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掰弯舍友》森瑟Sense

13、第 13 章

　　李雁声那么乐观坚强的一个人，原来也会崩溃到掉眼泪。

　　如果徐清泽不是亲眼所见，他是不会相信的。

　　少年并不像看起来那么没心没肺，相反，他感情丰沛，悲喜都万分热烈。

　　徐清泽觉得幸运，又心疼，他希望少年再也不会遇到伤心到流泪的事情，他希望李雁声永远幸运，哪怕遇到困难，也有能力去解决。

　　他希望世界在他心爱的少年脚下是平坦的。

　　还好李雁声只崩溃了那么一小会儿，没到中午他就又神采飞扬，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和热情。

　　下午两点，岛屿甜品店。

　　他们的工作很简单，一人店门口售卖包装好的甜点，一人在店内做侍应生。

　　何屿风早已问了他们的尺码，准备了合身且统一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裤，两人一到店内的第一件事就是到更衣室换衣服。

　　李雁声没穿过这么正式的衣服，扣衬衫扣的时候就觉得很别扭，不由去看徐清泽。

　　少年刚把自己的衬衫脱掉，他背对着李雁声。

　　早知道徐清泽的皮肤很白，腰也很细了，但这么近距离看到还是第一次。

　　少年的背很美，脊柱修长，沟壑细而凹，蝴蝶骨随着手臂的动作移动着，撑起细腻皮肤，更衣间的白炽顶灯亮度不高，四壁封闭而拥挤，李雁声无法从少年的背部移开眼睛，他觉得很热。

　　热，而且危险。

　　李雁声默念道：这是男孩的背，这是男孩的背。

　　你不可以有想法！

　　他心底的小人儿怒吼着，奔跑在幻想的操场上，却没有消耗任何热量，反而更热了。

　　他能感觉到汗水沁出，毛孔张开。

　　徐清泽终于套上了衬衫。

　　李雁声立刻觉得得救了，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么些天，徐清泽都没有在宿舍另外三个人面前换过衣服。

　　每天晚上要睡觉前，四个人排队到卫生间洗澡，周恒熊达包括李雁声，都穿着大裤衩进去，穿着大裤衩出来，只有徐清泽，穿着整齐的走进去，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一整套睡衣。

　　哦对了，少年的睡衣有五套，而且有睡衣选择困难——每次进卫生间洗澡之前，徐清泽都会在自己的衣柜面前纠结好一会儿。

　　很可爱。

　　回忆一开始，李雁声又走神了，他一边给自己扣着衬衫扣。

　　衬衫扣好多，似乎怎么也扣不完。

　　他忽然想到，是不是徐清泽对自己的身材感到自卑，所以不在室友面前换衣服？

　　还是南北方差异？

　　南方人比较注重隐私吗？

　　徐清泽穿好了衬衫，才脱掉原本的长裤。

　　他解开裤子拉链，那条长裤就像电影里美女脱衣的镜头一样，唰的，落地。

　　李雁声的眼睛唰的抬起。

　　他不能看，绝对不能看！

　　然而那一眼已经看完。

　　少年那双笔直修长的腿，偏瘦，白到发光，像是出生以来都没有见过阳光一样。

　　女生一样。

　　准确来说，应该是李雁声心目中的漂亮女孩的腿就是这样。

　　李雁声是个健康的少年，在他还算无忧无虑的初中三年，周围的少年们开始对异性萌生兴趣或好感，其中也包括他。

　　那时候，女生们会讨论哪个男孩帅气，男生们也会讨论哪个女孩漂亮高挑。

　　有些互有好感又大胆的男孩女孩，已经试着牵手体会爱情了，他却对爱情有种天生的谨慎和怀疑，所以就算有女孩给他递情书，他也没动过心。

　　他把情书还了回去。

　　虽然从未对哪个女生心动，但他以为自己是还没遇到，等他遇到那个女孩，他就会知道那种不由自主奋不顾身的爱是什么。

　　他会知道是什么让母亲愿意十八年如一日的等着，等着他那个杳无音讯的陌生父亲，那么执着，让人难以理解。

　　“李雁声！”

　　听到身边的叫声，李雁声才回过神，发现徐清泽正一副担忧的神情看着自己。

　　“怎么了？”他晕乎乎的问。

　　“你看看你自己。”

　　李雁声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整排衬衫扣都错位了，第一颗扣子扣进了第二个扣眼，一步错步步错。

　　徐清泽那不是担忧，是看傻子的眼神。

　　李雁声恼羞成怒，撒气的解着扣子。

　　“衬衫扣太多了，真烦人！”

　　忙中错乱，不由用上了蛮力，少年的剑眉凛冽，直指额角，眸中的不耐和宽衣解带的行为似乎别有含义。

　　徐清泽伸手按住他的手，“别弄坏了。”他把薄薄的布料从李雁声手中抽出，“我来帮你。”

　　从上到下的解开，再从下到上的扣紧。

　　直到扣到少年喉结处，他指尖不经意间在皮肤上轻擦，少年的喉结飞快的一起一落。

　　徐清泽视线上移，对上一双狭长的眼睛。

　　李雁声看着他，从始至终。

　　这件事让徐清泽心里一热。

　　“好了。”

　　他后退一步，少年也没有多言，只是转身把衣摆塞进西装裤。

　　“我穿这个好像很傻。”李雁声小声说，难得的不自信。

　　“很好看。”徐清泽肯定道，他伸手抚平少年衬衫背后的小褶皱，“完美。”

　　李雁声转过身，扬眉一笑，“信你了。”

　　徐清泽微微张开手臂，“我呢？”

　　他一副要夸奖的摸样，像只打理好自己羽毛的鹤，明知道自己很美，还要张开羽翼舞蹈。

　　李雁声佯装不懂，“什么？”

　　以两人的熟稔程度，徐清泽明白对方是在故意使坏，只不过他已经不像刚认识时那样容易口是心非，他歪歪脑袋，“我好看吗？”

　　少年的双眼很亮，就像冰川融化后般清澈——映照人间春色。

　　李雁声低声说：“好看，世界第一好看。”

　　虽然徐清泽已经修炼到不会轻易就感到害羞和难堪，但李雁声似乎总能有办法让他破防。

　　他的脸在下一秒就变得滚烫。

　　世界第一好看。

　　世界第一。

　　没有人能比得上。

　　徐清泽脑袋晕乎乎的，陷入一阵狂喜，然而顷刻之间，情绪又猛地落下。

　　他脸上的笑变得僵硬，却玩笑的说：“等你找到了女友，我要告诉她，你把世界第一好看的称号给了我，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他没等李雁声回应就转身走出去。

　　因为脸上的笑容已经变成了浓浓的失落和妒忌，他发疯的妒忌一个还没出现的人。

　　那种丑恶的表情，绝对不能被李雁声看见。

　　这是怎么了？

　　李雁声愣了下，并不明白自己那句话怎么就让徐清泽联想到女朋友上面去。

　　他也跟着走出更衣间，发现徐清泽已经根据何屿风的安排到店门口外布置展桌。

　　何屿风走过来，“李同学，你就在店内招待客人。”

　　“好的。”

　　李雁声有个习惯，那就是一旦开始工作，就把所有私事放在一边。

　　服务员的工作他原先也做过，上手很快，何屿风很快就不再指导，任由他自己发挥。

　　按照以往的惯例，周末这两天的下午客人会多一些，毕竟是大学生们的休息日。

　　但很快他发现今天的客人比以往要多很多，他观察了一阵，发现原来是门口站着一个帅哥的作用。

　　门口的试吃甜点展台周围站满了女生，一个个看起来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进门的客人又会因为服务生是个帅哥停留的久一会儿。

　　Buff叠满。

　　李雁声忙里偷闲，站在吧台包装外带甜品的时候，也注意到了门口的盛况。

　　“说不定先找到女友的人是他呢。”他撇撇嘴。

　　何屿风耳朵一动，从咖啡机旁边凑过来，“怎么？我看你也很受欢迎嘛！”

　　李雁声摇摇头，“不是受不受欢迎的问题。”

　　何屿风没有等到下文，八卦的心情却燃烧了起来。

　　他心想：既然不是受不受欢迎的问题，那——难道李同学不喜欢女孩？

　　芜湖~

　　难道他喜欢徐同学，却因为对方是直男而困扰？

　　他远眺落地窗外的男孩，直觉这个可能性很高。

　　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弯爱直，是绝对不可能有未来的，因为性向并非说变就能变的，没感觉就是没感觉。

　　这就和他一样，是爱上了一个没可能的人，一边爱一边绝望。

　　何屿风眯着眼走神片刻，然后同情的凑到李雁声身边，“李同学，别灰心，但有时候，爱错了人也是不行的，要爱一个对的人才能幸福下去。”

　　李雁声听得云里雾里，他不知道何屿风为什么要对他说这番话，但他没追究下去，只含糊的点了头，又去招呼客人。

　　何屿风没想到，有些时候直觉离真相只差一步，但也有失之毫厘差之千里的情况。

　　到了晚上下班的时间，他盛情邀请两个新员工跟他一起去吃宵夜。

　　九点多的烧烤摊，正是热闹非凡的时候。

　　三个人点了一桌子，啤酒也开了盖子。

　　徐清泽因为疲惫和心情低落的原因没吃几口，啤酒倒是喝了一整瓶，但没有想象中的醉意，只有饱腹感而已。

　　李雁声和何屿风一直在聊天，他默默听着。

　　“哥，我觉得你说的不对。”李雁声说，“你说爱对人很重要，但我觉得，爱一定是先发生的，然后你才会知道那个人是不是对的，你说对吧？”

　　徐清泽一愣，眸光抬起，望向少年。

　　何屿风也顿了一下，垂眸想了想，“没错，爱是先发生的，然后才知道……”

　　他自嘲的笑了，又说：“但那只是初级的喜欢，爱是在充分了解之后的决定，是深度的喜欢。”

　　何屿风忽然看了徐清泽一眼，“我的意思是，在充分了解之后，觉得不可能的人，就不要继续喜欢下去了，会很难过。”

　　徐清泽从未像现在这样认真与人讨论爱的话题，爱在这个国度似乎是某种秘而不宣的秘技，所有人都只能靠自己领悟，无处学习。

　　他从李雁声的侧脸上收回目光，低声说：“如果真能控制住，那就不叫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