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架佐鸣]琤》隐光

4、章三

　　细小的雨开始落下，柳色清新红花娇豔，黄色油纸伞下的面容素白却藏不住骄阳般的气息。金色的长发在风里飞出伞外被雨水濡湿，石板桥上的身影单薄却不脆弱。蓝色的眼眸看向桥下的小河，然後嘴角扬起。

　　桥下乌篷船上有挺拔的身影站立，白色的伞遮住了面容所以看不清伞下人的表情。

　　“佐助！”桥上的人飞身下船，船上的人扔掉雨伞，双手将其牢牢接住。青色的和白色的衣裳溶在一起，你我今生同撑一把伞，梅林竹海，举杯邀月，胡笳舞衣，煮酒对剑，且将这青山踏遍。

　　“你我今生同撑一把伞，梅林竹海，举杯邀月，胡笳舞衣，煮酒对剑，且将这青山踏遍”喃喃出口的话语，却莫名让自己留下了眼泪。

　　“你是谁？”已经没有太多力气再去吼叫或是责备，为什麽我根本记不起？为什麽记忆有你，为什麽那样的记忆里的你我，现在却是刺客和帝王？要怎样与你将这青山踏遍？要怎样去看那塞外边陲月高悬？

　　“你终於记起来了吗？”皱紧的眉头将往昔的威严和冷情一扫而空，男人只是紧张地问著，扶助那摇摇欲坠的身体，用自己的身体去支撑全部的下坠。

　　“我什麽都不记得，什麽都不知道。”

　　曲水流觞，破旧的茅屋却有著别致的景致，庭院里山花开遍，四季交替，排排的树木遮挡住了所有外界的视线。字画堆满了桌子，一半是黑发人用以营生的作品，一半是金发人随意的涂画。

　　生气地再丢掉一张纸，气鼓鼓的脸透著孩子气。

　　“佐助，我还是画得那样糟，我什麽都不会，什麽用都没有。”

　　“我不需要你养活，也不需要除你以外的东西。鸣人，过来。”

　　大手握住拿著毛笔的手，胸膛贴著拿笔人的背，一笔一划，是孤傲却淡雅的兰花，弯曲的叶子有著难言的风流韵味。蓝色的墨汁落在宣纸上被迅速吸收又有著小小的晕迹。

　　“佐助，为什麽你总是喜欢用蓝色墨汁来作画呢？我看外面卖得不都是黑色的吗？”

　　“不为什麽，而且这山上兰草多，不需要我们自己花钱买黑色墨汁。”

　　“噢……佐助，你真的要在这里陪我一辈子吗？你本该成为这个国家最高的王，拥著你美丽高贵的皇後的。”

　　“还有我哥哥，没有我也没有关系。而且，你真的愿意我拥著别人？”

　　“可是……”

　　“愿不愿意？”

　　“混蛋佐助，那你愿不愿意我拥著别人？前几天上山采药的那个粉色头发的小姑娘就很不错嘛！”

　　“你敢！”

　　“为什麽不敢？我本来就是狐狸精啊？”

　　“哼，你这样的笨狐狸，除了我还能迷惑得了谁。”

　　“切~不过你终於承认你才是笨蛋中的笨蛋了。嘿嘿~”

　　掩嘴偷偷笑的人最终还是被发现，追著打得人脸上却带著笑容。那是怎样的时光？美好到没有任何人可以破坏，美好到将外面纷乱的世界映衬地那样残酷不堪。

　　“我们是什麽关系？”太多的画面冲破脑际，承受不住的却不是冲击而是满腔的苦涩，“为什麽记忆看上去那麽幸福我却总觉得不该记起？”

　　“那就不要记起。鸣人。”

　　“鸣人……”记忆里面前的这个人一遍一遍这样叫著自己的名字，不厌其烦，总也不够一般，仿佛只是每一次吐纳的气息都带著不错的滋味，为什麽那样叫自己的名字的人却是敌人？为什麽灭了自己家族的人会那样跟自己生活在一起？为什麽以前没有这些记忆？

　　“那我是谁？”真的是漩涡鸣人吗？拥有同样奇特的外表，没有道理会有相像的人，“为什麽我不知道那些记忆？我只知道你是我的仇人。那些人说是你杀了我的家人。”

　　要怎样解释？解释说其实这个此刻被折磨得没有站立的力气的人他根本没有家人？要告诉被自己抱住的人他只是个被人们想尽办法除去的狐狸？

　　“我不能告诉你，可是鸣人，不要恨我，不要讨厌我。记不起就不要去记。我们重新开始不好吗？”

　　“怎麽重新开始？”金发少年用力推开了男人，“我连自己是谁都不敢相信了，要怎麽重新开始？如果真的如记忆那样美好为什麽现在你在这里，拥有著你的妃子？你对我做了什麽？给我下了毒吗？那些记忆都是假的对不对？”

　　“如果只是假的记忆，为什麽你要哭？”

　　“我没有哭，天杀的，我怎麽知道眼里会出来水！这是什麽东西？”金发少年恼怒地擦著自己的脸颊，泪水却还是不断地流出眼睛，“为什麽，眼睛里会有水出来？好奇怪，我真得不懂。我才没有哭。”

　　“呐，佐助，人为什麽要哭呢？”

　　“你从来没有哭过吗？”

　　“没有，眼睛里怎麽可以流出水来？那样人渴得时候只要喝眼睛里水不就好了？”

　　“小傻瓜，那是不能喝的，泪水是咸的。而且人流不了那麽多眼泪。”

　　“咸的？为什麽是咸的？”

　　“因为人在流眼泪的时候心里很难受，不是很痛苦，就是很苦涩。”

　　“啊？怪不得我从来没有流过。人类还真奇怪。”

　　“呵，你一辈子都不会流泪的，我不会让你有机会体会的。”

　　“你说过你不会让我流得，我记起来了，你说你不会让我有机会体会的。”

　　“鸣人……”明明作了那样的承诺，到头来却让你成为了一只会流眼泪的狐狸，流了那麽多，比任何人的都多，从你那双天空蓝的眼睛里漫溢而出，我却任由你就那样流著，就好像现在一样，明明说了那样的话的，结果我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你因我哭泣。

　　“混蛋！我是最厉害的狐狸，你们人类的眼泪怎麽可能出现在我身上！”
　　金发的人跑掉，黑发的人踉跄。被手臂碰落的青花瓷，溅了一地蓝白碎片。

　　鸣人还是喜欢靠在那个亭子的柱子上睡觉。他试图让自己忘记那些断断续续的记忆。他想不记得一定有不记得的原因，既然忘记了就没有必要记起。他也不想和佐助重新开始，一个是刺客一个是国君，一个是狐狸，一个是有著三宫六院的男人。他们之间的差异太多，但是究竟是因为哪一个才让他不想重新开始他也说不清。他回想了回想，从面纱落下的那刻起，佐助就认出了他，经过了多少年呢？记忆中的佐助是和自己一样的少年，而现在，他还是记忆中的样子，佐助却已经是气势逼人的男子。狐狸本来就不会老，而他似乎是长不大。从那天开始，那个人就总是用著各种理由把自己带在身边，不是自己没有注意而是被自己刻意忽略，那人的目光总是在自己身上，强迫著自己听他弹琴，陪他喝酒，所有的空闲时间都与自己在一起，从来都不防备自己，害自己一直不能向他发起攻势，每个晚上都在自己的院子里与自己度过，明明自己回了房间睡觉，早上起来却发现那人就在自己床头握著自己的手睡著了，他只能装睡，想著该死的自己又被这个梦游的家夥的当做了哪一宫的妃子。为什麽自己从来都不明确的拒绝和反抗呢？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