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变成了花栗鼠的天敌》侍清镜

4、接受

　　不是第一次来了，郝谐对这些流程熟门熟路，途中经过某些眼熟的人甚至还能打上一两句招呼。

　　吴深跟在后边嘴里不是味，旁边跟个曲靖洁。

　　“无法无天了你！！”吴深进来就顿着脸，将一文件夹使劲往桌子上一摔。

　　郝谐懒懒的两手架到眼前，挡住这刺眼朝自己直射的灯光，眯眼后靠。

　　“郝谐，22岁，鹰科雕属，无身份登记信息，偷渡到维新市，私自显形扰乱社会治安。”曲靖洁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指着档案上的资料。

　　对面那个双手被铐上手铐的女人懒懒的抬眼觑了一下面前两个人，从容地交换了两脚摆放的位置，低下头扣着手指上的倒刺。

　　“你好大的胆子！前两次就有听说过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犯事，你真以为我们是吃素的？！”一阵风袭来，曲靖洁拍桌而起，直逼郝谐而去并狠狠地拽住她的领口。

　　揪住自己领口的女人叫曲靖洁，昨天有点耳闻，据说是局长的亲女儿，长得一副妖媚样，声音很好听，只是......这个脾气不怎么好。

　　“怎么？局长的女儿就可以随意殴打市民？”郝谐死盯着曲靖洁那双布满愤怒的眼睛，扯嘴一笑，用力的将她的胳膊扯下去。

　　“荒唐！跟我提市民，你够资格吗？一个三无生化人，你就应该烂在监狱里。”曲靖洁被她这幅爱答不理的劲头气的想甩她一巴掌。“从现在开始，我保证，你不会再见到明天的太阳。”

　　“哦？”

　　郝谐搔了搔头，皱皱鼻子，支着头捏住嗓音，硬是挤出一条勉强跟曲靖洁搭上边的夹音模仿她说话，带模带样。

　　听的人鸡皮疙瘩掉一地。

　　“郝谐，你——”曲靖洁肺都要气炸，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有天会被这样的人羞辱，手里攥的笔盖被拧到滑丝，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但郝谐是个气死人不偿命的主，曲靖洁越是生气，她反倒越兴奋，越演欲烈，嬉皮笑脸。

　　能从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身上看到一股痞子味儿，郝谐还是头一个。

　　“靖洁姐，消消气。”吴深怕场面失控，赶紧起来将曲靖洁按定在审讯椅，之后扭头扫了眼墙角的摄像头，“交给我，我来问。”

　　“对嘛，执法人员就是应该态度温和一点，这样我才有心情跟你们聊下去。”郝谐往后一靠，腿一翘，用手绕着发丝。

　　“郝谐，你不是第一次来了，从现在开始我问你答。我们治安局的规矩你也知道，最好如实招来。”吴深正了正语气，皱着眉头开口。“从树林那天开始，你蓄意靠近难缇的理由是什么。”

　　提到难缇，郝谐还在纳闷，她计划失策了，原以为这次自己犯的事算是特别严重，怎么着都会轮到这么一个队长亲自来审讯自己。

　　谁能想，都这样了，也不过是再多加一个曲靖洁。郝谐深感无力，难缇这人，见一面真难。

　　不过刚才看吴深的样子，郝谐知道难缇现在一定在某个房间看着自己，那么为了逼她来，她只能再次端起架子。

　　“你是说难缇啊！嗯......怎么说呢，长的挺不错，就是面相不怎么好，像她这样人，应该很难找到对象的吧。”郝谐撩起手铐上的铁链，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语气轻浮嚣张。

　　看着这么无视自己且对老大不尊重的人，吴深坐对面脸都黑了，他就没见过这么放肆的人。

　　“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郝谐玩完刘海儿，又低头重新系了上衣纽扣，丝毫没把对方放在眼里，现场气氛僵持了好一会儿，对面两个人一个憋得脸蛋通红，另一个气的满脸发黑。

　　郝谐看两人差不多快被自己逼急了，她轻咳两声敲敲小桌板叫嚣道：“我说你们俩也别再瞪我了，我不吃这一套，要真想知道我的目的，我倒是更情愿跟当事人说。”

　　“哼，你以为你是谁，想跟谁见面就跟谁见？我告诉你郝谐，这里是治安局，不是让你肆无忌惮的野外！”曲靖洁拍桌而起，吴深见她手臂上的青筋隐隐起，怕再出现什么事，赶紧起身附在她耳边小声嘀咕了一番，而后两人纷纷拿向郝谐投来一个让人有些看不懂的目光，一齐离开这里。

　　现在屋里只剩郝谐一人。她完全不在意自己之后会受到什么样的惩戒，因为这条她昨晚背过，不过是能让她再免费蹭住在这里五天，仔细想来也不算吃亏。

　　也能摸清治安局的基本情况，到时候再见机行事也不迟。

　　于是郝谐有心选择了一个合适的角度，面对着摄像头，靠在椅背上顺带把脚放在桌子上，静静闭眼等着难缇。

　　隔壁房间。

　　“老大，这人真的是太过分了，我差点忍不住想要上手。”吴深愤愤的透过玻璃指着对面那个悠闲到，下一秒要睡过去的人说。

　　“你打算怎么处理？光我知道的那几条罪名，加起来够她住一段时间的了。”曲靖洁抱臂盯她。

　　“不急，还有23个小时。既然她喜欢这里，那就让她好好待着。”

　　余下两人阴沉着脸，真是碰上一个硬骨头。

　　郝谐在这边等的开始睡第二番觉也不见难缇来，她坐椅子坐的浑身不舒服，便起身歪了歪脖子，走到摄像头前弓腰凑近脸，跟里边闪的小红点对视，不过没人搭理她。

　　无聊一阵后，她摸着瘪瘪的肚子，长叹一口气，重新回到位子上。

　　她发现自己好像自从变成金雕后，食量和胃口变大不少。

　　隔壁的玻璃室内。

　　“局长。”难缇见来人后行了个礼。

　　“不必了，我听说这两天有一个很挑衅的生化者，她对我们这里很感兴趣。”曲向黔摆摆手来到监视器前。

　　“局长，这个叫郝谐的没救了，无视治安局的各项条例，我建议可以直接刑拘了。”曲靖洁跨步贴着曲向黔的右臂说。

　　“是吗？我看你们也是审讯这么久，理由问出来了吗？没有一个人会重复做无意义的事。”

　　曲向黔这一问给吴深和她两个人都给问住了。

　　“难缇啊，既然她点名要你去，你为什么不去？”

　　“局长，我不认为我去了她就能如实交代，郝谐这人谎话较多具有一定的迷惑性。我在等，看她未来23小时里还能有什么花招。”难缇干巴巴地陈述。

　　“很好。”曲向黔转身对吴深摆手说：“既然不知道原因，那就去把她放了。”

　　“放了？局长，为什么啊？她这都够住好几回了，这不是放虎归山吗。”吴深诧异不已，指着郝谐反问。

　　“你们不是不清楚理由吗？看着吧，不出半天她一定还会想办法回来。”曲向黔越过三人，双面玻璃前一直关注着郝谐的一举一动。

　　“等她下次再进来，难缇你去审。”

　　“是，局长。”难缇很少问原因。

　　郝谐在黑屋子等的心里发慌，脾气爆发的前一秒，审讯室门忽然被打开，她眸光一亮，寻觅着来人的身影。

　　见来人不是自己想的那个人，她垂下眼皮打了个呵欠：“难缇呢？”

　　“收拾你的东西赶紧滚蛋，别让我再看见你！”吴深见着她就烦，骂骂咧咧的开了手铐后，嫌弃的捏着一端撇到桌上。

　　这一幕被她尽收眼底，郝谐扯着嘴角翻白眼。

　　那又怎样，反正自己目标也不是吴深，不过难缇迟迟不来，这倒是让她不免起疑。

　　“又让我走？难缇呢，我知道她就在玻璃对面，她怎么不来见我？”

　　吴深是真不想跟她多说一句话，仗着自己比她壮实，凭借着一身蛮力揪着她就给揪出治安局了，走之前还啐了一声。

　　“截至目前为止，你已经累计被赶出来三次了......”

　　“我识数。”郝谐背对着治安局的大门，也不回应，动手抻了抻上衣围边，又顺着发丝捋了捋栗棕色的微卷发，朝着面前的夕阳一步一步的踏向远处。

　　沿着治安局出门右拐的小路走了约莫二十分钟，寻到一石凳，一屁股做上去，梗着头双眼无神的看着脚边的石子。

　　有那么一瞬间郝谐心情很复杂，一种以往从未有过的孤独和陌生感迸发，在这样一个人生地不熟的世界，为了完成那些在她眼里是垃圾的任务，说着那些违心的话，做着那些违心的举动，丢掉自己的底线和尊严，这种感觉真让她自己看不起自己。

　　正想之间，忽然脚边冷不丁滚过来一个毛绒团子，郝谐抬眼扭向团子滚来的方向，有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去你的！什么垃圾都能在这里出现，我呸！”

　　“嗷，嗷——”团子哀嚎的凄惨可怜，等它展开，郝谐才看清，这团子竟然是一只全身黄棕相间，毛发错杂的小花狗。

　　小花狗擦着地面磨出几米远，四脚倒腾了好几下都没能起得来。

　　长久的平静被这一幕突然打破，郝谐心头猛地一颤，脚边的小狗还在全身痉挛，一下又一下的喘着粗气，伸着舌头。

　　她垂眸不语，弯下腰默默地将小花狗抱在怀里。

　　小花狗起初对她的怀抱很抗拒，惊恐的表情和倒腾的四肢，很快郝谐手臂上多了几道利爪红印，有的甚至微微渗血。

　　但郝谐全盘接收，丝毫不怪罪它，捻开刚才它与地面接触的那块皮肤，杂色毛被磨掉一块儿。

　　“哟，这是你家的？垃圾狗配流浪人，你们可真是绝配啊，想不到这维新市最近也开始容纳乞丐了，真是影响市容。”男人居高临下的用鼻孔对着郝谐，嗤笑一声语气极为轻蔑，接着做作的拿出手帕遮在嘴前，眼睛里透露出了浓浓的恶心。

　　听到这里，郝谐一直隐忍的情绪再憋不住，她低着头，手上安抚小花狗，嘴上一字一顿道：“哪只脚？”

　　一声闷闷的声音从眼前发出，男人似乎没听清，傲慢地前进一步：“怎么？”

　　听到男人这样的语气，郝谐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缓缓抬起头翻上眼皮，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哪只脚踢的？”

　　听懂了话，男人笑了一声，没有正面回答，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双脚，与左脚乌黑锃亮的皮鞋相比，右脚明显的沾染上了成分不明的灰尘。

　　还未等他抬头，“嘎吱”一声脆响，男人扑通倒地。

　　“唔——”他一句话都说不出，太阳穴的青筋爆出，冷汗也不断的外渗，抱着膝盖疼得直打颤。

　　“你......”男人咬紧牙关，从嘴角勉强渗出一个字。

　　“扯平了。”郝谐起身，大步的从他身上跨过，走出几步又转头蔑了他一眼。

　　“宿主，你——”系统急忙上线。

　　她自顾的抱着小花，漫无目的地往前走。“打抱不平，不明显？”

　　系统说：“这样殴打人类，情节会更严重的。”

　　“管他呢，在成为金雕之前，我本来就是人，那人类心里怎么想，我还能不知道？”低头看了眼窝的舒舒服服的小花，又开口：“再说了，你看他都把小花欺负成什么样子了。”

　　系统妥协：“那你现在要去哪里？还带着一条狗，要去租房子？”

　　“租什么房子，我要是租了房子，那这辈子还能见到难缇吗？”

　　“那你？”

　　“还能怎么办，照旧喽。”

　　看着路边停靠的形形色色的轿车，郝谐余光瞟到一根特别的杆子上，上边镶嵌的有一个红色按钮，喷涂着一个单词‘push’,她灵光一闪有了一个主意。

　　“小花，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带你去住的地方。”郝谐将小花放过在一旁后左右瞄了一眼摄像头。

　　确认自己是在监视范围内，她勾起一侧唇角，朝着这根杆子走去，围着它转一圈，最后仰脸带笑，庄重地按下这个按钮。

　　昨天背书她看了，这个按钮是供给生化者使用的，生存手册里有按动的方法，人类不懂是根本摁不动的。

　　结束之后，她拍拍两手灰，回来坐到小花窝的石椅上，拍拍它的脑袋莞尔一笑：“稍等一会儿，专车马上就来。”小花撒欢地舔舐着她的手心，痒痒的，倒是让郝谐心里一暖。

　　这次等的时间有些久，差不多二十分钟，当小花在郝谐腿上睡得正熟时，治安局两车并停在她们面前。

　　“跟我们走一趟。”

　　郝谐合嘴点头，有不想打扰小花的想法，她老老实实地跟着前边两人上了车。

　　再次回到那个熟悉的审讯室，郝谐对面破天荒的坐的只有难缇一人。她眼眶蓦然睁大不少。

　　“本次任务‘在难缇身边累计待够一小时’。系统判定成功，开始计时：1、2、3……”

　　听着任务进度条的缓慢增长，郝谐不禁喜形于色，但面对的是难缇，她只能暗地自己掐自己，同时抿嘴想着那些伤心事，强迫自己悲伤，不跟对面人对视。

　　“郝谐，你几次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又或者，到底想要治安局的什么。”难缇一手握笔自然的放在审讯桌上，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笼罩在周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认真的？”郝谐侧目瞄她一眼，接着仰头转眼球，“人生地不熟的，想来这里找份正经工作。”

　　“撒谎。”难缇眼神变得凌厉起来，俯身往前靠了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