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炮灰剧本当救世主》执火君

70、第七十章 意外之惊

　　陈道酬的面部肌肉在打开门的一刻不自觉地抽动几下，鲜明的死亡气息几乎将淹没了床上那个小小的身影，淌到他的脚下。

　　他掀开那床薄薄的被子，便露出尸体那如雪一般淡灰色的肌肤。

　　“弟媳！”他失控地捂面痛哭起来。

　　你不能这样啊，孩子还这么小，老李又该怎么办……

　　此时，不同于房间里男人痛彻心扉的哭嚎，客厅里安静得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见。

　　张荷一字一句地把信看完，她露出一点微笑，有种解脱的感觉。

　　郑立轩问：“你打算怎么办？”

　　张荷：“我没有牵挂了。”

　　郑立轩：“你丈夫呢，你也不在乎了？”

　　陈道酬走出房间，他声音粗嘎，说：“弟媳，你有难我可以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老李知道了还能活吗，你这是要了他的命啊……你这也是要了你自己的命。”

　　一个黑脸大汉，乌漆嘛黑地哭了一脸□□儿，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我答应了你会尽可能把老李捞回环里，我就一定会做到，你是不相信我吗，是我做什么了让你这么不待见。”

　　“我没有不信，我信，老李信，小杰也信。但是陈哥，老李真的活着回来了又能怎么办呢，没了指望的不是我们这个家庭，是这个世界都没了指望了。”张荷依然表现得很冷静，她的冷静在与她所做的事情对比下，甚至会显得冷血。

　　她的指甲边上都是毛刺，不断地增生又不断地挖去，结果就是跟杂草一样越长越多。

　　绝望，是从脚底开始滋生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瞬间都在层层堆叠，逐渐地没过头顶。

　　陈道酬：“弟媳……我不劝你，也不责备你，我知道你一个女人带孩子真的太苦了，我只说一件事，我会把老李带回来的，在这之前，你能不能答应我别干傻事。不然，我是真没脸见振华了。”

　　张荷默不作声，视线落在陈道酬的脸上。

　　陈道酬知道，对于心存死志的人，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是徒劳无功，但是他依然在坚持，“弟媳！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每天都来这里守着，守到李振华回来为止。”

　　郑立轩一直没说话，他就静静地看着张荷把信收起来。

　　“你们走吧，我已经不需要任何东西了。”张荷下了逐客令。

　　陈道酬抓狂了，喝道：“我不走！走了留你一个人在这里自杀吗！弟媳你是真的没心肝，一点都不想想我们这些活人会是什么感受，我说的话你哪怕就是稍微听一听，也不至于现在弄成这样！你跟你老公都一个样，就他妈的死心眼，当初我也跟他说，让他别去，他不听我的，你也不听我的。”

　　“日子到底怎么就没有奔头了，真正的倒霉蛋早就都死光了！我们这十几年的朋友，现在都还活着，就已经命很好了不是吗，只要再坚持一会儿，我把老李带回来，这日子不就能继续过下去了吗。”

　　“别想这么多了，你看，现在我们这里还有一个送信的人，你把有什么想不通的想说的也写成一封信，麻烦这位小兄弟送一下，暂时先不要告诉振华发生了什么，可以说、小杰是高烧不退发生意外，我不会跟振华说的，你们两夫妻还能好好地……”

　　张荷突然浑身颤抖了一下。

　　然后，郑立轩和陈道酬两人都清晰地看见，张荷的嘴边蜿蜒着流下了一条鲜红的血线。

　　“草！”陈道酬怒骂了一声，上前去掰张荷的嘴。

　　更多的浓血流了出来，张荷发了疯似的挣扎，眼泪哗哗地流。

　　郑立轩匆匆地找来一条布，陈道酬把布塞进了张荷的嘴里，用力地压制下张荷的癫狂，奋力抢救了一会儿，张荷像条草绳绑着的鱼一样，四叉八仰地躺在地上。

　　陈道酬：“你在这看着她，我找医生来！”

　　他说罢，一下就冲出门。

　　郑立轩只能硬着头皮，独自面对屋里眼下的情况，他没想到自己只是单纯送一封信，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所有人都似乎紧绷着一根弦，压力大到某个程度，就干净利落地全部崩盘，在命运的赌桌上输得一分钱也不剩下。

　　他看着张荷大睁着的眼睛，对方的眼睛传递出来的情绪也能让人感觉到浓黑的压抑和绝望。

　　郑立轩看着女人抽搐的四肢，他觉得得做些什么来缓解对方的痛苦。

　　这时，他猛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对这种状况感到一丝害怕，尽管他能够理解眼前女人的困境，但是却似乎没办法共情这种苦痛。

　　……没办法共情？

　　有某种既视感。

　　郑立轩注视着女人，他表情复杂坐在椅子上，说不出来的微妙，内心早已翻江倒海。

　　他以前是这样冷漠的人吗，甚至于这不能叫做冷漠，只是感觉很奇怪，有种看着别人，但是又不像是在真切注视别人的异样感，这种毫不关心的表现，如果说的话，跟某个人……秦钧非常相像，是的，非常像。

　　郑立轩也浑身抖了一下，似乎感觉到了一股寒气直直地冲上他的脊柱。他没办法忽视这种既视感。

　　该死，秦钧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就消失不见了，他有一大堆麻烦需要帮助，还有一大堆问题需要求证，但是却偏偏秦钧不在身边。

　　张荷严重地抽搐一下。

　　直到张荷嘴里的布已经被她的血染得通红，陈道酬带着江志宝马不停蹄地赶回来。

　　江志宝让陈道酬控制住张荷，他挑出血布，打着一个小电筒观察伤情。

　　张荷的瞳孔已经开始溃散了，对于江志宝的呼喊毫无反应，就像是一个漏了棉花的布娃娃。

　　咬痕很深，几乎把舌头咬断了，只有几处还连着皮肉。

　　江志宝倒吸一口凉气，不可置信道：“你说，她就在你们眼前自己把自己咬成这样了？”

　　陈道酬：“一个没注意，就成这样了。”

　　江志宝苦恼道：“这真的是下了死劲在咬，哎呀，你说这怎么救啊，又没有药又没仪器的。等舌头缝起来，血都流干了。”

　　“江医生，不行也得救，这我弟媳，闹成这样，我没法跟我弟交代。”

　　江志宝摇摇头，说，我只能尽力而为，保证不了什么。

　　血腥味在屋子里扩散。

　　郑立轩有点坐不住了，他想要现在就去找秦钧，越想越是不安，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刚站起来，陈道酬就喊停了他，小子，你急着去哪？

　　郑立轩：“我想去找我朋友，他跟我一块进门的，但是进了门之后，我一直没见到他的身影，不知道到底是去哪里了，我有点放心不下。”

　　陈道酬：“你在这留着，等救完人，我去帮你找你朋友。”

　　郑立轩：“啊？”

　　陈道酬：“就算是报答你的送信恩情的，你这腿要想找人咋看都不方便不是？待着吧，我在这还是有一点门道的，比你无头苍蝇似的乱找简单得多。”

　　郑立轩想了想，确实也是这个道理，现在甚至不清楚秦钧到了哪里去，要是到了大门依然没看见人，就真的得跟海底捞针一样满三环跑了。到那时候只会比现在麻烦上百倍。

　　但是，人没救下来。

　　江志宝放下了手，宣告抢救以失败告终，“心脏复苏做了两轮，没有一点反应。尽力了，节哀。”

　　“放在和平年间，这个伤能治，断手断脚都能接，一截舌头也不是问题，但是现在，我只能告诉你，救不了。我才疏学浅，暂且告辞了，治疗费过两天给我吧。”

　　陈道酬也没话可说。

　　江志宝带着一身腥气离开了。

　　陈道酬有些颓丧地在椅子坐下，他一眼没看张荷，只是问郑立轩：“你说的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有什么特征？我给你到处打听打听。”

　　郑立轩如实说了。

　　陈道酬：“你知道，过大门的时候也是有可能出现意外的吗？”

　　“比如说？”

　　“你说你朋友是跟你一块进门，但是进门之后就只有一个人对吧？”

　　郑立轩点了点头。

　　陈道酬：“我不好说，但是你朋友也有可能检测出了问题，被抓了起来。我兄弟就是因为这个被发到五环的，检测方法太原始，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会出错。”

　　“我认识通关那边的人，可以帮你问问，要是真是这样，我也能帮你捞他出来。”

　　郑立轩：“谢谢叔，那我现在先过去大门那里看看他在不在，要是不在就得麻烦您了。”

　　陈道酬：“害，至少没让你白来一趟，这点人情算什么啊。”

　　郑立轩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尸体，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两个小时前还鲜活的人，没了希望，就这么快地成为一具没了生气的躯体。

　　“这屋子，你需要我帮忙……”

　　房子的门开着，清晰地传进来哒哒的鞋子碰地声。

　　“谁呀，这么没有公德心把血糊在我家门前啊！”

　　郑立轩的耳朵动了动，这个声音他到死都不会忘记，他敏锐地转头，一半的视线被半开的门挡住，但是依然清晰地看见一个熟悉的人。

　　愤怒就像烈火，暴裂无声地烧上他的喉咙。

　　他无声地吐出一个简简单单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