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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阿伏兔把神威逮走了,带了一支十人的小队,要去和春雨在这里的合作组织——这是明面上的说法,要听了一耳朵的朝比看根本是压迫对象——聊一聊关于他们最近供货量不足的关系。

      朝比跟着剩下的夜兔们往飞船的方向走。

      盘旋在星球上的气流逐渐变得狂躁起来,风速从零到七只花五秒,撕扯得朝比的披风猎猎作响。

      朝比撩开挡到眼前的浓绿色长发,顿了顿,突然伸手抓过一旁兢兢业业捧着她鸟毛袋子的黑犬。

      “喂。”她问,“我头发颜色是不是变深了?”

      “哎?”黑犬茫然了几秒,仔细看她两眼,“就算你问我这种问题……啊。”

      他和朝比对上目光。

      “……眼睛的颜色,好像变浅了。”他不确定地说,“感觉大姐你刚来的时候眼睛更红一点,像血一样很可怕……”

      “可怕吗?”朝比和他对视,露出多少有点茫然的神情,“我还没打过神威以外的团员吧?”

      “……那个,会打团长已经够可怕了。”

      “唔,好吧。”朝比松开他,捻过自己发尾,“是因为什么原因呢,不会真的是褪色了吧……?我那两年到底干了什么啊……”

      风越来越大了。

      朝比似有所感,抬起脸。在大地被气流刮擦而过发出的鬼哭般嚎啕中,她窥见第七师团前进方向上的空中,正逐渐覆上一层流霞似的影子。

      朝比站定脚步,伸长胳膊又把黑犬抓回来。

      “去队伍前面说一声,不想死就别散太远,还有打架的时候分清楚点别把队友打死了。”
      她没看黑犬,只是牢牢盯着天空。
      “——另外,我的伞给我。”

      “噢……噢!”黑犬从背后的两柄伞中取下那把紫色的交到朝比手里。

      “去吧。”朝比捏住伞柄,头也不转地吩咐道,自己反而提身先一步掠向了队伍最前端。

      等黑犬赶到队伍前传达完朝比的意思时,朝比的身影已经成了夜兔们视线中的一个小点,疾疾扑向不知不觉间已经盖掉小半片天空的彩霞。

      “……喂、等等。”一个视力比较好的夜兔指向前方,“那是鸟群吧?而且在向我们飞过来——啊!朝比被围住了!难道是袭击?!”

      乘着不断增大的气流,那片斑斓的鸟群迅速接近了,彩色羽毛下骷髅架子似的身躯清晰可见,长长尖锐鸟喙张开,发出嘶哑的长叫。

      怪鸟们一只接一只地叫起来,在震耳欲聋的声响里,向第七师团俯冲下去。

      ……

      朝比掐住一只怪鸟的脖颈捏断,伞身横扫,摧枯拉朽般在自己身侧清出一圈空白,然而更多的怪鸟前赴后继扑上来,转瞬又将她淹没了。

      “……”朝比烦躁地边屠鸟边抹一把脸上的血,低头看衣服的破口处。

      在她为了实验而故意放任没管的伤口中,只有接近胸口、出血量最大的那一处是被体内自主涌动过去的力量给迅速修复的。

      然而就算后来主动调取力量治愈了所有伤口,衣服上被琢出的洞也显然不会自我修复,沾着大片的血黏在她身上。

      朝比脑海里关于“要不买几件新衣服吧”的念头刚成型,被她一直牢牢踩在脚下的、唯一一只长喙上沾着的不是自己或同胞的血的怪鸟,就恰巧挣扎起来。

      它明明在片刻前已经咽气,此刻却像回光返照一样猛然煽动翅膀,把没有防备的朝比掀到一旁,甚至勉力支撑着想从地上站起来。

      但在朝比来得及看清它下一步行动之前,蜂拥而上且似乎没什么同伴情谊的怪鸟反而一只两爪地把它踩扁了。

      朝比:“………”
      这种,又弱又脆,又多又杀不完的鸟。
      真、的、好、烦、啊啊啊啊!!!

      她终于扣下伞柄上的扳机,随便选了个方向一路突围,放开子弹与拳脚,四处飞溅的血肉羽毛都被旋伞转开,像一台移动的绞肉机,所过之处只留下一地有机残渣。

      如是一阵,似乎连智商不高的怪鸟也懂得了忌惮——当然更可能是她淋了满头满脸的血看起来已经不太像个正常猎物了——针对朝比的攻势反而弱下去,震破过一次朝比耳膜的叫声也逐渐稀疏。

      在视野里的大地上开始出现一道黑黢黢的狭长裂口时,朝比放慢了步子,吹掉鼻尖上的一片绒羽,左右看看。

      “……不知道后面那帮家伙怎……啊。”
      她被一只怪鸟从斜后方生猛地直扑在地,跟着又俯冲下两只怪鸟,将她的身形整个掩盖住了。

      从怪鸟后方,一块巨岩后的角度看去,怪鸟们背对窥伺者埋下头,脖颈不时移动屈伸,好像在进食。

      片刻后,一只怪鸟猛然抬头,长喙叼着一把以奇异角度弯折的雨伞,将它甩飞到不远处的裂谷边。

      宛如直立行走的巨型黄眼耗子似的天人,像是目光被那把淋淋漓漓往下淌着血的伞给烫到了一样,连忙缩回巨岩后头,把手里矮胖的某种小型吹奏乐器换只手握住,原先那只手在裤子上蹭了蹭汗。

      只是短短片刻的功夫,因为失去声音的引导,群集的怪鸟们就有散去的趋势了。天人两只肉粉色耳朵一动,敏锐地听到第七师团的大部队方向传来隐约几声要不要撤退的争执,过一会甚至听到一声中气十足的“我操我又没说朝比姐死了你打老子干什么”。

      这帮……春雨的怪物……
      天人又擦擦掌心,重新把乐器用双手捏住,凑到嘴边。

      夜兔无法听见的高频声响经过乐器的特殊构造加持,覆盖的范围极广,催动着怪鸟继续群集进攻。

      在持续不断的乐响与骨骼血肉破碎的声音中,先是一声突兀的、类似重物坠地破裂一样的响声,然后是接连不断的清晰崩裂声,从迟了一拍才意识到发生什么的天人脑后响起。

      “……啊。”朝比踹断了巨岩的上半截把天人埋了之后才想起来,“忘了问他是谁……死了吗?”

      她背对着满地的鸟尸蹲下身,手中握着半截鸟喙,扒拉了一下石堆,遗憾地看到那只大耗子已经翻着白眼咽气了。

      “算了,幕后黑手这种事还是交给阿伏兔操心好了。”朝比把鸟喙抛到一边,刚准备转身,又感觉不太对。

      她对着天人的脸端详片刻,“哦”一声,伸手掰开他的嘴,看见腮帮子鼓囊囊的那侧果然塞着一个硬质的小东西,看样子是刚刚她打架打到半途突然开始能隐约听到的声响的来源。

      但是……恶,不想碰口水。

      朝比松开掐着天人下巴的手,双手卡住他脑袋两侧,咔吧一声把脑袋揪了下来,一通甩。

      小乐器在某次施力中顺利脱出,一飞而起,划出一道弧线被甩向不远处的大裂谷。

      朝比的目光跟过去,丢开耗子脑袋迈步走向裂谷边。

      失去音乐的引导,怪鸟们的队伍再次乱了,彻底散开只是时间问题。

      朝比去捡东西的路上顺手拔了怪鸟尸体上几根羽毛,用羽毛把小乐器上面的口水给抹干净后才乐意拿到满是鲜血的掌心里,又继续往裂谷的方向走,要去捡落到裂谷边的伞。

      她身后传来翅膀的煽动声。

      朝比有点不耐烦,往前跑了两步然后直接扑倒,伸长手臂刚好够到那把已经不能再使用的伞,趴着检查了一下伞的情况。

      神智混乱中下意识遵循之前的行动朝她袭来的那只怪鸟一时间收不住攻势,滑过她头顶。

      “唔,虽然阿伏兔说让我要珍惜武器,不过都这个地步了也不能用了吧?”朝比叹口气,撑起上半身,高高举起握着伞的手。

      在怪鸟于半空中扑腾着翅膀调整方向时,一把伞从后面重重击中它的脊背,在骨头碎裂的声响中把它砸向了身体下方深渊般的裂谷。

      怪鸟的长鸣随着下坠而不断远去,直至最后空气中仅剩开始减小的风声。

      朝比站起来,伸出手,五指插入发间把乱飞的额发梳到额后。

      她虚起眼,静静地凝视了一会那道狭长的岩壁裂口。

      裂谷的两壁不平整,朝比视线所及的地方有不少怪鸟坠落时砸在岩壁上留下的羽毛和血迹,然而这些都很快随着参差岩壁的不断向下蔓生而消失在了光线与视线都无法抵达的大地深处。

      和转变成强风的时候的一样,风势减小回微风的速度也很快,四周逐渐寂寥,好像不断在与气流的摩擦中发出尖叫的大地也疲累了。

      朝比偏过头。
      她的听觉现在变得格外灵敏,能清晰听到在这片大地的深深处、面前裂谷的底部,有隐约奔腾的水声,与重物坠落时溅起的一声水花。

      与湍急的水流不同,朝比体内的大部分力量都正缓慢平静而不为人知地涌动着,只有一小部分被朝比的身体自发调取,做一些朝比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的事情。但她能感受得出比起被消耗掉的力量,经由消耗力量的某道工序而被补充进来的新力量要微妙地更多一些,所以也就暂时没管。
      她现在全副身心都放在下面的水声上,感觉自己好像在聆听什么召唤,很有跳下去试一试的冲动。

      半晌,在朝比下定决心、正准备一跃而下时,她身后远远地传来一声饱含欣喜的呼唤:

      “朝比大姐——”

      朝比的步子踉跄了一下,没能成功踏空。

      她回头看了看,又转回来看着黑黢黢的深谷。
      水流声仍旧明晰,一刻不停地流淌在星球深处。

      片刻后,朝比转过身,走向踉踉跄跄朝自己跑来的黑犬。

      -

      鼠枫的基地底下是他们正在修建中的秘密实验室,矮矮的天顶用灰绿色材质的隔断材料铺得很厚,供电箱在打斗过程中第一个牺牲,此刻昏暗的室内只有被采集到的阿尔塔纳在没被打碎的剩余容器或是地板上发出深浅不一的盈盈绿光,照亮整片空间。

      大概因为实验室性质的缘故,呆在这里的人并不多,虽然生理质量上比起一般鼠枫成员有很大提升,不过在来到这里的两只夜兔面前也够不成很大障碍。

      阿伏兔处理掉最后一个人的时候打开通讯器,发现比起这边,还是上面的大批武装人员更难解决,他们带来的几个夜兔都还在干架。
      他关闭通讯,转过头。神威正站在一个高大的培养舱跟前,看着悬浮在高浓度阿尔塔纳中的鼠型天人婴儿,绿莹莹的光照亮了少年的脸。

      “喂,阿伏兔。”神威伸手按在培养舱上,仿佛好奇似的问,“你觉得这个东西还活着吗?”

      “谁知道,我又不是疯狂科学家。”阿伏兔把伞架在肩膀上,扭头四顾,“不过,真没想到他们居然能偷偷摸摸搞到这么多阿尔塔纳……‘穴’的人到底在干什么啊?管理阿尔塔纳是他们的工作吧?”

      “嗯?也不是很难吧?”神威收回手,转过身,“毕竟阿尔塔纳遍布在整个星球,随便找一个不太容易被发现的支流就好。只是拿掉一点点的话,穴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是。”

      阿伏兔意外地看了神威一眼。

      “团长,”他说,“还真没想到你对这方面这么了解啊?不过,这种数量称不上是一点点吧。”

      第七师团副团长朝面前占据了整个地下空间的、充斥着阿尔塔纳的几十个培养舱挑起眉毛,又挠挠下巴。

      “本来以为只是受不了春雨压迫奋起反抗而已,没想到做到这地步……得和白痴提督汇报了吧?”

      “是呢,毕竟以前听师父说过,元老院和天道众私底下关系还不错,是老不死们之间的惺惺相惜吧。”神威背过手,往前走了几步,端详培养舱里浸泡的不同生物体。
      “这种事白痴提督也处理不了,绝对会第一时间哭着去找爷爷吧……嗯?”

      神威目光一定,径直走向接近某个仍在运转中的、原本正由管道不断向内倾注阿尔塔纳的培养舱。

      培养舱的阿尔塔纳注入量刚刚在他眼皮子底下突然降低了,莹绿色液体变得浑浊,注入量衰减到最后根本只是在断断续续地喷涌。

      神威研究片刻,干脆利落地踹去一脚。

      材质坚硬的培养舱虽然有了裂痕,却坚强地岿然不动。

      “……阿伏兔。”神威微笑着转向身后在憋笑的阿伏兔,同时不断抬脚踹在裂痕上,“你在笑什么?”

      “咳、不不,没什么。”阿伏兔咳嗽几声,走回去,“团长,让我来吧,反正你——”

      ——经过刚刚从地上杀到地下的战斗现在也没什么力气了对吧?而且腿上也受了伤,小鬼果然还是小鬼——

      “嗯?”神威笑容加深,又是一脚,这下培养舱快有被破开的趋势了。

      “——团长,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对吧?比如检查一下这里还有没有别的值得在意的东西!像这种蛮力活就让部下来干好了!”阿伏兔飞快道。

      ——别再加重伤势了啊小混蛋!每次这家伙在外面受伤朝比的心情也会不好!两个煞神同时低气压那可不是一般兔子能承受的恐怖啊!

      神威又笑眯眯地和阿伏兔对视一会,才收回脚。

      “好吧。”他说,“仅此一次哦。还有,阿伏兔,下次再想些失礼的软弱事情就杀了你。”

      “……是是是。”阿伏兔认命地走上前。

      等他踹开培养舱,用子弹打烂阿尔塔纳输入的管口后,和大量阿尔塔纳一起涌出没过阿伏兔小腿的,是一大坨羽毛和不成形状的几大块鸟尸,以及半把阿伏兔看着有点眼熟的伞。

      在阿伏兔伸手之前,神威先一步把伞捡了起来。
      “这不是朝比的伞吗。”他把伞在空中挥舞了几下,伞身上的阿尔塔纳四下飞溅。

      “嗯,不会有错,这个手感一模一样。”神威确认道,“看来朝比那边也遇到了有意思的事情呢。没记错的话这已经是第四把了吧?”

      “……是第五把啊!而且还是出发前刚给她的!”阿伏兔崩溃道,“我看她这种怪物还是别用武器了吧!开什么玩笑!没有一把伞活过半个月啊!后勤部的人看到她都要哭了啊?!第七师团的流水也要哭了!”

      神威以一种完全不在乎阿伏兔在说什么的神色歪过头,突然凑近伞身轻轻嗅了一下。
      被血液染成淡粉色的阿尔塔纳顺着伞褶淌下来,沾到他手上。

      “啊,果然。”神威说,“看来朝比也出了不少血啊——我居然不在场,真遗憾。都怪阿伏兔你非要把我拉过来,看来还是那里好玩一点才是。”

      “……”阿伏兔的吐槽微妙地卡顿了一下,“你是怎么知道的?不、仔细想想我其实不关心,千万别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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