阵营的人数差距也很大，只是不知他在这里还做了什么文章。
“不必担心，明日若有什么危险，自有办法应对。”谢苍明目光中似乎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让每一个同他对视的人都愿意笃信问题一定可以得到解决。
他轻轻拍了拍千南的肩膀算作安抚，亲昵又不显得冒犯，至少千南没有什么排斥的感觉，他正在思考整个副本的线索，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两个阵营遇到的画中内容差别已经很明显了，第四天也许会更明显。”在线索仍然暗昧不清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静观其变。
进入游戏的50个玩家，在宝塔六层的画卷中又折损了不少，现在只剩下十几人。在经历上个副本后，大多数人手上剩下的烙印都变成了纯粹的一种，以骷髅刻印居多。
第三日的夜晚就像暴风雨降临前的平安夜，所有阴影中躁动的存在似乎都沉寂下来，不知是被什么压制了，还是在等待最终的盛宴。
在第四日的早晨，幸存的玩家都登上了宝塔七层，第八层入口被一层屏障封住，看来只能等通过第七层画卷的考验以后才会开启。
第七层的画卷较之前大不相同，更有视觉上的冲击力。
整面墙壁都被漆成黑色，又用白色细线勾勒眉目衣饰的线条，乍一看就像一尊卧躺在整面墙壁上的人像。
人像半阖着眼，面容慈祥安宁，浑身皮肤皆是一片漆黑，也许这不是原本的色彩，而是彩色颜料完全氧化后所致。
方才看清壁画的全貌，只觉卧躺的人像突然睁开了眼睛，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吸入画中世界。
天旋地转，待意识清醒，千南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棵参天古木之下，树干约有两人合抱粗，林荫蔽天，绿叶扶疏。
突然从树上垂下来一张满面漆黑的脸，似乎因为被泡发了很久显得有些浮肿，面皮上微微腐烂，散发着阵阵尸臭。也正因为如此，那双大得惊人的眼睛才更分明，也更诡异。
被这么个东西贴脸杀伤力确实巨大，千南猛地后退一步，避免这具尸体碰到自己。
谁知这具尸体居然嘿嘿一笑，开口讲起话来：“远道而来的小王子，咱们来打一个赌。背我到那村头去，金银财宝数不清。路上若说一句话，别怪我尸精太无情！”
“怎么样？怎么样？你答应不？”尸精笑嘻嘻地在树上蹦来蹦去，不断重复道。
笑话，现在回答它不就说话了吗？这是多少年前的老套路了，他会上当？
千南一语不发，只是沉默地盯着树上挂着的这只其貌不扬的尸精。
这尸精见没骗到人，又絮絮叨叨地说：“没有关系，你现在可以开口说话，我不算你有错就是了！快说快说！你答不答应！”
“……”青年也不点头，坚决不回答半个字，毕竟谁也没说尸精不能骗人不是。
“你这薄命的小王子，从你嘴里是掏不出一句话来！”尸精恼羞成怒，从树上提溜一下跳到草地上，又滚了一圈，似乎摔得痛了，摸着脑袋大骂不止。
“把我背起来，把我背起来！背到村头去，背到村头去！”尸精张着嘴巴大叫。
千南看了看远方隐隐可见的村落，又看了看尸精有些腐烂、皮肉脱落的身体，眼中的嫌弃怎么也掩饰不住。
尸精哪里受过这种委屈，这人摆明了是不想背自己，气得在原地直跺脚，口中不断重复着：“我要到村头去，你背不背我，背不背我？”
见千南油盐不进，毫不搭理的模样，尸精恼羞成怒，不管不顾地朝村子的方向冲去，没跑多远就被一面屏障猛地撞飞，又被弹回了树上。
尸精在树上疼得龇牙咧嘴，委委屈屈地爬下树，像是不愿放弃一般继续朝村子走去，但一触到那面屏障，就会被立刻弹回树上。
如此重复了数十次，尸精已是精疲力竭，坐在原地喘气——如果它还有气的话。
这是画卷的铁律，没有玩家的帮助，它自己永远无法离开这棵大树去到村子里。
一只手伸了过来，尸精抬头，看到了刚才那个对它爱答不理的青年。
他还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样子，但是伸出的手已经出卖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它就知道没人能拒绝尸精的魅力！
“你这是要背我过去？那就允许你背着尸精大人我去到村子里。到时候金银财宝都是你的囊中之物！”尸精的语调上扬，还要装出一副高傲的样子。
千南坚决地摇了摇头，嫌弃不已，又把手往前伸了伸，示意尸精只愿意牵着它过去。
尸精勃然大怒，两手一叉腰就在原地骂开了，叽里咕噜地讲了一大堆千南听不太懂的话，但多半不是什么好话，模样极为泼辣。
青年无所谓地收回手，一个人朝村子的方向走去，在尸精眼皮子底下穿过了那层无法逾越的屏障。
“你站住！”千南倒是很给面子地停住了脚步，转身看着那只上蹿下跳的尸精。
“好王子，带我一个，若是把我带到村头，金银财宝少不了你的，你答不答应？答应了你就应一声！”
千南还是不中招，一个字也不说。尸精见现下骗不了这个人精，只得伸出纤细的手握上青年的手。
它的皮肤漆黑，还因为腐烂脱落不少，坑坑洼洼好不可怕，手臂上也布满了青黑的褶皱，乍然握上青年的手，对比起来尤为触目惊心。
千南有些意外，他本来以为尸精的手会黏黏糊糊的，谁知道触感反而很软，甚至比孩子的手还要娇嫩。
尸精被青年牵着穿过了屏障，它大笑一声，朝天喊道：“我自由啦，拜拜了您嘞！”甩开千南，就朝前狂奔，还没奔出几步就再也跑不动了，一脸惊诧地被弹飞回去，发出一声让人牙齿发酸的巨响。
千南暗暗叹气，慢慢走回树下，再次牵着尸精穿过屏障。
现在的它看起来老实巴交，也不惹是生非了，见千南走在前面没盯着它，那双大得惊人的眼睛珠子却滴溜溜地转起来，不知道又在出什么坏主意。
“这样吧，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你想不想听？”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佛骨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