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道无风》木卫七

11、chapter 11

　　旱季的时候，布多斯几乎每天都是大晴天，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空，肆无忌惮地挥洒着炎热。

　　姜奈沿着阴影和烈日下的那条分界线从这头走到那头，又从那头走到这头，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她时不时停下脚步，抬头往大厅方向望去，可形形色色的人群中并没有姜奈盼望看到的那个人。

　　“姜奈，他不会来了，我们登机吧。”

　　邵西瑞站在舷梯上，对着左顾右盼，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姜奈喊道。他穿了件独具布多斯风情的花衬衫，配上潋滟的桃花眼，十足的花花公子样子。

　　可此刻，姜奈实在无意调侃邵公子的做派，她只是转过身来，有些焦急地朝邵西瑞喊道：“再等一会儿，他马上就到。”

　　随后，又低下头去，沿着那条线有些强迫症似地走来走去。姜奈没有罗喻的手机号码，此刻，她只能干等着，连人都不知道去哪儿找。

　　邵西瑞看着姜奈急不可耐的样子，心里也是极其的焦躁。他不禁怨恨起那个罗喻来，他们在这边已经整整等了一个小时了，还是不见罗喻的身影。邵西瑞在心里笃定罗喻是肯定不会来了，但姜奈还是坚持罗喻一定会来。

　　好在他们今天搭乘的是私人飞机，不用像民航那样卡时间，起飞时间都由自己来定。邵西瑞心里有些阴暗地想，这个罗喻最好别来了，让姜奈死了这条心最好。

　　微风把邵西瑞衬衫的衣角吹了起来，看上去格外的潇洒。他站在舷梯那儿看了姜奈一会儿，看着她因为焦急而略显脆弱的脸庞，邵西瑞心中到底还是有些舍不得。

　　邵西瑞走下舷梯，一路小跑到姜奈的身边。他轻轻地把姜奈推往阴凉处，一边又把她的胳膊托起来检查。

　　他心里气不打一处来，可手上的动作，乃至说出口的责备话语却又无比的温柔：“你小心伤口。”

　　姜奈勉强地笑笑，示意他没什么问题。邵西瑞看到姜奈额角沁出的细小汗珠，便又忍不住劝道：

　　“我们走吧，我还就不信了，国内还找不到一个比他好的进攻锋球员！”

　　姜奈此刻也没有心思再跟邵西瑞解释罗喻的身体条件和反应机能是多么的难得，多么地适合球队。她只能坚定地对邵西瑞说道：“他一定会来。”

　　姜奈见过罗喻眼中的火，她不信这样的人会甘愿把自己最宝贵的时光都花在打无名拳赛，给拳场老板赚钱上。

　　眼见姜奈对那个罗喻这么上心，邵西瑞也忍不住吃味了起来：“你这么忧心忡忡，人家未必把你放在心上……”

　　邵西瑞这话说得酸溜溜的，但姜奈此时心思不在这里，并没有体会到邵西瑞的言外之意。

　　这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没事儿，我们再等一会儿。”只见邵西瑞的朋友从飞机里走了出来，他是这架飞机的主人，也愿意为他们耽搁一会儿回程的时间。

　　但随后那人走到邵西瑞身边，抬手示意了一下时间，有些遗憾地对姜奈说道：“不过，美女，我们只能再等半个小时了。”

　　虽然是私人航班，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尽早到达江城为好。姜奈点了点头，只能期望在最后的半个小时内罗喻能赶来。

　　邵西瑞的朋友一眼就看出了他对姜奈的感情，他暗暗一笑，一把揽住邵西瑞的肩膀，老神在在地说道：“邵公子，别给人家太大压力，走，咱们去打盘游戏！”

　　“外面这么热，你非得在地下晒啊！”

　　说完，也不顾邵西瑞的反对，又把人给拖回了飞机上。

　　姜奈从来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快，她不过才看了两回手机，时间就已经过去了十分钟。可往这边的路上除了工作人员外，还是没有那个她熟悉的身影。

　　时间一点一滴地飞逝，姜奈已经开始每隔一分钟就要看一次手机了。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就在机组工作人员又一次地催促姜奈尽快登机后。

　　姜奈看了手机屏幕上那个，彻底放弃了再等下去的决心。就在姜奈低丧着头，准备登机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姜奈一时之间竟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来人走到自己的面前，低低地叫了一声：“姜奈。”姜奈才从巨大的惊喜中反应过来。

　　亲眼看到罗喻带了行李，姜奈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她走上前去，忍不住对罗喻嗔怪道：“你怎么才来啊！”

　　罗喻躲避着姜奈的目光，语气平常地说道：“有点儿事。”

　　姜奈这才发现罗喻的脸上着实精彩，他的嘴角肿了起来，额头那边似乎也有处伤。不是和泰坦打拳赛时的旧伤，而是新伤，像是今天才有的。

　　姜奈伸手手指想触碰罗喻嘴角上的伤，她有些疑虑地开口道：“你这伤……”

　　罗喻迅速地躲开姜奈的手，对自己经历过的事不想多谈，他语气回避地对姜奈说道：“走吧。”

　　罗喻不想说的事，任是谁都无法撬开他的嘴巴，这是姜奈在和罗喻短暂的相处中认识的一条定理。反正人已经到了，她也不再勉强对方。

　　两人一起上了飞机，当看到罗喻的那一刹那，邵西瑞感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失望：罗喻怎么就赶上了呢……

　　不仅如此，姜奈还径直地坐在了罗喻旁边的位置，这让本来想坐在姜奈旁边的邵西瑞，心里越发的不满：怎么感觉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早知道就不那么尽心了。

　　在飞机没起飞前，姜奈抓紧时间给一个号码发了一条短信：

　　帮我安排一个和校长的见面。

　　随着飞机升上蔚蓝的天空，姜奈体会到久未感受到的安定感。她瞥了一眼坐在身旁的罗喻，他正看着窗外，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终于能有机会和罗喻好好地坐在一起，姜奈有一个一直在心头围绕的疑问，她将头转向罗喻，终于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那个问题：“你之前……为什么一直拒绝我？”

　　在姜奈看来，回国打球比罗喻现在的工作不知道要好多少倍，他实在没理由拒绝这么多次。

　　但罗喻只是有些出神地盯着机舱的顶部，简单地回答道：“不想去。”

　　“现在想了。”

　　这样的理由显然不能糊弄姜奈，但罗喻现在明显没有把她当自己人，有事也不愿意和她说。姜奈也不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便想着等以后熟了再问。

　　现下，盘旋在姜奈心头许久的大事终于尘埃落定下来，她也放下心来。飞机进入平稳飞行后，姜奈再也撑不住眼皮一直在往下掉，迅速进入了黑甜的梦乡。

　　迷糊的睡梦中，姜奈感到有人将她快要滑落的毯子往上拉了拉，直盖到了她的下巴处。姜奈呢喃着声音：

　　“西瑞……谢谢……”

　　正在盖被子的手顿了一下，随后还是轻轻地把被子掖好。

　　******

　　阿克西盯着天空，一架飞机从湛蓝的天空驶过，发出轰隆的声音，好像离他很近似的。

　　阿克西的眼睛一亮，他在心里幻想着那就是姜奈坐的飞机，便一直看着飞机慢慢飞远，直到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远方。

　　正好这时，家门“嘭”的一声被打开，随后又“嘭”的一声被关上，不用说，一定是伊莲娜回来了。伊莲娜刚把书包甩到沙发上，就看到阿克西站在窗边，聚精会神地不知在往外面看什么。

　　她随手从茶几的果盘里掰了一个香蕉，一边撕开外皮，一边走到阿克西的身边问道：“看什么呢？”

　　阿克西还在盯着那个不知道飞到哪去的小黑点，嘴里回答道：“看飞机。”

　　“切～～飞机有什么好看的！”伊莲娜一脸不在乎地说道。她兴致缺缺地离开窗边，正好看见沙发上放了两条漂亮的裙子，桌子上还有一个包装十分精美的礼盒。

　　伊莲娜咬了一口香蕉，凑上去打开礼盒，嘴里嘟哝地问道：“这是什么？”

　　两人的妈妈此时正在厨房里忙活，听到伊莲娜在询问礼物的事情，便擦了擦手，从厨房走出来，一脸开心地对伊莲娜说：“你们那个朋友回国了，特意送过来的礼物。”

　　伊莲娜皱了皱眉头，想不起来自己有什么异国的朋友。伊莲娜妈妈见状，便出声提醒道：“就是那个叫姜奈的小姐！”

　　伊莲娜一听说是姜奈送来的礼物，从嗓子里不屑地哼了一声。但看到摆在沙发上的两条漂亮的裙子，伊莲娜倒是很快真香，毕竟她可和漂亮的裙子没有仇。

　　伊莲娜拿起裙子在身上比划了一下，发现与自己正相配，应该是比着自己的尺寸买的。又是得到了漂亮的衣服，又听到情敌走了，伊莲娜抱着裙子兴奋地转了两圈。

　　转头一看，发现阿克西还是颓靡的样子。伊莲娜了然，怪不得阿克西一脸无精打采。不过，情敌走了，伊莲娜只觉得神清气爽，她忍不住大声对阿克西阴阳怪气道：

　　“怎么了？你那个女神走了？”

　　阿克西见到伊莲娜格外开心的样子，心里不免也有些不自在。阿克西冷笑了一声，随后无情地开口道：

　　“别高兴的太早了，罗喻也走了。”

　　果然，伊莲娜的表情突变：“什么！”

　　“罗喻哥哥不是才交了房租吗？怎么会走呢！”伊莲娜不可置信地大叫道。

　　听到这里，伊莲娜的妈妈没注意到女儿脸色的难看，更是喜滋滋地说道：“是啊，他本来多交了不少房租，我们要退给他，可是他一分钱都要，我们家这次真是赚了不少……”

　　母亲还在唠叨，但伊莲娜显然已经听不下去了，她急忙地跑到阿克西的面前，拉着他的胳膊问道：

　　“哥，罗喻哥哥到底去哪了？”

　　阿克西见妹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忍心再对她冷言冷语，声音也温和了起来：“他好像回国了。”

　　听了哥哥的话，伊莲娜喃喃自语道：“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阿克西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伊莲娜，她的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神采飞扬，刚刚还对伊莲娜有诸多不满的阿克西登时也心软了下来，他轻轻地拍了拍妹妹的肩膀，温柔地安抚道：

　　“他答应会给我们打电话的。”

　　一时之间，兄妹俩都沉默不语，空气里饭菜的香气都变得那样酸涩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