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侍从》半盏微芒

12、奇怪的声音

　　阿尔文的脸色不是很好。他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刺剑要做好还需要两三天，这把匕首是他送给你的。”
　　米路立刻把玻璃的事情抛到一边：“好诶！”他欢呼着接过了那把锋利的匕首，小心地别在腰间。
　　他转头看了看阿尔文：“老师……你还好吗？”
　　骑士勉强笑了笑，伸手摸了摸米路的头发，搂着他的后背朝着回去的路走了过去。
　　“走吧，回去以后，我会好好教教你怎样使用短兵器。”他说。
　　这是骑士第一次说要教会米路什么东西，米路本应觉得很开心。但少年只是看着老师心事重重的样子，有些担心地确认道：“老师……你真的没事吧？”
　　铁匠工坊里面，骑士失控般跑过来抱住自己的样子还历历在目，米路实在有些难以放心。
　　骑士摇了摇头，转移了话题。
　　…………
　　“长兵器和短兵器比起来有着天然的优势。每一寸的长度都意味着更强大，反之则意味着更危险。”阿尔文站在旅店房间里，手里握着一支剑鞘，“正面战斗，匕首对长剑的弱势很明显，但你知道为什么匕首没有被取代吗？”
　　米路站在房间的另一侧，手里拿着他今天刚刚拿到手的新匕首：“匕首不是用于正面战斗的。”
　　骑士点了点头：“不错。匕首便于隐藏和携带的特点使它很适合各种特殊场合，比如刺杀，偷袭，甚至是用于野外生存。
　　“我是一个以剑为武器的骑士，关于匕首，我教不了你太多。不过……教你如何面对使用长剑的敌人，还是没问题的。”
　　阿尔文说完，便对着米路举起了剑鞘。
　　米路：……
　　这可真不是个好消息，米路想。
　　一定要和手持长剑的敌人对抗的话，他绝不会选择在封闭空间里打斗，这对自己来说既没有闪躲的余地也没办法离开对方的视线，实在是糟糕的环境。
　　不过他并没有对老师选择的战场有什么非议。战斗这种事，又不总是发生在自己的理想环境。
　　在他思考的时候，骑士已经手持长剑鞘逼近了他。米路看起来已经没有闪避的余地了。
　　“咻！”剑鞘带着劲风凶猛地落下……但米路却已经一个滑铲从骑士的侧面闪开了。阿尔文顺势朝后一撩，但已经慢了一步，并没能打中米路。
　　骑士转过身，露出了赞许的笑。
　　“越长的兵器，两次攻击的间隔就会越大。同时，太长的兵器反而会对贴身战不利。”
　　他摸了摸自己身侧的衣服：“你的闪躲很好，但还不够好。你本可以在那一瞬间用匕首划破我的侧腹的。”
　　米路蹲在窗台上，脸上的警惕还没完全散去：“我……我不想伤害您。”
　　骑士摇了摇头，撩起自己的上衣，里面不是皮肤，而是一层暗色的，带着纹路的软甲，上面仿佛还有一层淡金色的流光。
　　“你就算是用全力捅下去，也无法捅破这层软甲的。”骑士笑着说。
　　米路眨眨眼，把匕首收进袖子里：“软甲？”
　　他脸上写满了好奇：“我可以摸一摸吗？”
　　骑士不禁莞尔：“当然可以。”
　　少年跳下窗台，朝着骑士走过去。他饶有兴趣地盯着那软甲上面的纹路，阿尔文看着他——却突然浑身一凉。
　　米路的右手已经放在了骑士下半身的重要部位：“老师，你输啦。”
　　阿尔文的笑容僵硬住了。
　　米路收回手，稍微把玩了一下那把匕首：“其实，这才是我身为杀手的真实状态哦。”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了：“利用别人心理上的疏漏，利用信任，利用喜爱，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这就是杀手，这就是我。”
　　米路的头垂下来，声音也渐渐低沉：“老师……你会讨厌我吗？”
　　阿尔文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地抱住了米路。米路的脸贴在骑士的腹部，淡淡的热度透过软甲，让阿尔文感觉有些痒痒的。
　　少年突然抬起头来，声音有点濡湿的感觉：“老师……你这样不行。”
　　他竖起拇指顶了顶骑士的后腰：“你看，你又输了。”
　　米路的声音听起来软软的：“你要记得防备我。不然，万一我突然就想要对你不利可怎么办呢？我是个肮脏的杀手，我……”
　　骑士突然把一只手按在米路的后脑上，用力把他的脸往自己的腹部压紧，堵住了他的嘴巴。
　　“我不喜欢你这样说自己，米路。”骑士的声音很轻柔，“力量本身没有对错。你不脏。”
　　米路感觉眼睛湿湿的：“我曾经为了刺杀和好几个人……唔！”
　　骑士用力拍打了一下米路的臀部：“我说你不脏。”
　　“唔……”
　　“跟我说。‘我不脏’。”
　　“呜，我，我不脏。”
　　“这才对，米路。”骑士摸了摸他的头，“你是我的侍从，我的学生，你和我一样纯洁。”
　　米路闭着眼睛趴在骑士身上，像是一只抱着大树睡觉的小熊。
　　可……可不能被老师发现我哭了……他这样想着，把脸颊紧紧贴在了骑士的腹部软甲上面。
　　等到，等到眼泪干了，我就起来，少年这样想着。
　　……唔，眼睛好像越来越潮湿了……看来要多抱一会老师……
　　…………
　　“啵。”
　　“啵。”
　　这是……什么声音？米路想。
　　听起来有点耳熟……啊！是那天的疯狂魔法师！是他使用魔法的声音！
　　“啵。”
　　快躲开！少年猛地一个翻身。
　　“砰！”掉到了地上。
　　米路爬起来，有些警惕地环视四周，却哪里有什么疯狂魔法师？自己明明是在旅店的房间里。
　　阿尔文老师就睡在不远处的另一张床上。米路摸了摸自己袖子里的匕首，有点安心地松了口气。
　　“啵。”这声音又来了。
　　米路吓得一下子跳了起来。他再次警惕地环视四周。
　　什么都没有发生。少年有些奇怪地皱了皱眉，他看了看窗边那棵行道树，一闪身躲到了墙根处。半木质半玻璃的推拉窗外面，月光正照进来。
　　“啵。”
　　米路这次听清了，这个声音是从房间外面不远处传来的，而且听起来很微弱。他闭眼倾听，很快又听到了“啵”的一声。
　　是同一个方向……米路站起身来，轻巧地推开木头窗户，从窗台上跳到了那棵树上。
　　“啵。”这声音听起来和之前没什么区别，米路想。他从树上滑下来，稳稳落在地上。
　　夜晚的街道静悄悄的。月光下的石砖路泛出淡淡的白光，路边的排水沟反射着一点湿漉漉的光。米路大致地扫视了一下街道，一个人都没有看见，只有很少的几扇窗户里透出一点点的烛光。
　　“啵——咔。”
　　水泡破裂般的声音后面接上了一丝极轻的木头断裂的声音。米路疑惑地偏了偏头。
　　“啵——咔。”
　　少年放轻步伐，小心地靠近这个声音的来源。
　　这是……芒果街236号？米路毛骨悚然。他还记得这家店是一起谋杀案的案发现场。
　　他警惕地后退一步。突然，他感觉到自己腿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松开了。
　　“叮叮当……当当……”
　　细碎的金属物品落地的声音在夜晚已经足够引人注意。米路吓得猛地朝那棵树窜出，三两下就爬了上去。
　　夜晚静谧无声。月光照在落在地上的飞刀绑带上，反射出冷清和深邃的光。
　　米路盯着那堆飞刀，一动不动地蹲在树上。突然，他皱了皱眉。
　　那个声音……消失了，米路想。
　　他静静地坐在树上一动不动。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旅店里没有人探出头来，也没有任何声音。
　　安静得就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他的又一场梦。
　　米路坐了好久，终于忍不住小心地从树上下来。他警惕地小步靠近地上那一串飞刀。
　　三米，两米，一米……
　　他猛地抓住那条绑带然后拔腿就跑，三两步就顺着树窜回了房间里，然后从窗户处警惕地探出头来。
　　街道上仍然什么都没有。月光默默地照耀着，像是在嘲讽他刚刚过分警惕的样子。
　　与空气斗智斗勇了……吗？米路有点疑惑地想了想。
　　算了，睡觉去吧。米路小心地把那一串飞刀重新绑回到大腿上，又检查了一遍自己的武器，这才重新躺回床上。
　　他躺了一会，总觉得有点不太安心，有一种随时会有魔法师破门而入的危险感。少年想了想，蹑手蹑脚地下床，小心翼翼地来到自己老师的床边。
　　骑士背对着墙侧着身，睡得很沉。米路无声地笑了笑，看着老师压在身下，平放在床上的手臂，脱下鞋子躺了上去。
　　少年伸出手，小心地抱住了阿尔文，把脸贴在了他的前胸。
　　扑通，扑通，扑通……
　　少年安心地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