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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世家之行,其罪当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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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二人到衙门口的时候,衙门在已经挤满了人,凭二人根本挤不进去,“幸好”有三四个好心人分开人群,二人才跟着钻了进去。堂前站着的正是元琦和楚辞,地上却躺了两个人,在奋力“呜呜”着。老县令上任已经有好几年了,到了他这个年纪也不想着升官,不过发财的美梦从来没断过,留县有个大家族,只要自己平日睁只眼闭只眼,大把的白银就入了自己的帐了,哪想到自己今天还在美梦中呢,下人就进来禀报说有人击鼓鸣冤,老县令本想着大发慈悲,听听这人有什么冤屈,哪知道自己吓了一跳,自己的财主被人卸掉了四肢的关节,像只猪狗一样在地上,自己赶忙让人上去扶,然后再狠狠收拾一旁站着的两个人,谁又知道敢上去的没人能接住站在后面的人一招,衙役们又是出工不出力,自己只能用大齐国法吓唬这人,没想到这个年轻人比自己还懂大齐律,自己一时被呛得无话可说。
“你……你可知大齐律的厉害?”
元琦上前一步:“大齐律十五例十三条,凡地方官员,春夏日卯时四刻开衙,无事不得延误。首犯着罚俸半月,犯三次着停职,五次者革职交由吏部查办。不知这位大人犯了几次?”
“这……这……本大人哪有延误,一次也无。”县令后退了一步,擦了一下头上的冷汗。
元琦再上前一步,开口道:“大齐律二十八例七条:官员凡有隐瞒不报,私压案件者,视案件程度判定,最轻者革职查办,杖责三十,重者发配充军,不知大人可知?”
“这……本大人熟读大齐律,自然知晓。”县令心里已经是七上八下了,这人究竟什么来头?
元琦又上前一步:“大齐律第三例:官员凡有收受贿赂者,不计数量,一律家产充公,本人杖四十,发配岭南,家属男者充军,女子充为官奴。大人你可知道你要挨多少板子?出门前可有与家人道别?”
“你……放肆,来人将此人拿下!”县令已经彻底慌了,他此刻只希望眼前这人是个普通人,自己能制服他。
刷——门外出现十余骑,围观的人群被气势所慑,纷纷让开路。来人一身军装,结队来到堂上:“奉陛下圣喻,本将负责保卫巡查使,还不速速见过大人?”县令一屁股坐在地上,完了,自己全完了,听使者大人的话,分明是已经知道自己全部的事了。来将转身朝着围观的人群喊道:“巡查使大人在此,奉陛下之命访查此地,你等若是有什么冤屈尽可上前说出,大人定会为你等伸冤。”人群顿时骚动起来,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将军似乎没想到会这样,还待再说一遍,元琦伸手拦住了他:“不急,还有一场好戏呢。”元琦转身坐上了县令的位置,楚辞持剑站在身后,二人似乎是在等着什么。果然不多时,一个身穿锦绸的老人带着一群家丁气势汹汹地冲过来,衙门口的人群赶忙躲到两边,连带着司徒婉和蔓菁都被人群裹挟着退到一边,蔓菁没好气地咕哝了一声。
“是谁敢伤我的孩儿?”老者一上来就诘问。见到没人理他,就抬头一看,一个年轻人正端坐在大堂上。“就是你敢动我许家的人?看你如此年轻,想必也是做事鲁莽,你家中长辈在何处供职,老夫写封信过去,此事就此揭过,就不追究了如何?”本来还是不可一世的模样,只是进了县衙后就发觉此事有些古怪,心下顿时没了些底气,说出的话也就软了几分。
“老狐狸。”元琦默默想着,“不过已经晚了。”
将军走上前来:“大胆,竟然敢带人公然闯县衙,来人啊,将他们拿下!”冲出十余人将一众家丁打趴在地上,转眼间就只剩下老者一人,还是看在他年龄大的份上。
“你等究竟是什么人,我许家在州中也是说得上话的,这样吧,我许家愿意赔偿些银两,算我许家错了如何?”
元琦冷冷一笑:“师爷,带人擅闯县衙按大齐律该当何罪?”
旁边被吓傻了的师爷哆哆嗦嗦翻看了许久:“回……回大人,按律为首者当斩,其余从者每人杖四十,发配充军,并抄没为首者所有家产。”
“既知如此,还不去行刑?”
“啊……这?”
元琦知道许家在此盘根错节已久,积威甚重,当即一挥手,十几个骑兵可不会手下留情,掀翻一众家丁就开始“啪啪”打板子,看得围观众人暗自叫好。元琦抖出一张纸,是昨日牛杲所说的诉状,甩到老者面前:“这是诉状,你儿子已经认了,数罪并罚之下你二人皆判斩首,无异议就签字画押。”
“哈哈哈,黄口小儿,此乃屈打成招,老夫不服,说我儿杀人,可有人证物证?”老者站起,向外环视了一眼,目光所及之处人群纷纷避开视线,莫敢有与其对视些。
“我有人证!”牛杲在茯苓的搀扶下慢慢走上了台前、牛家村所有人都是人证,事后这个混蛋为了封口,多次派人去牛家村打砸,威胁乡亲们,所有乡亲都可为证。至于物证,爹娘的尸骨上多处伤痕,都是这个畜生派人殴打所致!”牛杲看着在地上蠕动的仇人,一双虎目中眼泪止不住流出。
“乡野粗人安能为证?”老者不屑到,“安知不是你等找来污蔑我儿?”老家伙已经知道自己难逃法网,现在一心只为护住自己的儿子,虽是十恶不赦之人,舐犊之情亦有之。
“哈哈哈,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在下牛杲,敢以牛家祖上之名起誓方才所言无一言是假,你可敢起誓?”牛杲怒极反笑。
“哼,不过是虚言罢了,若无实证,还请放了我家孩儿,老夫自甘伏法。”
连一旁的师爷都看不下去了,以袖掩面,羞与此人同堂,一旁的衙役更是一个个握紧了手中的威武棒。场中顿时陷入了僵局。
“我可以作证!前面这个畜生企图侮辱我侄女,可怜我那侄女年方十六,被其逼得远走他乡,我那兄弟一家被他抓去活活打死!”
“我也可以作证,许家前面强买了我家老宅,在下不从就被威胁,我那老宅价值百两银子许家只给了五两,契约还在家中,五两银子在下至今未动,我这就去取来!”
“我也可以作证,就是此人强占了我家良田盖宅子,有官府所发田凭为证!”
“我也可以作证!”
“我也可以……”
“我也……”
老者转过身,一脸不可置信,以前这些人哪个看到他不是客客气气的,有些人甚至连见他的资格都没有,他们怎么敢的!他们怎么就敢!老者目眦欲裂。
“你可还有话说?多行不义者必自毙。”元琦开口了。
老者长吁了一口气,一瞬间苍老了几十岁,事到如今,他已知事不可为,慢慢走到儿子身边,摸着他的头,就仿佛当年自己摸着刚出生时他一样,那时他是多么可爱!白白胖胖的,笑得那么开心。六岁时他抢了族中孩子的糕点,自己一笑了之;七岁时把同龄人打得头破血流,自己只是赔偿了那人一笔医药费;十岁那年,他将学堂的孩子推进了湖中,自己也派人将事情按下去了;还有十二岁、十五岁,直到几年前,他第一次杀了人,那是个丫鬟,因为生得白净,被他看上了,抵死不从后被一时失手的儿子推到桌角撞死了,自己不过赔偿了家人五十两银子,再草草安葬了尸体。也是从那之后,人命在他的眼里不过是五十两银子,他的一顿饭钱而已……直到今日,看着孩子在地上蠕动,眼泪鼻涕糊得满脸。老者不忍再看,跪地认罪,不过还是恶狠狠地说道:“今日是我许家输了,不过别高兴地太早,我会在下面等着你的,哈哈哈哈。”说完,趁着人不注意,狠狠一头撞在石柱上,顿时鲜血迸发,老者双目圆睁,盯着元琦的位置,面容扭曲,没有看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算是最后的幸运了吧。
“将尸体抬下去,寻处地好生安葬了,将其余人犯带下去,明日发配,至于这两人……明日推出斩首。”许公子在父亲撞死那一刻就已经不再挣扎,胖子现在才像失去灵魂一样,任由衙役们像拖死猪一样拖了下去。
“其余人等由楚辞带领,将许家家产抄没,四成归于府库,六成分散给留县百姓。师爷也跟去,记好账本送来给我。”
“是是是。”师爷哪还敢说半个不字。
“差点忘了,还有你呢县令大人,来人,弄辆押车将他送到州中说明缘由,至于许家那个,一并革职处理了吧。”
“是。”说话的是将军,随后派出一名亲兵带着令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