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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鼠枫基地外不远处,是鼠枫组织的成员理论上应该在的、供他们兢兢业业为春雨饲养这颗星球上特有的一种动物的地方。

      自从鼠枫的主力人员在春雨的长期压迫下反抗意识觉醒,和春雨不共戴天后,这个小村就被用来安置后勤人员和老弱病残了。

      当然,饲养“香鼠”的事情也没有搁置,但因为大部分人都去研究武装反抗和阿尔塔纳了,香鼠的饲养量和最后的提取物产出量自然变少了。

      “我们最开始干掉的那两个团伙也是饲养香鼠的团体,和别的宇宙海盗有合作。”阿伏兔解释,“本来上面的意思是把竞争对手解决掉顺带敲打一下鼠枫,没想到真的变成敲打了啊,字面意义上的敲打,鼠枫都被敲碎了啊!”

      朝比掩着鼻子,和阿伏兔走在村间的主路上。香鼠的饲养圈就遍布在道路两边,特有的浓郁香气弥漫空气里,因为过分浓郁以至于变臭了起来。

      “……这颗星球叫什么来着?”朝比闷声问,“耗子星?”

      “浔风,是浔风啦。你和又不知道跑到哪去了的笨蛋团长偶尔也听一听任务介绍吧?”阿伏兔眼神死。

      “名字挺好听的,怎么老鼠含量那么高,改名吧,改成鼠鼠向前冲。”

      “给我对人家的星球放尊重点!嘛,虽说变成这个鬼样子也有春雨的错……我以前还在《宇宙一百颗不得不去的星球》里看到过浔风的介绍呢。和图片上的比起来,现在这颗星球差不多也要完蛋了吧。”

      阿伏兔抬起手压在眉前,仰起头看了看一成不变的天色。

      “以前好像是颗绿色的漂亮星球呢,天上的那个星体也是绿色的。现在越来越不适宜居住了,这也是鼠枫背叛春雨的原因之一啊——他们也想搬去别的地方,人之常情嘛。夜兔当年不也是这样。”

      “完蛋吗,我看还差得远呢。”朝比随口道,“光是老鼠人就不还有那么多吗?在大家死光之前,星球才不会先一步完蛋,只是换了个皮肤而已。就算有智慧的生物都死光了,不也还有别的生物吗?星球会活好久才死的,这是……”她的步伐渐渐慢下来,脑海中似乎有一层厚重的云雾微微移动了一下。

      ……这是,宇宙间在不断发生的事情。
      每一天都有无数颗星球发生巨变,无数人离开她们出生的土地。星球变得空旷起来,变异的生物们占据食物链顶端。

      然而星球的命脉本身生生不息,血液流淌在深埋于土层的脉络之中,哪怕干涸也要耗费数个世纪。

      ……一颗星球的死亡,是很漫长的。
      Asahi。
      所以没必要难过。

      “……比、朝比。”

      神威的声音从那云雾的另一头传来。

      “啊,阿伏兔,我劝你现在别碰她比较好哦——看吧,果然。”

      朝比一眨眼,回过神,一只手还抬在半空中,是刚刚条件反射把拍到她肩膀的阿伏兔给摔了出去。

      阿伏兔直接一路滑到神威脚下,和自己团长打个招呼:“……下次可以早点提醒我吗?团长。”

      神威面带微笑地俯视他,不置可否。

      几个天人小孩站在不远处,本来因为三人的外表而对他们很是忌惮,又忍不住好奇,远远地跟着,此刻看见阿伏兔的糗状倒是都哈哈大笑起来,有几个甚至走近了几步。

      朝比随便扫了一眼,发现一个看起来年纪比较大的姑娘一手牵着另一个女孩,一手抓着一个眼熟的小型乐器。

      “那个是村子里负责驱使风鸟那家的孩子哦。”神威介绍,“你给我看的那个就是他们家特意制作的风壶,每个人有一个专属的。本来是用来驱使风鸟帮忙放牧香鼠的,没想到会被用来攻击我们呢。”

      “这样。”朝比应了一声,从口袋里摸出属于那个男性天人的风壶,朝女孩们扬了起来。

      “这个还给你们。”她说。

      大女孩站在原地呆了一会,确认朝比是在和自己说话,才开始谨慎地靠近她。等近到足以看清朝比手里的风壶上沾染的血迹时,她浑身僵硬地呆住了。
      而被她牵着的小女孩则更为干脆,立刻张大嘴发出了哭声。

      朝比:“………”

      她脑袋嗡嗡响,把东西朝她们一丢,转身飞快地离开了。

      刚想站起来结果被神威给当头跨过去的阿伏兔:“……喂!”

      朝比和追着朝比走掉的神威一个也没回头。

      阿伏兔:……真是够了。

      “算了,反正这么看来这个村里也没什么要处理的,这帮人知道的也不多。”他爬起来,掸掸身上的灰。

      嚎啕大哭的女孩被旁边屋子里一直透过窗户偷偷往外看的老婆婆——阿伏兔是通过她皱巴巴的皮肤和耳朵如此推测的,毕竟老鼠人脸上也很难看出皱纹——给着急忙慌地跑出来捂住了嘴。
      她把两个孩子挡到身后,紧张地看着阿伏兔。

      阿伏兔深深地叹出一口气,上前几步,蹲下身捡起落到地上的风壶,伸出手。

      老婆婆有些浑浊的黄色眼睛看着他,没有来接。

      阿伏兔感觉心好累。

      “喂,伸手。”
      命令式的语气像巴普洛夫的铃,一只大的两只小的,统共三只啮齿类动物的粉色手掌登时齐刷刷摊在阿伏兔跟前。被捂住嘴的小女孩彻底不哭了,手微微发着颤,比朝比站在她跟前的时候还要害怕,好像现在才意识到厄运的化身已经降临到她眼前了一样。

      “……”阿伏兔心更累地把风壶放在了大姑娘的手上。

      “如果有可能的话,你们还是尽早搬离这里比较好,养的老鼠就留下吧,也算有个交代……总之,该说的我都说了,剩下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吧。”面相上苦涩得像四十来岁的宇宙海盗转过身去,嘀嘀咕咕地走向朝比和神威离开的方向。

      “嘁,”他揉揉脑袋,“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朝比那家伙,自己惹出来的事,还有笨蛋团长……”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阿伏兔的心里克扣今天蛋炒饭分量的朝比终于停下步子,转过身,神威站在她身后。

      “跑得好远啊。”他说,“我还以为你准备直接跑回飞船上呢。”

      “这里听不到哭声嘛。”朝比回答,“就算是我,仅仅只是因为被吵到了就随便杀小孩感觉也是会被团里的美女们谴责的……我可不想真的过上只能和大叔们厮混的生活。”

      “……”神威扭头看了看来路。
      村子早就被他们甩在身后了,此刻视野里只有一片荒芜的平地和凸起的嶙峋怪岩。

      他若有所思地将目光转回来,打量朝比一阵。

      “之前看见你的时候就想说了。”神威的呆毛晃了一晃,“朝比,难道路上还特意清理过自己了?”

      “嗯?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啊。”
      朝比低头看自己,伸出手抹了一下衣服在胸口附近的那个破口,捻捻指尖。

      原本被鲜血浸透的破口处不知不觉间已经能隐约看清布料原本的颜色,从衣服破洞间露出来的夜兔的雪白皮肤亮得晃人,周围一圈布料上干涸的血渍似乎尤为浅淡。

      “嗯?”神威笑眯眯地发出一个鼻音。

      朝比张合五指,抬起脸。

      “不知道。”她说,“你很在意?”

      “……”神威沉默片刻,歪过头,“没有哦。”
      “我才不会在乎这种无所谓的小事啦。比起这个,原来风鸟那种脆弱的东西一起上的话,能做到让你出这么多血的地步吗?”

      “那个——也有各种各样的原因。”朝比伸长手臂,自然地掐了一把神威的脸,“虽然数量上很烦人,不过实际上单个的战斗力你也知道。柔弱的东西聚起来也只是那种程度而已,没多大意义。好了,回去吧?回飞船的方向是哪边来着?”

      “……”神威张开眼,顿了一会,才说,“唔,你这么说——”

      “而且,现在也没有人会那种控制风鸟进攻的吹奏方法了吧?村子里的人不是明显什么都不知道吗。”朝比松开手,指尖在神威脸上被自己蹭上的干涸血渍上点了点,“你还是放弃吧,再闹下去当心阿伏兔克扣你晚饭——而且我也想回去吃饭了!”

      “喂,阿伏兔!”她朝神威身后招呼道,“太慢了——再快一点啊!我肚子饿了!”

      -

      朝比一脸懵逼地站在镜子跟前,连吃饭都不急了。

      洗、洗不掉……?明明别的都洗干净了?

      她拎起自己的一束头发,翻过来翻过去地仔细检查。

      不对,这个与其说是沾上的灰啊血啊,不如说是根本被染色了吧?

      她又松开头发,双手压在镜面上,富有恐怖压迫力地凑近,瞪大眼和镜面中的自己对视。

      头发变成脏脏的深灰色了啊!还我之前那个纯粹的绿色啊!虽然最近有点绿得发黑的趋势不过好歹还是纯度很高的颜色啊!现在是怎么回事?是从哪个大染缸里捞出来的?眼睛的颜色反而更浅了,完全是橙色了……

      为什么?啊,难道说是那个吗,我是那个传说中的汤姆苏丽玛星球上的人?高兴的时候头发是金色难过的时候头发会变成水蓝色,眼睛随着不同能力的发动也会有不同颜色——不对吧?!!

      朝比猛砸一下玻璃,蛛网般的裂痕瞬息攀满整个镜面。

      那我也没获得眼睛里能射出激光镭射的超能力啊!

      这种事原来是跟抽盲盒一样完全不受控制的吗?万一哪天眼睛配出很难看的颜色怎么办?要把眼珠子扣下来吗?虽然还没有过催动残肢长回去的经验,不过感觉上能做到,所以扣下来也行吧?啊不过长回去的会不会还是同一种颜色啊……

      朝比的指尖压在下眼睑,郑重思考了一阵。

      比起眼睛,不如先把头发全剃了……不过头发这种东西说到底是死掉的,要重新长出头发的话其实是要催动毛囊……

      毛囊。

      朝比默念两遍这个关键词,从镜子上收回手。

      ……要不还是算了吧。
      某种不知名的直觉让她面色严肃地想。

      毛囊这种东西,能呵护就应该好好呵护才对,不然会遭到毛囊大神的遗弃吧?就算是我,也不能太托大呢,毕竟哪怕再强的人,对上逐渐死去的毛囊也毫无办法吧?那个传说中最强的异形猎人不就是好像是个秃子吗?他的称号是什么来着?星海秃子?

      总之,朝比最后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刘海。

      先去吃饭吧。

      阿伏兔作为掌管第七师团财政大权后勤大权擦屁股大权等若干当事人并不想要的权力的副团长,确实下令克扣了某两个人的口粮。

      但是神威作为第七师团团内的权力顶点,仅凭一个微笑就让今天负责打饭的夜兔颤抖着双手将三盆米饭作为开胃菜先交了出去。

      而另一只心情好的时候真的会被成功克扣口粮的夜兔,凭借她今天看着显然不在心情好范畴内的脸色让打饭的夜兔恭敬地打开厨房门,递上了半人高的整个蛋炒饭饭桶。

      受阿伏兔所托在食堂里站岗的黑犬看到朝比从后厨走出来,嘴角猛抽:“那个,朝比大姐,副团长说——”

      朝比单手拎着饭桶,转过脸,整张脸不知何故显得比以往都更为阴森:“嗯?”

      “——啊!头发颜色变了!现在我看出来了!”黑犬立刻发现原因,“眼睛好像也……?”

      ……咦?怎么感觉朝比大姐脸色更差了?

      朝比看了他一会,抬手把饭桶放到一边神威坐着的那张桌子上,朝黑犬勾勾手指。

      黑犬的脖子战术性后仰,然而双腿十分老实地迈步靠近了。

      虽然朝比对神威说风鸟的攻击不值一提,不过人海战术之所以是一种战术显然也是有其理由的,这次第七师团的许多夜兔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还有几个听力下降乃至于失聪的。所幸神威正式就任团长后至今无有败绩——哪怕任务本身失败了他也绝对能担保碍事的家伙们全都死光光——所以在资金调配上第七师团还算宽裕。

      不然光凭朝比和团长的饭费我们都要集体出门乞讨了——阿伏兔如是评价。

      宽裕的资金自然也代表充足的后勤准备,有身体不可逆损伤的夜兔们都装上了最新款的辅助器具或拟肢。

      黑犬倒是没在战斗里受到那种程度的伤。他身上最显眼的是一道鼻梁上横贯左右的血口,回船后经过处理,比起身体上其他部位的伤,现在脸上这道伤已经毫无感觉了,只是在视觉效果上加了个永久buff。

      真要处理掉也不是不行,不过第七师团成团至今连女团员都是带着脸上的疤到处走的,黑犬就更没理由采取措施了——但是如果朝比大姐有意见的话!我自费美容护肤也会把脸还原成之前那样!
      被朝比捏住下巴的时候,咽喉离那只能捏碎钢铁的手过近的黑犬咽了口口水,试图用眼神向朝比传达自己诚挚的想法。

      一点也没读取到信息的朝比掰着黑犬的脸左右看了看。

      “不错嘛,”她夸奖道,“还挺有海贼那味儿的。”

      哐当一声,神威在旁边丢开一个吃空的饭盆,在朝比看过去的时候伸出舌头,舔掉了食指上的一粒米饭。

      “诶——”神威说,“那样的算有海贼味吗?”

      “就是形象上看起来就不像好人的那种嘛,或者是就算有铁汉柔情的一面不过乍一看还是凶神恶煞的那种设定。”朝比举例,“神威你的话,就看起来比较像会被宇宙海盗金屋藏娇的那一方。”

      神威惊讶地张大眼,脚尖一点地面,连人带椅子一起转了个向正对朝比。

      “……”下巴还捏在朝比手里的黑犬悄无声息地往后迈开一条腿,已经开始冷汗涔涔地思考失去一块下颌骨后要怎么和副团长报备去做面容修补。

      “牺牲下颌骨在团长和朝比大姐的对峙中保住了命”这种说法应该可行吧?……如果真的能保住的话。

      “金屋藏娇?”神威两腿叉开,双手压在凳沿,摇晃凳子,“嗯~朝比会选择把我藏起来吗?”

      朝比松开黑犬,莫名其妙但正经地点点头。
      “当然。”

      黑犬逃难一样瞬间退出十米。

      朝比走近神威。

      神威仰起头看着她的脸,瓦蓝瓦蓝的眼睛和婴儿肥的脸,看起来无辜得要命。

      死有余辜的朝比指节微曲,轻轻刮了一下同样死有余辜的小夜兔线条漂亮的下颌。

      “第七师团除了你以外也没人值得藏了吧。”朝比认真且诚恳地说。

      过了几天,从春雨总部汇报完回来的神威左脸颊上多了一道十字型的伤疤。

      朝比:“…………”

      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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