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妖》咕噜咕噜

4、04

　　这香菊到底是什么，竟能控制吞月师伯的神智？香菊为什么要控制师伯？只要愿意，这香菊随时可以把微不足道的她给了结不是吗？控制吞月是何用意？她要如何，方能破解香菊对师伯的控制？凭她一人之力，恐怕……
　　就当思绪混乱之时，香菊徐徐开口：“这三年来，你是第十个。”
　　心里一顿，拾儿茫然地眨眼。
　　“我不知道你们是来自何方，为何而来，但只要是要破坏我与相公生活的，都得成为这菊花田的养分！”
　　第十个……
　　素未谋面的大师姐，二师姐，三师姐……她的九名师姐？！
　　蓦然，想起了苏娘老赶她走，想起了……
　　这时，身边的菊花又是一阵骚动，还没有意识到是怎么回事，就感觉有什么攀爬过来，拾儿一愣，当看到自己身上竟被菊花所缠，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尤其是你！”
　　分外怨恨的声音响起，香菊美丽的容貌在狰狞扭曲：“那九个狐狸精死的时候，相公都没有皱一皱眉，惟独是你，从一开始相公就要你离开！竟还让你住进家里！今天，甚至还编了故事，想方设法地让你离开……你现在就给我死在这里！”
　　“小菊！”
　　猛地，空旷的夜里，响起了苏娘的叫唤之声。
　　香菊像是一愣，脸上噔时现出疯狂的怒意：“你骗我，你没有喝下安神茶！”
　　苏娘气喘吁吁地赶到，先是飞快地看了跌坐在菊花田上的拾儿一眼，返身不着痕迹地挡在拾儿之前，拉起香菊的手就劝道：“别生气小菊，我们回去，好不好？”
　　那哄人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然而，却更激怒了香菊，只见她猛地甩开了他的手，指着拾儿，对身后的吞月吩咐道：“给我把这狐狸精杀了！”
　　“小菊，不要再杀人了……”
　　苏娘连忙冲过去拉着香菊的手，然而，却见吞月刚好从他的身边举剑冲过去。心里一急，苏娘放开了香菊的手，直追过去，香菊见了，下意识地伸手去拉苏娘，熟料却扯下了他的衣袖，眼看着苏娘竟绕到了吞月前面，护着拾儿，眼看着吞月残忍地举起了桃木剑，香菊连忙施法破解自己在吞月身上所下的蛊惑之咒，却不知道为何，吞月手上的桃木剑依然往苏娘天庭盖砍去！
　　心里一急，香菊飞身过去，本要拉住吞月的手，熟料眼前身影一晃，吞月面带残忍的笑看着她，只觉得心上一热，有什么硬生生地，插了进来。
　　拾儿杏眸圆瞪，因为菊花缠住了嘴巴无法说话，而本以为自己九死一生的苏娘窒息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见，沾着粘稠红色液体的桃木剑先是一分一毫地前进，然后，猛地向后一拉，就当吞月转过身去的同时，香菊口喷鲜血，颓然倒地！
　　“小菊！”
　　苏娘心里骇然，越想赶紧跑过去，越是边走边摔倒在地，好不容易连滚带爬地赶到香菊身边，把她扶起，香菊眼里已经不见焦距！只见，香菊的手艰难地伸出来，嘴皮子轻轻地动了动，就在苏娘想要抓住她时，她的身体猛然模糊，刹时化成无数菊花瓣，散落一地，只能勉强看出人的姿态……
　　拾儿在吞月的帮助下，终于从菊花的纠缠解脱，当两人徐徐地走向苏娘时，苏娘已经颓然而起。
　　虽然对苏娘和香菊的故事并不了解，但是从方才所见，亦知道两人的感情有多么的深厚。
　　然而正要开口安慰，空气里却突然渗出丝丝寒气！
　　叫人震惊的事情在一刹发生！
　　四周的环境，那美丽的星夜以及叠叠的屋影树景刹时如鳞片般地剥落，呼呼的寒风霎时席卷过来，吹起了那一地的花瓣，花瓣高飞，飘失在那白皑皑的世界里不见踪影——而眼前的景色，分明与拾儿所知道的寒烟山分毫不差的荒凉、了无人迹……
　　这时，本以为需要安慰的苏娘转过身来，对他们娓娓道出与香菊的故事。
　　原来，苏娘本是官家之后，年幼之时随着调任的爹爹带着为数不少的仆人们路过寒烟山时遭到山贼伏击，除了苏娘，所有人都死在山贼的手里。然而大难不死的苏娘却没有后福，被山贼抓到山上，每天过着非人的生活，学着杀人，学着如何打家劫舍。而在一次行动里，他们杀光了路过的商旅，把赃物带回去的时候，意外地看到了雪地里一株被折断的菊花。于是，苏娘把那菊花带了回去，偷偷地种下，不想，却救活了。
　　而那株菊花，就是香菊。
　　香菊本是天庭一株小花，因为王母娘娘召开蟠桃宴被搬至蟠桃园装点，熟料搬运时小仙童贪玩，竟把她给折断了，又怕遭到责罚，于是随便一丢，弃置在这荒凉的寒烟山。蒙苏娘救活后，自然感恩图报，不但灭了那作恶多端地山寨，还施法为苏娘创造了这个虚假的世外桃源，两人更结为夫妻，而一切的力量源泉，正是来自那片菊花田——因为，香菊把她的真元埋到了这菊花田之下。
　　听到这里，拾儿心里一凛，就连吞月也是。
　　如若香菊真死，何以那菊花田仍然美丽如昔，生息涓涓？
　　这时，苏娘站起，转过来看着拾儿。
　　那样的沉默，如此的专注，那目光就像是要把她的一切深深地记忆到骨髓深处一般，让人感觉异样的心慌。
　　“你……”
　　终于，苏娘开口，伸手指住那片菊花田：“小菊方才对我说了，这是你离开的唯一通路。”
　　听到苏娘如此一说，拾儿诧异地眨了眨眼。
　　“回到属于你的时空，那是唯一的出路。”
　　香菊真是天上小花，竟然看出了她的来历？！
　　狐疑地看了吞月一眼，只见吞月冲自己点了点头，拾儿回头望向那一片灿烂的菊花田，终究还是头皮发麻地走到了菊花田的中心。
　　花，在这个时候果然又是一阵骚动。
　　“站在中间，默想着你最牵挂的人。”
　　苏娘的声音柔柔地，半点不像认识以来的粗鲁，心里纵使感觉当中的奇怪，还是按照他的话去做，这时，又听他道：“想着你的师傅，快点！”
　　似乎连她的分心他也知道！
　　可问题是，为什么他会知道她所牵挂的人是那个老是像喷火龙般臭脾气的师傅？又是香菊告诉他的？只是那么短的一刹？
　　才疑惑地转头，却见身边升起了黄色的氲氲，而眼前，苏娘与吞月师伯的身影变得模糊飘渺，就当快要看不到他们的时候，只听他们这般交谈道。
　　“道长上次说要苏某随你学道，不知道现在还可以么？”
　　“自然，自然可以啊！为师要求不多，只求一杯水酒……”
　　“道长，我是说拜尊师为师……”
　　拜师伯的师傅为师？！师伯明明只有师傅一个师弟！
　　那岂不是……
　　“慢着！”
　　想到这里，正要摆脱那些黄色氲氲冲出去问个究竟，熟料肩膀却被人从后一拉，回过神来的一刹，只见脸上刻着“臭脾气”三个字的师傅正沉默地站在自己的身后！
　　“冷？”
　　看着师傅早有准备般地递来棉衣，拾儿心里的古怪刹时哽到喉咙里。
　　默默地接过，忐忑地看着师傅，往日因为害怕师傅那说风就是雨的臭脾气所以不敢把目光多作停留，可今天，刚经历过那种生死紧要的事，师傅的臭脾气，还有什么值得叫人害怕的呢？
　　“拾儿，你可知道为师等你足有二十年了？”
　　看着师傅，越是看着，越觉得那开始显老的轮廓与某人依稀重合，可是拾儿不敢说话，生怕某些事一旦说出了口，就无法挽回。
　　这时，一根指头伸了过来，拾儿忍不住低头，却听师傅这般开口：“抬头，看清楚了。”
　　不能忤逆师傅，拾儿只好看着那根递过来的食指，只见那饱满的指尖上，却有一处牙印，心里顿然一惊，拾儿咬住了自己的唇。
　　这牙印，这位置……
　　“知道我是谁了？”
　　拾儿迟疑地，点了点头。
　　看着师傅收回自己的手，负于身后，却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打算，她只好默默地等着。
　　终于，让她等到了另一个故事。
　　故事的主角依然是身世可怜的小男孩以及在雪地里被救的天上小花，然而不一样的，是后来……
　　“小菊毕竟是天上的仙草，凡间的环境对她是百害而无一利的，很快地，栖息了小菊真元的那片菊花田开始枯萎，连带地小菊的身体也越发的虚弱，但是，在第一名身穿道衣的姑娘凭空出现在那片菊花田，并提桃木剑追杀小菊反被我们打败后，那名姑娘的血流了一地，竟让本来已经接近枯萎的菊花田重获生机！本来我们惊魂未定并未多想，然而直到三个月后第二名姑娘出现，同样死在菊花田后，小菊竟发现她的能力变强了，甚至可以制造出一个气候温和，四季常绿的世界！”
　　说罢，师傅顿了顿，唇上突然浮现出略显疯狂的笑：“当第五名姑娘死在菊花田后，小菊甚至有了预知未来的能力，这，或许全赖这几名姑娘是修道之人的缘故吧！小菊甚至推算到这几名姑娘是来自未来时间的人！可是，到了第九名姑娘的血润染了菊花田后，小菊却算到与我分离之期将至，不久后，将会有一名道行极高的道师前来——自然，以小菊的千里道行，那臭道师根本不足为惧，然而她却会因此泄露了仙气为天兵带走，被逼与我分开，于是小菊生了一计——置诛死地而后生！待我随那名道师学道后，她便寻找机会，物色合适的胚胎借居在人类的婴孩身上。”
　　说到这里，师傅又顿了顿，看着他那带着牙印的手伸过来，拾儿想躲却不敢躲，只能屏息地，任他轻抚她的脸：“为了找到你，我花了不少的时间，你记起来了吗，小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