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五十九章 回声 ...
-
郑立轩不时回头看一眼跟在最后的宣婧，他眉头紧皱，眼神里满是无奈与烦躁。
失去了白牛，他们就得徒步走完最后的一段路，郑立轩搀扶着秦钧，韩源安带着最多的行李，谁也没有闲心去照顾一个不知好歹的拖油瓶。
因为宣止律死了，宣婧执意不跟他们并肩，一边抹泪一边走在最后面。
秦钧侧头，眼神锐利地看向郑立轩，语气冷淡：“担心她吗？”
郑立轩露出线条分明利落的侧脸，他抿了抿唇，说：“我打算送她到云海的军队里。”
秦钧：“如果她不愿意跟我们走呢？”
郑立轩：“要是她不跟我们走，活不了多久，如果她情愿死在路上，也不愿意跟着，那么就随她。”
他有些不适应地动了动脖子，他能感觉到秦钧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
宣婧哭得脸上裂开了一道道的痕，轻轻一碰就是刮肉般的疼痛。
她捂着脸，抬头看见前面的人停下了脚步。
她犹豫着也跟着停了下来，不远不近地观望，她一方面清楚人死不能复生，得依靠这些人才能活着见到军队，一方面她无法抑制地感觉到孤独和愤怒，面对理应憎恨的人，她不知道怎么向其寻求帮助。
郑立轩转身，对着宣婧喊道：“过来！”
宣婧咬着嘴唇，不情不愿地走近过去。
他们的面前，屹立着一个高大的路牌，最顶上落满了雪，蓝底白字依然清晰可见。
云海，和首都。
郑立轩：“你是要跟我们去云海还是一个人去首都？”
宣婧只是一面流泪，哽咽着说不出话。
宣婧抽抽噎噎的样子实在惹得郑立轩心烦，他加重了语气：“说话，跟我们去云海的话，我们会把你送到军队。”
这是简单不过的选择题，只要宣婧点一下头，尽管他再厌恶这个自私的女人，也不会残忍地将她抛下在半路。
宣婧：“不要，我想要去首都。这是你们欠我的。”
郑立轩被气笑了，说：“你确定要去首都？”语调微微上扬，透露出一点冷峻的意味。
宣婧：“你们杀了我哥，但是甚至没说一句‘对不起’。”
她的手指甲太长，不自觉地抠破了手心，但是她的态度很坚定。
她明明已经失去了一切依靠，凭什么就连一句道歉都听不到。
郑立轩沙哑地笑了几声：“因为我不为此感到一丝一毫的抱歉，而且对我来说，你要是死了也无关紧要，只是你成功地活到了现在，虽然依然是以别人的性命作为代价。”
秦钧冷冷地看着宣婧，眼神已经宛如是在看一个死人。
宣婧不由得浑身发抖，颤抖道：“没有我哥的话，我根本活不到现在，所以我听从哥哥的命令到底有什么错！我想活下去有什么不对！”
她眼神凶狠地看向每一个人，一字一句道：“你们每一个人都是杀人犯，杀千刀的！”
郑立轩侧过脸，对韩源安说：“给她东西，按照四个人的比例来给。”
这是他最后的仁慈了，如果是按照对团队的贡献来分，宣婧连物资的十分之一都没有资格得到。
韩源安点点头，把行李卸下身，拆分出一些食物和日用品。
宣婧又一次崩溃了，她恐慌又不可置信地看着韩源安将一样样东西摆在她的面前。
郑立轩一声不发。
宣婧抬头再次看了一眼结冰了的路牌，她的脸已经裂得出血丝了，风依然呼呼地吹。
她沉默地蹲下身，把她得到的那份物资一样样地捡起来，装进一个小包里。
然后，宣婧头也不回地走向了首都方向的路。
郑立轩微不可察地吐出一口气，他觉得心里憋屈，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钧冷漠地撇开视线，他一点也不关心宣婧会死在哪里。
郑立轩已经看不见宣婧的背影了，他低哑着声音，说道：“走了，我们还不知道云海的情况，趁着天亮，尽早找到安全区为好。”
秦钧沿着那条漫长的公路遥遥地望，嘴角勾起淡淡的一抹笑容，与内心揣揣不安的郑立轩不一样，他对于接下来的路满心期待。
上一世他就是死在云海的安全区里，他捂了一下心脏的位置，那种被冰冷的刀刃穿透皮肉的感觉又似乎隐约地疼起来。
就像是一个糟糕至极的玩笑。
他是一只从深渊爬起来的鬼，要把刀刃掉转，凶狠地捅穿仇人的喉咙。
==============
“我记得有一部末日电影，说的就是主角一觉醒来，然后发现全世界的人都消失不见了，商店里没有售货员，银行没了安保人员，想要做什么都可以。”
“然后那个主角就尽情享乐，拉来成车的啤酒红酒倒进泳池里，吃最高档的牛肉，喝最贵的酒，但是这种快乐只持续了一个星期，因为整个世界的人类都消失了，主角开始感觉到孤独，最后是精神崩溃地求世界的人回来。”
“但是我就在想，为什么不养只猫猫或者狗狗，它们也很聪明呀，不是说猫狗的智商相当于八九岁的小孩吗……”韩源安喋喋不休地讲着，仿佛感觉不到疲累。
走在后边的郑立轩的情况却截然不同，雪几乎有30厘米厚，将他的鞋子和裤脚都打湿了，他的双脚仿佛成了没有知觉的坚硬石头。
他的手和耳朵长满了鲜红的冻疮。
郑立轩感觉到脚下一空的时候，已经晚了。
“什么……”他连呼救都没说出来，身下一沉，半身陷入雪洞，冰寒刺骨的雪和着冰，瞬间像是砖块一样压了上来。
秦钧眼疾手快地伸手抓住郑立轩，用力将郑立轩连人带冰从洞中拽起。
郑立轩趴在雪上哧哧地喘气。
韩源安惊呼道：“哥！你的脚……”
“什么？”郑立轩迟钝地回头去看，一根锋锐的冰锥刺穿了他的脚背，透明的冰块附着了丝丝的淤红血丝。
他麻木的神经现在才缓慢地反馈微小的疼痛。
郑立轩：“是陷阱，这附近有人。”
秦钧的表情变得阴沉可怖，他敏锐地转头盯向一个方向。
原本雪茫茫的路上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人走近了，全身上下都被各种衣料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深色的眼睛，手里端着一把枪对准他们。
“都举起手来，让我看见你们的手。”
秦钧没有动，他紧盯着那人，说道：“我们是从南边来的，只是想去云海。”
那人的声音浑厚，他再次重复道：“举起手，我不管你们是哪里来的，不想被我一枪崩掉你们的脑袋就老实点。”
雪雾中又出现了几个黑漆漆的人影，朝他们靠拢。
郑立轩尝试沟通，他忍着疼痛道：“去你妈的，我们是平民！你们拿枪对着平民真不怕死了下地狱吗！”
那人沉默了片刻，像是被郑立轩不怕死的强悍惊到了。
“你们是来投奔云海安全区的？”
郑立轩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我们一开始就是这样说的，没有意义的交谈现在就打住吧，我的脚被你们布置的陷阱给扎穿了，你们不打算做点什么吗？”
男人对着他们的枪，终于是移开了准星。
“我是云海第五环的巡逻一队队长，韩森。”男人说着，摘下了挡在嘴巴前的布，露出半张沧桑的脸，“我们巡逻队里配备了急救员，可以给你的脚伤做应急处理。”
郑立轩发誓，他预想了一百种见到云海安全区内活人的情况，但是无论如何也没想过会是这样一个倒霉催儿的处境。
按韩森的话来说，因为挖雪洞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所以围绕着云海第五环警戒线布置的雪洞数量不过一百个，而且也本来不指望这样穷酸的陷阱能逮住什么大型生物。
只要有一只小小的雪兔摔落，就是最大的期待了。
是的，在这样的末日里依然存活着一定数量的健康动物，其中确定的最大种族意外地不是老鼠，而是外表无害的兔子。
就是这种情况下，郑立轩成为了一个非常罕见的倒霉蛋。
郑立轩：“罕见的”倒霉听上去并不会让我开心多少好吧，越罕见越显得我这人是有多倒霉！真是乌龟骑电摩，王八极了！
秦钧背起郑立轩，紧跟在韩森的身后。
他收紧了手，明明知道身为目者的郑立轩跟普通人无异，就应该要更注意一点的，不应该犯下这样的错误。
“都不知道要不要庆幸我的脚已经被冻得没什么知觉了，真疼啊……”郑立轩疼得嘶嘶地倒吸气，他不住地讲话，以此来转移自己对脚伤的注意力，湿润的气息软软地打在秦钧的耳侧。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韩森他们的临时安全屋就在附近。
“没有麻醉，你忍一忍啊。”
急救员切断了冰锥的尖端，一点点将残留伤口的冰块拔出……
强烈的不安和疼痛让郑立轩额边挂满冷汗，他的嘴唇失去了血色，虚声道：“大哥，慢一点，我天生对痛过敏，你整这么大力，等一下我得疼死在你的手术台上。”
郑立轩看见站在一旁秦钧紧绷的表情，他忍着疼对着秦钧笑了一下。
他相信秦钧会懂他的意思。
秦钧握住了郑立轩的手，沉默着看完手术的全程。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回声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