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变成了花栗鼠的天敌》侍清镜

3、对峙

　　吴深带着她再一次来到那间熟悉的小屋。

　　郝谐这次很自觉照着那把软椅坐上去，两手抠在一起，低着头盯着自己脚尖。

　　她心里不是味儿，也不好评价刚刚遇到的事儿。

　　吴深一口气提到嗓子眼，想开口斥责骂她，偏偏对面人是这样的态度，看着老老实实，竖着耳朵，模样委屈中夹杂着可怜，忍几忍还是想着高声给她点教训。

　　“你说说你才刚出去了几个小时？”吴深拍两下桌面，“抬头！”

　　郝谐呆着脸，不做反抗。

　　吴深鼻子深吸口气：“还没出去三个小时，就这么急着回来？给你的生存手册看过没？”

　　说起这个，郝谐还有点印象，那手册估计现在还在治安局门口垃圾桶里躺着呢。

　　她抠着手上死皮弱弱道：“看......了吧。”

　　“看了还加个‘吧’？到底看没看！”

　　这语气听得郝谐心里不爽，一次两次不够，多大点事还真就上纲上线了，她回答的异常坚定：“看了！”

　　吴深哼嗤一声：“那好，我问你，给你的手册现在在哪。”

　　郝谐脚底一凉，她没想到就因为那一个谎，自己现在竟然要再编造无数个谎言来应对。

　　她硬着头皮，靠着上半句话没用完的气力犟：“不见了。”

　　吴深被她气笑，他什么时候见过违法还违的理直气壮的人：“你最好实话实说，我们这里周围都有监控。”

　　“真的不见了，我也还在找，不然我怎么可能会吃超，我又不是故意地。”郝谐噘着嘴，摊手歪脖。

　　她断定吴深肯定不知道自己把它扔掉的事实，早在扔之前郝谐就有刻意抬头找摄像头，确定是真的安全，才敢放宽心丢掉。

　　眼下只看吴深要怎么处理她这件事，要么批评一顿，她走人，要么再免费在这里住一夜，再走人，横竖不吃亏。

　　想到这份上，郝谐舒心不少，自然胆子也大起来。

　　吴深吃瘪，没诈出来话，他扶额咳嗽两声，摆摆手不耐烦地指着一处：“去去去，昨晚你睡的那间屋子，刚好还没开始整理，桌子抽屉里有生存手册，明早之前背完再走。”

　　“背就背。”

　　郝谐倔强起身的干脆利落，甚至是快到迅速，反倒像自己的话正中她的下怀，连走路带起的风，都吹得吴深太阳穴一凉。

　　吴深拧眉，后脚跟着她过去把门给锁住。

　　临走前再跟她强调背书的事，念在对方恳切附和附和的情况下，他拉着脸离开。

　　出来后，他直接后脚一个拐弯，来到审讯室的隔壁，难缇就站在单面玻璃前，两手端着，食指指侧抵在唇下，眉目不展。

　　“老大，我进来这么长时间，还真就没见过像她这种人。别的生化者提起治安局都发憷，她倒好，真拿这里当自己家。”

　　吴深还在自顾自地抱怨，难缇沉默一会儿开口：“她撒谎你没看出来？”

　　“我——”吴深把再咽下去两句抱怨的话，愣道：“怎么可能，什么时候？”

　　难缇横他一眼：“从头。”

　　“等等，老大——”留给吴深的，又是一阵凉风和一声清脆的闭门声。

　　出来后，难缇一个人沿着长廊走到头，停在房间外，郝谐这个人，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气质，根本不好定义这人到底是好还是坏。

　　说她是坏人，她只是爱撒谎，说她是好人，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见到来治安局这么频繁的人。

　　难缇抬起开锁的手臂一顿，听见里边隐隐有嘟囔声。

　　“什么生存手册，简直反人类好吗？”郝谐在这里无聊的很，距离明早还有十多个小时，那么一本厚册子简直要她的命，她单脚踩在自己坐的凳子上，嘴里念叨叨，“第一条，市区内不得随意显形。”

　　“这什么奇葩规定，生化人本来就是动物转化成人类的，这不是泯灭天性吗？”系统想插嘴说话，郝谐下一条紧跟着读出来，“第二条，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没有中立。”

　　“你瞧瞧，这条更过分。世界上所有的事都不是绝对的，简直是胡说八道。”

　　“嘭——”一声，郝谐浑身一震，那只踩在凳子上的脚打滑落地，手里的手册被关门声吓掉在地，她保持原先姿势不敢动，脖子微微往回缩。

　　“你错了。”背后这声听着冷冽而又铿锵，声线又有些熟悉，忽然她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是难缇！！

　　于是她坐立不安地说：“呃......领导，我这就是一种......比较独特的背书方法。”

　　郝谐战战兢兢地扭正身子，改为盘腿坐，两臂下垂抠着凳子边，旁边桌角是掉地上的手册，桌上的是一盏小白灯。

　　“觉得我声音太大的话，我尽量小点声。”郝谐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难缇关门靠上去，启唇道：“所有你觉得离谱的条例在修订之前都会有更离谱的事。两年前刘杨担心上班迟到，偷懒化麻雀飞去，途中遇到人类使用弹弓给打下来，折磨致死。”

　　“一年半以前张映心软给人类小男孩儿省去几块钱，就是这点蝇头小利，导致她连续两年都被男孩儿所在的团体进行赊账欺负，最后一次她终于做出反抗，换来的结果是被侵犯致残，现在都还在医院躺着，无法再化为人形。”

　　言到此处，难缇翻眼过去，冷冷问她一句：“所以，你到现在还觉得这些条例都是荒唐的吗。”

　　“我......”郝谐面露窘色，她承认在听到这些事例的那刻是震惊的，不过有一点她确实很赞同，懦弱的人就是会被欺负，这点她深有体会。

　　听着难缇说了这么多，郝谐吸吸鼻子，垂首道：“好吧，我背。”

　　“如果要你背生存手册是为了应付我的话，我觉得你不必浪费时间。”

　　这话听着莫名耳熟......

　　郝谐忽然就觉得自己像个被家长批评不好好学习的孩子，她努努嘴，不吭声。

　　难缇爱怎么说怎么说，郝谐完全可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就在她低头想事时，难缇离开的悄无声息，连带上的门都只有轻轻的一声，小到郝谐产生一种她从未来过的错觉。

　　长达十分钟，郝谐都保持原样，坐得端端正正，越往后越愁眉苦脸，大概是难缇的话她听进去了吧。系统很欣慰，终于有个能治住她的人了。

　　“其实也不用太难受，比起吴深，难缇的态度已经算很好了，剩下的手册你看看，要实在背不下来，明天我可以提醒你。”说到底还是自己找的宿主，该安慰还是要安慰。

　　郝谐静默两秒，恍然抬头惆怅脱出一句：“这个说话字数和钱的兑换比例是多少？我刚才算了好久都算不明白。”

　　“哈？”系统下巴颏大开，“合着你刚才的一脸衰样是装的？？”

　　郝谐奸笑，得逞至极：“拜托，一般这个时候，摆正态度才是正道好吗，我没权没势的，干嘛惹她啊。”

　　系统给她比划一个大拇指：“好样的……”

　　郝谐双手抱拳：“客气。”

　　系统：“……那你剩下的还背吗？”

　　郝谐：“当然背，为什么不背，我起码先了解一下生存规则，到时候再酌情考虑，看哪条能犯哪条不能犯，情节太重的不考虑，小偷小摸不考虑。”

　　系统：“……”

　　监控室内，难缇身着下班换的浅蓝色牛仔外套站在屏幕前，电子屏幕正中央最大的画面，俨然是正在小白炽灯下，伏案认真背书的郝谐。

　　从模样看来，是很认真，希望她真的能听进去。

　　看到这里，难缇低眉调回画面到正常大小，检查完房间电源一切正常后，关灯回家。

　　隔日早上八点，吴深按时敲响郝谐的房门，对方开的很快，顶着两只轻微发黑的眼袋出来，丧着气问一句：“怎么，要抽查背书？”

　　吴深：“不抽查了，你走吧。”他原本以为按照郝谐的性子，她定是不会背，不过今早来时听难缇这么一说，看来还是自己的刻板印象太重，思来想去，还是放过她的好。

　　郝谐的哈欠被这句话给憋回去，她不满地咋舌：“为什么不提问，我背都背了，必须提问，要不然我不走！！”

　　吴深：“……”

　　吴深：“要你走就赶紧走，再不走我把你丢出去！”

　　“行行行，走就走。”郝谐打完剩下的哈欠，临走之前把桌上的几张卫生纸揣兜里，大厅里的饮水机喝到饱腹，酣畅淋漓。

　　出来后郝谐重归自由身，她漫无目的地晃荡在街上，挨着治安局几条街逛过来一遍，遇到看顺眼的东西不少，但真正让她舍得掏钱买的，没几样。

　　系统：“下一个任务出来了，跟难缇在同一空间待够一小时。”

　　“正等着呢。”郝谐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支头望着面前的十字路口，瞳孔间闪过一丝窃喜之意，让人不可捉摸。

　　中午十二点，不少走读的学生和离家近的打工人会选择回家用餐，而郝谐目前坐的这个路口，正是治安局附近最繁华，也人流量最多的路口，她推测这里像她一样的生化人应该不少，于是赶着眼前这批人过完马路，郝谐活动手腕前去。

　　“0842 ，你猜他们会多久来抓我？”

　　系统坦言：“有人报警的话，十五分钟之内。”

　　郝谐满意地点头：“看来效率挺高，这就放心了。”

　　“等等，你想干什么？？”系统大惊。

　　“不干嘛啊，当然是，完成任务——”郝谐玩味一笑，朝着正在驻足等灯的人，纵身一跃。

　　顷刻之间，一只展翼长达两米的金雕，突然出现在信号灯的栏杆上，她高声尖利的嗓音：“啁，啁——”一声，为自己接下来的行动提前做个预示，接着两只脚在栏杆上垫吧垫吧做蓄力，瞄准人群中的缝隙，径直俯冲下去，快到地面时直接一个掉头向上，来回飞这么一圈，最后重新落回信号灯的栏杆上，微阖眼牟，安静不动

　　半分钟之内，整个路口的车辆原地打开双闪，有些闲人甚至掏出手机进行录像。

　　我就不信了，这还不来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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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郝谐：这都拿不下你？？
难缇：普信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