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不同体》流霜写意

2、争执

　　男人目光如冰锥，好像要刺穿她，冷冷地开口道：“你说我娘？”
　　秦瑟无力地解释着：“不……不是。”
　　但男人却没有表现出太多不悦的情绪：“算了，你也不要第一个，毕竟我看起来是挺年轻的，你说是吧，阿—姨。”
　　那个“阿姨”，故意拖长了音，秦瑟面露难色，又强装镇定道：“对不起先生，不过，我也不一定比你大。”
　　“嗯？就算这样，看着也没比我小多少。”
　　他这意思，已经是明面儿上讽刺秦瑟“老”，但秦瑟却没再说话，毕竟谁叫她偷说闲话还被抓个正着，罢了罢了，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这事儿咬咬牙就过去了。她又挤出一个微笑：“欢迎下次光临。”
　　她这一句话，听起来像是欢迎下次再来，实际是下了逐客令，让他不得不走。口头上说着“欢迎”，实际希望他再也不要来。尽管她从小到大许过的愿望没有一次实现的。
　　男人听了这话，又扬起头，迈开步子跨出去了。看着他黑色的背影逐渐变得模糊，秦瑟才松了口气。
　　她瘫坐在摇椅上，摇椅随着她沉重的呼吸轻轻摇晃，良久，她才从椅子上挣扎起来，低头看了看手机，已经十一点多了，外婆还没回来，她只得自己做饭，尽管以前也是她给外婆做饭。
　　随意煮了包面，秦瑟潦草吃过便去了轻苞的“情报机构”。
　　“轻苞”则是这个城中村的名字，“轻”和苞”字分开来讲都有那么些韵味，合在一起却成了个不三不四，不上不下的名字。有文化底蕴，但不多。但听这里的老人说，这里三十年前就这么叫了，秦瑟刚来时也被这名字惊着了，实在随便。
　　再来说回“情报机构”，说是情报，其实是几个闲来无事的大爷大妈聚在一起聊家常，聊完村里聊村外，但可别小瞧这群“成员”，他们可都是有组织有纪律的。有的负责内部，有的负责外部，风吹草动得先传过他们的耳朵，再由他们带到村里。但凡有人叫他们盯着点儿什么，准比自己效率高。
　　秦瑟一路小跑到“情报机构”，轻喘着气道：“李伯伯，我拜托您的事，有着落了吗？”
　　被叫李伯伯的老头摇摇头道：“小秦啊，咱们这里本来就偏，那谁招人能找到这儿啊。”
　　秦瑟眼中流露出失望，但还不忘道谢：“谢谢您，李伯伯。”随后转身离开。
　　秦瑟拜托李伯伯的事，其实是让他留意着有没有人在这附近贴小广告招生，因为秦瑟实在是不想再在这里了，受外婆的冷眼，工资又是少的可怜，几乎除了生活必需品所用的钱之外，她一个月几乎没有什么零花钱。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还是乔茚梅阻止秦瑟看她爸爸。没有秦瑟之前，乔茚梅就一直反对林卉和秦源生的婚事，直到有了秦瑟，乔茚梅才安分了些日子。乔茚梅看不上她爸爸，连带着看不上秦瑟。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秦瑟无神地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口袋里传出有节奏的“叮叮叮”声，秦瑟掏出手机，是乔茚梅的电话。
　　秦瑟按了接通，电话那头传来老人急躁的声音：“琴琴，外婆这儿的事好一会儿才能解决，你去“杨汇”超市一趟，我有东西托他们带来……哎，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叫我故意闹事，我这……”那边还没说完，秦瑟便急忙挂断了。
　　秦瑟看了眼时间，才下午两点，快到家门口，又要返回去了，她叹了口气，原路折返回去了。
　　到了杨汇超市，秦瑟从容迈了进去，收银员姐姐也是认得秦瑟的，她外婆就经常拜托经理带东西，乔茚梅那个小超市，除了平时生活中要用的吃的，几乎没什么新鲜，“轻苞”里的人也就需要这些。而人家经理肯坚持不懈地给乔茚梅带，也是因为经理的爸爸，是乔茚梅的初中同学。
　　秦瑟一进去，就看到一男一女在争吵，她径直走向收银台：“姐，那边怎么回事？”
　　收银妹子抬了头，手里正闲着，见是秦瑟，她道：“不知道，那男的一进来就找那女的，一开始还客客气气的，后来不知怎么，那男的就想动手，经理过去劝了，你别管了。”
　　“哦。我来找杨叔叔的。”
　　“等会儿吧，他抽不开身。”
　　闲聊之余，已经有人要结账了，收银妹子又忙活起来：“小秦，你先在旁边等会儿经理吧，估计一会儿就好了。”
　　秦瑟口头嗯了声，不过脚已经向杨经理那里挪了。
　　那男人被人拉着，发狂地吼着：“臭娘们，老子肯教你女儿你就偷着乐吧，还敢辞了我，我去你妈的！”
　　污言秽语层出不穷，女人坐在地上，被人扶着，好半天才颤颤巍巍地说：“报警……我报警，警察来了看让他们帮你找活儿干！”
　　一听报警，男人气势瞬间削弱，不久便央求道：“江太太，我这……这是一时激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绕了我这回吧，我……我保证，再没有下次了。”语气中带着几分谄媚。秦瑟撇了撇嘴。
　　秦瑟爱看热闹，也爱管闲事儿。她快步上前，扶起女人，对着男人道：“啊呸，刚才你不是骂的硬气吗？现在知道错了？晚了，报警！”
　　对于秦瑟横插一脚的举动，大家都没有太大波澜，因为秦瑟与人结识很快，人缘倒也好，大家都知道她是这么个性子，她那张嘴，毒的很，不少熊孩子被她“教导”好的，一看到她，大家脸上，倒表现出了几分“有救了”的神情。
　　男人先是一愣，刚想开骂，又想到女人说要报警，语气也服了软：“小姑娘啊，我和这位的事，也挺简单的，我们自己处理就好，不用麻烦警察同志了。”说着，脸上又挤出一个笑容。猥琐又恶心。
　　秦瑟转头问：“阿姨，您是这样想的吗？”
　　女人答道：“不，报警！”
　　男人见她软硬不吃，便使出浑身解数，挣脱了众人的束缚，向超市门口跑去，忽然，他的肩上多了一股压力，想跑又跑不了，秦瑟抓住他的后衣领和袖口，将他猛地摔倒在地，男人痛叫着，正挣扎着要爬起来，秦瑟吼道：还愣着干嘛，摁住他！”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牵制住他。
　　秦瑟转过身：“报警。”简洁明了，语气不容置喙。
　　女人打开手机，打了110，按下了拨号。
　　秦瑟见事情暂时告一段落，疾步走向杨经理：“杨叔叔，外婆让您带的东西，她让我来取。”
　　“哦，小秦哪，我去拿。”
　　一旁的女人仍心有余悸，但见秦瑟快要离开，又拉住她的手道：“小姑娘，谢谢你了。”
　　“没事的。不过阿姨，冒昧问一下，他，是您什么人啊？”
　　女人犹豫着，似乎不打算开口。秦瑟也没继续追问，：“您要不想说，就当没听见我这话吧。”
　　“他……”女人突然动了动嘴：“他上个月，还是我女儿的家教老师。”
　　“什么？那种人，是怎么……”秦瑟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再问下去，可就是人家的家事了。
　　“是我不好。一个月前，我去接女儿回家，路过公交站，就见到他举着牌子“任职多年家庭教师，经验丰富，联系方式……”，要应聘家教。当时我已经给女儿选了很多家教老师，但结果……看他穿戴明显和周围人不一样，所以我就报着试试的心态，用了他……他说教学过程不能让任何人看到，否则就没了效果，所以，他进我女儿的房间，从来都是锁着门的。有一次，我实在太想知道女儿学习的进度，就忍不住……拿着钥匙开了女儿房间的门。就发现，他就是个骗子！根本不是什么经验老道的家庭教师，还用钱忽悠我女儿……她还巴不得有人带着她玩儿呢，哪肯告诉我。我一怒之下，把他赶出去了，他没了求生的路子，又开始来骚扰我，要我给他找工作，我拗不过，只给他找了个闲职，没想到他连这点都做不好，不出半个月，又被解雇了，他又来缠着我，我再也不想帮他，一次次地拒绝了，没想到这次……他竟然开始动手了。”女人还是扭扭捏捏地说了出来，不过说的不快，眼底尽是懊悔和恨意。
　　秦瑟没说什么，只静静地听着她诉说心中的苦楚，等她说完，秦瑟给她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嘱咐了几句，便去看杨经理那边的情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