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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修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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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老大去执行过一次任务,具体什么我们不知道,只知道一起去了六个人,回来的时候只有他和刘医生。”
“他回来的时候是直接送去了医院,秘密接受了一年的治疗,回去后没过多久,他就申请调职来到了魔都。”
“老大他身上承载着众多显赫的功绩,然而对这些荣耀,他表现得毫不在意。在那片土地上,他既不热衷于结交朋友,也鲜与人交谈,因此并未赢得众人的青睐。我们同期入伍,当分配到连队时,他给予了我许多帮助。我的今日成就,离不开他的悉心支持与提携。。”
“你上次去大都肯定见过不少那里的人,我们的班长,和老大有过命的交情。”
谭文停顿了好一会,才继续说:“上次你躺在里面,老大站在这里一动不动,守了你整整一夜。”
“别担心,他那么爱你,不会扔下你一个人先走的。”
苏觅糖脑海里什么都没记住,只存留了单繁阅接受长达一年心理治疗的事情。
他的印象中,单繁阅总是以坚韧不拔的形象出现,至少在他所见,单繁阅未曾展露出一丝脆弱。
历经十一年岁月,单繁阅怀揣着众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未曾向他敞开心扉;承受着诸多不为人知的痛苦,未曾让他共有那份切肤之痛。
他早已习惯独自肩负一切,因为他的性情冷漠,待人总是显得漫不经心,仿佛一切都不曾放在心上,这使他身边的人寥寥无几,无人愿意深入他的世界,与他结下友谊。
谭文起初也看不惯单繁阅,后来一起训练时,他才慢慢开始了解单繁阅,总是逗他玩,开他玩笑,虽然经常收到一记冷眼,但他知道单繁阅内心其实很愿意和他做朋友的。
直到他们见到了苏觅糖。
从他口里听说了苏觅糖这个名字,他们在单繁阅眼睛里看到了不一样的光,那是爱慕、期望、宠溺的。
谭文刚见到苏觅糖没反应过来他是谁,因为他没见过苏觅糖,只是在连队的时候听说过单繁阅有个相好的,叫“糖糖。”
直到后来他才反应过来,苏觅糖,不就是糖糖的糖吗?
……
晨曦的第一缕光辉轻抚过走廊的每一个角落,苏觅糖的双眸因肿胀而充满酸楚。
他轻轻按摩着眼角,伏在透明的屏障上,细细打量着单繁阅。自昨晚被送入此地,单繁阅便未曾睁开过双眼,或许是由于连日来的过度劳累,他正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来补偿那缺失的休憩。
亦或是如医护人员所担忧的,他仍未能彻底摆脱险境,因而无法醒来。
苏民生和谭文在医院陪了一宿,谭文还需要去交接工作,于是先行离开了,走得时候打电话告诉了宋琦,让他来医院陪着苏觅糖。
赵君华早上七点就来了,带了洗漱用品和早饭,隔着厚厚的玻璃望着单繁阅,心疼得抱住苏觅糖哭了一场。
“先去洗漱一下吧。”赵君华望着苏觅糖,心痛道,“别让小阅醒来再担心你。”
苏觅糖撇着嘴,马上就要哭的样子惹得众人心里一阵难受,
“去吧糖糖。”
宋琦拍了拍他肩膀,安慰他,“他一时半会不会醒,你这样只会让他更担心,你如果不坚强,怎么照顾他?”
苏觅糖通红的眼眶周围依旧湿润,他动了动嘴唇,想说等一会再去,再等一等行不行?
可低头看着自己,狼狈不堪,鞋子衣服没有好好穿在身上,脸上肯定更难看吧?
单繁阅醒来看到自己这副模样,肯定又要难受自责了。
苏觅糖走后,赵君华走到苏民生身旁坐下,犹豫了一下问道:“这事,瞒着吗?”
苏民生知道赵君华的意思,要不要瞒着单晖和李秋澜?
“打电话告诉他们吧,小阅身上的伤瞒不住,他们也有知情权,我们没权利瞒着老单他们。”
“……我苦命的两个孩子。”赵君华抹着眼角,“安稳日子才过没久,还有一周左右就要结婚了……”
苏民生眼眶难得湿润了。
想到去年苏觅糖,又到今年单繁阅,两个孩子的感情问题多多少少他也听说过一些,情路坎坷,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如今又这样了。
单晖与李秋澜接获电话通知,午后即匆匆赶至繁华的魔都。二人急急忙忙,身上还带着冬日的寒意,步入了医院的大厅,脸上的神情掩饰不住那份惊恐与不安。
单繁阅在监护室过了24小时才转到了普通病房,人依旧昏迷着。
这期间许多领导都过来探望过他,想了解具体情况,但单繁阅没有苏醒的迹象,只好安抚家属让他先好好养病。
至于何涛已经归案,他的老婆那晚由于没有系安全带,撞到了挡风玻璃上,当场死亡。
剩下的事情苏觅糖无心关心。
单繁阅转到普通病房后,他便一直守在身边照顾,吃喝也在医院,父母想替换他,让他休息一下,苏觅糖不干,怎么劝说都不走,最后只好由着他去了。
距离俩人婚礼,还有六天,不到一周时间了。
单繁阅昏迷了三天,依旧没醒来。
苏觅糖早上起来替他洗脸擦手,两位妈妈送来了营养汤让他喝。他实在吃不下,也不想吃,但是对上妈妈们担忧的目光,苏觅糖只好强迫自己吃一点,哪怕一点点,也不让她们担心。
这日午后,父母回家去午休,下午再过来陪他。
苏觅糖把花换了水,又给单繁阅唇部抹了点水,随后握住他的手,趴在身旁睡着了。
单繁阅醒来的时候,手指轻轻动了动,感觉到被人握在手中,他似乎知道是苏觅糖,所以没再动。
轻轻转动了一下头,看到了苏觅糖趴在床边的侧脸,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应该挺久的,不然他的糖糖怎么会这么憔悴呢。
肯定吓坏了吧?
单繁阅想,糖糖胆子其实挺小的,嘴上咋咋呼呼,其实他连晚上一个人上厕所都得有人陪。
守着自己肯定累坏了,他皮肤本就白皙,眼底那片黢黑就像那马克笔画上去的一样,让他好好睡一会吧。
单繁阅没有叫醒他,手掌传来温暖的热度,他不想知道自己受伤有多严重,他只想看着苏觅糖,就这么看着他的侧脸,能再见到他,真好。
直到困意再次袭来,单繁阅也再次睡着了。
苏觅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了,他睡得有点沉,也不算久。
检查了单繁阅没有苏醒,他也没有失望,起身去洗了个脸,然后过来坐下拿着棉签继续替单繁阅润唇。
他脸上的伤虽然淡了很多,却依旧有淤青过后的淡痕,眼睛肿得胀痛,像被蜜蜂蛰了一样。
有时候人类就很脆弱,除了流眼泪,什么都做不了,也只有痛痛快快哭一场才能重新振作起来。
单繁阅曾从沉睡中苏醒一次,或许是因为久睡未醒,又或许是因为感知到苏觅糖已经醒来,他于是也从梦境中走了出来。
苏觅糖望着他缓缓睁开的双眼,手中仍旧保持着握着棉签的姿势,单繁阅的目光缓缓凝聚,渐渐地将焦点落在自己身上。
“……糖糖。”
很微弱的声音。
苏觅糖的唇瓣轻轻颤抖,眼眸中盈满了泪水,他清楚此刻不宜泪眼朦胧,内心却无比渴望紧紧拥抱单繁阅,轻声询问:“你醒了吗?”
可是……
他终究还是没能忍住,这一眼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令他情感崩溃,内心充满了苦楚。
单繁阅缓缓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握住了他那颤抖的双掌,将其贴在唇边,深情地印下一个温柔的吻。
“能第一眼看到你,真好。”
“老公……”
苏觅糖眼泪决堤,趴在单繁阅的肩膀处闷声不响,可他肩膀在颤动,单繁阅知道他在哭。
“没事了,老公在呢。”
“不哭了宝贝,让我看看你。”
苏觅糖本无意落泪,但见到单繁阅清醒的那一刻,泪水却难以抑制。他竭力克制自己,试图摆脱那股无法言说的沮丧,然而内心却如脱缰的野马,难以驯服。
父母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单繁阅苏醒的身影,苏觅糖紧紧依偎在他肩头,默默无言,只是那样静静地沉浸在悲伤之中。
“阅阅!你醒了!”
“太好了,小阅醒了!”
单繁阅面色苍白,受了这么大伤就算身体在强壮也会虚弱,他只是轻轻眨了眨眼睛,回应父母的担心。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李秋澜说着说着又带上了哭腔,过来摸了摸单繁阅的脸,忍不住抱怨道,“傻孩子,怎么就不懂的保护自己呢!”
苏觅糖从肩膀上挪开,然后匆忙跑去了洗手间,把门关上了。
“糖糖怎么了?”单晖问。
“没事,让他一个人调节一下吧。”苏民生说,“他很担心小阅,大概醒来开心吧。”
单繁阅看不到洗手间的门,于是收回了视线。
“这次你受伤很严重啊。”单晖站在床边,脸色凝重看着他,“以你的能力,不该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单繁阅轻声说:“我知道。”
李秋澜不乐意道:“你说这些做什么?孩子才刚醒来,又不是他的错。”
“……是啊老单,小阅才醒来,让他好好修养身体吧。”赵君华看了一眼苏民生,让他把单晖带走。
“走吧,我们去附近转转,让他们聊聊。”
苏民生拍了拍单晖的肩膀,率先出去了。
单晖内心是心疼孩子的,但他理智惯了,听了谭文所说当时发生的事情后,第一反应就是儿子这次冲动了。如果发现对方有意图逃跑,报警就可以了,不该私自去拽方向盘被拖行。
要相信警方的力量,不可能再让他逃跑,但是单繁阅没有,他死磕在了方向盘上,导致自己受伤严重。
“你现在不仅仅是一名战士,还是糖糖的丈夫,他的一辈子交给你,在做任何决定时,都要考虑到家。”
单繁阅就算很虚弱,别人也在他脸上看到了愧疚了。
赵君华首先看不下去了。
“老单,有什么事等孩子好了再讲的呀,非要给孩子心里扔下一颗石头才好啦?”
苏觅糖从洗手间出来,他的头发是湿的,脸上水渍也没擦干净。过来站在床边,看向单晖鞠了一躬。
“爸,对不起。”苏觅糖说,“他肯定发现那个人是以前诈骗我的人,所以才冲动了,您……别教训他了,行吗?”
苏觅糖说话带着一股浓浓的鼻音,仿佛如果单晖再继续批评单繁阅,他就能立马哭出来给他看一样。
单晖看了眼单繁阅,最后也转身出去了。
单繁阅抬手,苏觅糖立马过来握住他的手。
“你要什么?我帮你拿。”
单繁阅轻声说:“什么都不要。”
他抬手摸了摸苏觅糖哭肿的眼睛,抚摸着他憔悴的脸颊,心里充满了歉意。
“不要说对不起。”苏觅糖率先开口,难受道,“醒来就好,你就是坐在轮椅上,也得娶我进门。”
单繁阅虚弱一笑:“好。”
“……先吃点东西吧?”
赵君华和李秋澜挪开视线偷偷抹泪,眼看俩人含情脉脉对视,再不阻止,怕要亲上去了。
单繁阅捏了捏他的耳朵,说:“你喂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