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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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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最后一班新干线上。
“理绘”半睁开眼,双腿往前一蹬试图弹跳跃下“床”,上身却陡然僵在半空,她一时没适应小腿麻木的感觉,不得不在空旷的列车内维持屁股半抬的姿势。
列车里的人很少,毕竟马上接近半夜十一点了,除了被迫出差的社畜,这条仙台前往横滨的新干线上没有几个旅客。
过道另一侧的男人昏昏欲睡,听到“梆”一声一激灵睁开眼,摸索抓紧自己滑落到一旁的公文包,神色不耐地上下扫了“理绘”一眼,嘴里好像在嘟囔些什么很快又不自觉地阖上眼。
“理绘”缓了片刻,顺势坐下让自己陷入座椅里,抬手用力拉开掩住窗户的帘子。
“唰”的一声,窗外景色映在她眼底,列车在高架桥上疾驰,繁华的霓虹楼影飞快地向后闪过,自上而下还能看见桥下翻涌着的暗蓝海水。
“你别跟我说是大半夜来横滨旅游吧?”“理绘”又往座椅里挤了挤,而后泄力,语气很不耐烦。
毕竟上一刻她的意识还是舒舒服服躺在干净柔软的床铺上,等待着美好周末的到来。
她的脑中响起麻生理绘平静的声音。
“当然不是。”
“我接了一个新任务。”
“理绘”哀怨极了:“大姐,你知道明天是周日吗??我上了五天学脑袋都要炸了,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你还让我出来打工?!”
“是你自己说呆在里面很闷,非要和我约定来回换身体。总不可能你每次都在休息日出来吧。而且你上课一直趴在桌子上,根本没听。”
“理绘”仿佛都能看见她喋喋不休说出这番话时推平光眼镜的动作。
“反正你不是愿意卷嘛,我摆我的怎么啦。”她摊手无赖接着埋怨道:“行行,那我的任务都被安排成时间表了,我可不记得今天也有啊。”
“黑衣组织在横滨也有分部了啊?”她趴在窗户玻璃上,望着下面密密麻麻闪烁的霓虹灯光。
“不是,是另一个。mafia,港口黑手党。”
“不干。”“理绘”一秒拒绝。
“两面打工也太累了吧。”
麻生理绘叹了口气,发出名言攻击:“来都来了……”
“理绘”看向窗外的眼睛一亮,她指着下面五彩光点围成的图案:“啊!下面那个好像牛奶瓶子诶,听说横滨的牛奶团子特别好吃。”
“来都来了,那咱们就在横滨玩一天吧!”
麻生理绘的精神体盘起了胳膊,打出最后一击:“500万日元,一次结清。”
“我草!多少?500万,真尼玛的有钱啊。”“理绘”咂舌,她坐直身体才提起精神:“三七分。”
“五五。”麻生理绘想起偶然得知的那个消息,冷然道:“最后要在网路上窃取信息,到时候我会出来。”
“那我不干了。”“理绘”瘫回座椅里佯装困倦地闭上眼。
麻生理绘的视界突然变黑,她沉默片刻终于妥协:“那就四六。”
“诶嘿,那也行!”“理绘”立马睁开眼,目光烁烁看不出丝毫不精神。
港口黑手党,横滨地界的地头龙。任何抱有侥幸心理来横滨为非作歹的帮派最终都会被镇压,在流言间灰飞烟灭。
五幢看不见顶的黑色高楼盘踞在城市中央,就像是笼罩在横滨市上的一把黑色大伞。
“理绘”扣上黑色帽衫的兜帽,双手插兜隔着衣服调整裤子松紧度,腰间的挎包里装着麻生理绘给她装入的全部物品。
她头耷拉着,肩背微躬,神色全然隐藏在了帽檐之下,几步间便融入进了嘈杂人群转身藏在夜色里。
港口黑手党的目标是鹤见区中央某栋大楼的七楼,那是从东京新搬来的一家医药公司,应该说这一整栋都属于这家名为木业制药的公司。
它从入驻横滨到剪彩开业的速度如闪电般迅速,并且经常有身着白大褂与护目镜的人来回进出,一点都不避讳各方势力对其的监视。
并且在信息贩子的透露下,麻生理绘得知这家公司貌似与东京某个古老家族有着紧密关联。
港口黑手党发布的任务内容其实很简单,就是让她潜入木业制药七楼,窃取他们正在研究的内容。
麻生理绘没有多问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任务,港口黑手党从高层到编外那么多人怎么就派到她身上。
哪怕是一个阴谋,但,她确实也有自己的私心……
木业制药后身紧邻一条商业街,大楼彻夜灯火通明,商业街也热闹非凡,倒显得中间夹杂着的巷口更加幽暗了些。
“你是不是没锻炼。”此时“理绘”正倒挂在二楼的通风口,恨恨咬牙。
巷口堆满了垃圾袋,除了一堆散发出一股腐烂臭气的黑色袋子外,还有没被高浓度消毒水掩盖完全而飘出的奇怪味道。
呕,好难闻。
“我每天有抽出一个小时慢跑。”麻生理绘平淡道。
“不能只做有氧啊!你不练无氧我爆发力都下降了。”“理绘”的指尖撬动通风口有些锈迹的螺丝,双手用力轻巧地钻进管道内。
麻生理绘叹了口气:“我再怎么锻炼,也不能徒手拧螺丝啊。”
她其实也理解不了自己的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明明是同一副身躯,自己运动会报个女子三千米,跑下来跟死了一样。
换上这个人,躯体好像被套上了隐藏的钢铁侠战甲。运动会让她上场替自己跑步,又烂在操场上不愿动弹。
算了,一物换一物,反正她是个傻子。
麻生理绘暗自哼笑两声。
“等等,你是不是在骂我,我感觉我后背上寒毛竖起来了。”“理绘”的小动物天线立起迅速接受到不明信号。
“是到头了。”细风打在她脊背上。
言语间她已经爬到管道的尽头,这栋大楼是十几年前建成的,这个月被木业制药承包下来。如果是新建的通风管,绝对没办法这么轻巧地闯进来。
但,麻生理绘暗暗蹙起了眉,“理绘”已经把另一头也卸了下来,骤然通畅的风扬起了她别在耳后的一缕头发。
她不耐烦地给掖回去,轻轻一跳跃到地面,没发出一丝声音。
二楼无人却有一堆被布蒙着的展台,木业制药的办公区以及实验室疑似在四到七楼的区域。
这栋大楼的玻璃都被换成了全反光的不可视强化玻璃,看不清楼内具体动作。好在港口黑手党提前锁定了七楼为目标,不然她还得一层一层找。
监控在一角闪着微弱红灯,“理绘”藏在黑暗里踮起步子沿着墙壁平行移动,没贸然过去伸手掀开查看,果然在墙壁一侧摸到了红外射线装置的边缘。
她收回手,挪向电梯旁隐藏的垃圾处理通道,准备从这一口气爬到七楼。
“等一下理绘。”麻生理绘突然在脑中开口。
“?”“理绘”停住,无声疑问。
“你试着看看能不能掀开一块布。”踏进大楼后,麻生理绘被一丝黏附在身上的跗骨冷意激得心里发颤,而那冷意却并不是源于大楼里的充裕冷气。
“理绘”心中“啧”了一声,不理解她的想法,但还是从包里取出夜视仪戴上,密麻交错的红外线登然浮现。
“我草,这是保护的什么东西,红外线比他妈的铃木家收藏馆里的还多。”“理绘”咬牙,心中同时好奇起来。
她甩了两下手,收紧面罩和兜帽的拉绳,手脚同时发力朝着距离最近的展台一跃,闪过一条接一条的红外线,终于摸到了布的边缘。
布料厚重,拽下来的动作会太大,“理绘”只掀起一角往里看。
就这一眼,惊得她全身鸡皮疙瘩直起,血液倒流般晕眩。
里面并不是什么贵重的宝石或藏品,是一个雕像。
她与静立的通体红黑木质雕像刻意被扣掉眼珠的眼眶对视上,它嘴角刻着奇异的笑容,身体外还裹了一层浓郁血红甚至红到发黑的粘稠胶状液体。
“理绘”嘴唇颤抖,动作滞住:“这是……”
“是稻荷神。”麻生理绘缓缓开口。
这是被扣掉眼睛的稻荷神御馔津的诡异雕像。
“难道这里全都是?”“理绘”转头看着这一整层楼,齐齐摆放五十几个尺寸相同的展台,不可置信地问道。
麻生理绘摇头:“我不知道。”
“我去,这是什么奇怪祭祀吗?怎么会有人把稻荷神弄成这副模样。”
麻生理绘没回复她,比起被扣掉眼睛的诡异稻荷神,她更在意的其实是附在上面的红色胶状液体。
那些液体让她产生了一种近乎战栗的熟悉感。
以防节外生枝,她们默契地把惊异后的虚脱压下,沉默不言从原定的垃圾处理管道爬上去。
直到到达目标办公室的电脑前,“理绘”退下,由麻生理绘接手这具身体,荧蓝的电子光晃在她的脸上,她手指停滞。
太顺利了,潜入的太顺利了。
这栋大楼的安保几乎完全没在工作,来回走动的全是实验室人员。
他们怎么这么放心没有人会闯进来?港口黑手党都是吃白饭的吗这都进不来?
窗外,云层消散开,原应清淡的月色沾染了上奇异的红光。
还是说,他们知道没有人能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