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不同体》流霜写意

1、眼瞎？

　　城市灯火通明，车水马龙，正是人活跃的时候，只有几处是静的。
　　几条街脏而混乱地搭在一起，藏匿在宽敞的道路后，路灯闪烁着忽明忽暗的光芒。
　　在这种环境下生活的，要么是年逾七旬的老人，没有子女，或是子女没空照料。要么是没钱在大城市租房，又想继续打拼的老实人，住在这城中村。这些人，不像年轻的，永远是那么有活力，一般时间观念强，吃过晚饭便睡了，有精力旺盛的孩子和老头，也瞎溜达溜达，聊聊家常，不多时就睡。
　　然而，每天到了这个点还不睡觉的，只有秦瑟了。
　　他们这里，只有一家超市，当然，是没有超市那么大的规模，但也比普通的小卖部大了些，应该算作便利店，店里一直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婆婆在经营，名叫乔茚梅。几个月前，这个老婆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外孙女，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的老人也没听老婆子提起过，每当有人问到，老婆子总是挥挥手：“命不好。”就这样，他们这里多了一个见过世面，运气却不怎么样，但长的很出挑的年轻收银员。
　　秦瑟是这么称呼自己的职位的，至于这里有没有人听懂什么意思，那就不好说了。
　　说是收银员，但其实什么活儿都是自己干得，比如清点货物，按时进货，就连人手也是只有她一个。而她那个外婆呢，却是白天跳舞，晚上打麻将，悠闲得不得了。和乔茚梅一起打麻将溜弯儿的，都说她有福气，只是，身为店里唯一一个人，能干活儿的人，每个月赚的钱，大多流进了乔茚梅的口袋里，秦瑟拿到的，不到总数的一半。
　　这么大的城中村，只有一家小超市也是稀奇，不过秦瑟也免了和同行的竞争，在加上大家都不愿意跑到很远的地方去买东西，所以就算乔茚梅把物价上涨了些，也没人抱怨。
　　此时的秦瑟，正一手拿笔，一手在纸上飞快地计算着。
　　秦瑟并非什么小村姑，而是清华大学金融系毕业的高材生，曾经也四处求职，不过，皆因她那被狗啃过似的运气，四处碰壁。她原先的家境也不算普通，只是妈妈生她的时候就死了，爸爸也在她大三的时候车祸去世了，她原先是想读研的，可家里发生了这样的事，叫她哪还有心思。
　　至于现在的她为什么不用计算机，全归功于秦瑟那个小气得不行，连几块计算机上的电池都不舍得让外孙用的外婆。
　　秦瑟手中还握着笔，用指尖点着货，发觉漏了两箱，她眉头微皱了些，神情很快又放松下来，依照乔茚梅那个性子，不把送货师傅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个遍，是绝计不会罢休的，哪有空收拾自己。
　　想到这里，秦瑟脑中被突如其来的困意袭卷，她摇了摇头，试图清醒过来。想起乔茚梅那张又凶，又皱巴巴，因为经常生气而越发耷拉的脸皮，全身都不由得抖了一下，忍着困意清点完了货，就这么在大槐树下的摇椅上睡着了。
　　次日清晨，秦瑟睁开朦胧双眼，感觉眼皮死沉，只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秦瑟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呃……一张凶巴巴的老脸？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乔茚梅。见她醒了，便发问：“可算醒了，我问你，货怎么不对账？”
　　秦瑟似乎习惯了她这样，轻松应对道：“哦，我想说来着，我昨天数的时候也觉得不对，正想明天告诉您来着。”她说这话时，脸上无波无澜。
　　“这几个杀千刀的，拿了钱还不好好干活儿，看我怎么闹他们的！”乔茚梅低声愤愤地说。果然和秦瑟猜的一样。
　　“琴琴，你好好看店，我出去一趟。”乔茚梅嘱咐完秦瑟，便气冲冲地往外跑。
　　“琴琴”是秦瑟的妈妈起的，也就是“秦”的谐音，不过现在叫起来却显得土气。“秦瑟”这个名字也是一样，是取“琴瑟和鸣”中的“琴瑟”起的，秦瑟的妈妈林卉，去世的时候还很年轻，和秦瑟的爸爸秦源生决定好了，不管孩子是男是女，都叫这个名字。可惜妈妈还没来得及多看她几眼就死了，知道这个土气的小名的，也就是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
　　“嗯。”秦瑟敷衍地应了声，便走进小超市里。
　　现在正是初夏，秦瑟还穿着长裤，不过上面已经换成了短袖，头发扎成高高的马尾，前额还留着高中时的八字流海，整个人朝气蓬勃，青春活力，说她是高中生也不为过。
　　秦瑟正在货架上的整理东西，随时打开了收音机，里面传出一个女声。
　　“2018年6月19日城湘市晚，一名持刀男子闯入陈女士的家中，企图……”收音机年份久远，连声音都有了磁性。
　　她们这里比市区落后，秦瑟的手机又还在躺椅上，她懒得拿，只好启动这台看着比她还大的收音机来打发时间。
　　秦瑟收拾好东西，从垫高的椅子上越下来，听到门外有什么动静，正想过去查看，门外却先有了动静，一团大大的黑云挡住视线，秦瑟一愣，抬头就看见一张没有什么情绪的脸。
　　秦瑟不矮，甚至可以说超过了大半的女生——172厘米，这算高的女生了，可站在这个人面前，秦瑟的视野被遮得严严实实，此时，这个人正神情淡定地看着她。
　　他还没有所动作，秦瑟趁机观察了一会儿。男的，五官倒是清朗，只是他的眼神毫不留情，轻狂自大，嘴角扯的极低，一身黑，还有呛人的烟味儿。
　　秦瑟脑海中开始胡思乱想：他该不会是混□□的吧，我得罪过他吗？我没印象呀，难道是外婆看他长得俏，调戏了他，他来寻仇的？想到这里，秦瑟往他身旁瞄了眼，发现没带人，这才松口气。她调整呼吸问道：“你找谁？”
　　那男人怔了两秒，冷冷地开口：“你说呢？”
　　秦瑟感觉莫名其妙，又怕惹怒了他：“我外婆出去了，你请回吧。”
　　男人嘴角微扯：“你们这儿不是超市？”
　　秦瑟愣了愣，僵硬地点点头。
　　“那你说，我来超市，干什么？”
　　秦瑟傻了，原来他是来买东西，她居然能曲解成这样，尴尬地笑道：“你要什么，我带你去找。”
　　“烟。”又是冷冷地说。
　　“什么？”
　　“烟。有没有？”
　　秦瑟看他样子，顶多上高中，之所以她会这么想，是因为他的清秀容貌和气质成反比，态度冷淡，还拽得不行，但是看得出未脱的稚气，所以认为他就是个上高中的小混混。
　　秦瑟从前台找出了放着各种烟的大盒子，道：“就这几种，你挑吧。”
　　男人随手拿了，又随手付钱，正准备走，秦瑟犹豫了下，还是说出了口：“未成年吸烟，不好。”她这话说得很低，但还是被他听到了，他停住了脚步：“嗯？”
　　“当……当然，成年人吸烟也不好，何况你还没有成年……”秦瑟说这话时颤颤微微，仿佛下一刻他的拳头就要落在她身上一样。
　　男人轻笑了声：“你从哪儿看出我没成年？肺吸黑了也不关你的事，不用你来抵。”
　　秦瑟再次社死，她恨不得立刻挖个洞钻进去，再也不出来。然而接下来，秦瑟的话，让男人的脸彻底黑了。
　　“长的这么娘，我哪看的出来。”秦瑟几乎是没有声音地嘟囔着，鬼使神差地说了出来，“娘”字，咬字清晰，男人刚要迈开步子，唇角弧度收起，秦瑟几乎原地僵住。
　　完了！

作者有话说

　　猜猜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