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非得已》十七郞

7、第 7 章

　　这一日，张喜却是跑回四皇子府上的。

　　因着没马，好不容易回到府上，气都捯不过来了，扶着墙喘。

　　李顺‘嗤’他一声，“怎的这慢。”

　　张喜一手撑墙弯腰，一手指着茶房，断断续续说道，“大哥，倒杯茶，给兄弟，冒烟了。”

　　李顺没听见，依旧守在外殿门口。

　　“爹，儿子实渴得冒烟了。”

　　李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三步两步自那茶房中端出一海碗，张喜‘咕咚咚’几口见了底。这才慢慢缓了呼吸，靠着墙坐在李顺脚边。

　　“今日何事？殿下这般焦急？”张喜抹了抹嘴，抬头看向李顺。

　　“抓季垣回来议事。”

　　张喜：“？就这？” 心道不是昨日晚间殿下亲批的那季垣的假，允他今日休沐一天的么？

　　“搁里头好一顿怼了，季垣现都不敢出声，一屋子人就他站着。”

　　“干啥去了？惹殿下这般生怒？”

　　李顺仰头想了想，“街上看杂耍。”

　　张喜：“？不是罢？”

　　李顺想了想那几个翻得实艰难的、慢动作跟头，“真的。还耍得不咋的。”

　　张喜乜了他一眼，心道‘我信你的才有鬼’。练武功练到脑抽筋的，前次还把殿下布在凝香馆里回来接头的钱大娘给当刺客好一顿毒打。

　　于是张喜也不跟他多话，只眼巴巴等着。各人均领了事务散去办理，季垣最后一个低着头走出来，灰头土脸。

　　张喜颠颠儿跑上去，“三公子，今日是何事？”

　　季垣仰头长叹，“命险些没了。”

　　只张喜再问，他却又不说了。仰了半晌的头，忽得一跺脚，还是返回了宣林殿的书房。

　　一进到屋里，殷承璟正坐在案前看着一封信函，倒似知他会回来一般，也没抬头，也不言语。

　　季垣‘通’一声跪在地上，长叩于地，“属下知错。誓死不敢心生觊觎。”

　　殷承璟将手中信函放回桌上，又凝视半晌，“今日无事发生。”

　　“是。属下安排，必不教一人闻知。”

　　这厢季垣自舒一口长气，出去料理那后续之事不提，再说殷承璟在案前白坐了良久，只盯着那信函不动。

　　但见那信函既无开头，亦无结尾，上只寥寥数语，写得‘东宫欲纳良娣，太史令府姜氏女’。

　　又不知过了多久，老内侍黄宗卜一路小跑奔来前殿，张喜李顺迎上前道，“公公今怎过来了？”

　　那黄宗卜一脸焦急，朝着往那宣林殿的书房望了望，问道，“今殿下可是在宫中用过午膳了？”

　　张喜撇了嘴，“咱家殿下什么时候在宫中用过膳呢？那宫里边有一个管咱家殿下肚饿不饿的主子么？”

　　他说完一回头，向李顺问道，“回来没先去用午膳么？”

　　李顺粗声大气回道，“不知道啊，不都是你操持的么？”

　　无奈，张喜只得硬着头皮来在书房门外，唤道，“殿下，是否传膳？”

　　只那屋里半晌没动静，张喜只得又稍提了声音问道，“殿下，是否传膳？”

　　正说着，但见那书房门自打开了，殷承璟面色如水，朝向李顺道，“去演武场。”

　　李顺得令，忙忙跟上。

　　只余黄宗卜与张喜两个面面相觑，自家殿下这是成仙了，饭都不吃了，这可怎生是好。

　　第二日殷承璟入得宫来，内侍将其带至紫宸殿的侧殿。

　　殷承璟跪礼道，“儿臣参见父皇。”

　　咸隆帝正在一张罗汉床上同殷承辉下棋，咸隆帝凝神思量，竟似丝毫未察觉地上跪着的人。

　　半晌落下一子，面露得意。殷承辉自那罗汉床上长身而起，躬身揖道，“父皇睿智，儿臣实再招架不住，认输算了。”

　　咸隆帝哈哈大笑，示意殷承辉跟着，至那靠窗的圈椅上坐下，这时方见殷承璟跪在地上，道，“起罢。”

　　殷承璟起身，恭立在侧；此时柳全卿将手下拟好的一份圣旨双手奉于御前，咸隆帝接过只扫了一眼，轻飘飘问曰，“这太史令府上门第是不是低了些？”

　　殷承辉一听，急得连忙从座上起身，一下跪在咸隆帝脚下，“儿臣……”

　　他话没说完，咸隆帝又是哈哈大笑了出来，殷承辉知他父皇故意，也是无奈，还是微红了脸，也不等喊‘起’，倒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甩了甩袍角，嘟囔一句“哪有阿耶但喜欢看儿子出丑的。”

　　咸隆帝笑意更甚，携了那圣旨来在御案前，亲盖上玉玺，一脸慈爱，望着殷承辉，道，“只你务要慎记，长子必是嫡子，切莫越了位份去。”

　　说完转向殷承璟道，“有何事？”

　　殷承璟松开袖下双拳，正色沉声回禀道，“今修缮华清宫的款项户部已拨下了，儿臣请父皇旨。”

　　咸隆帝一挥手，“你看着办罢。”

　　殷承璟见无事，便告退出殿。身后又传来咸隆帝的声音，“午膳想进些什么？……”

　　殷承璟踏出紫宸殿，疾步向宫外走去。

　　那一日姜沚自乞巧集市上回来，便一直茶饭不思。第二日一早，又有安阳侯府二夫人刘氏亲自登门，言道‘姜姑娘实好、实满意、实淑婉、实看中，只是二人八字不合’，把姜沚好一顿夸，最后还是不肯娶，又再三道歉，姜夫人见人家堂堂侯府的二夫人如此客气谦逊，也实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怏怏哀愁两个孩子没缘分。

　　这一日又是进午膳之时，姜沚只盯着一盘子糖醋鱼叹气。

　　见姜沚不言语，海棠着急，骂道，“那季三公子怕是眼瞎了，放着咱们姑娘天仙似的人儿不要，巴巴来说什么八字不合。”海棠说着就来气，朝向姜沚道，“姑娘莫急，这天下又不是只得他一个男人。”

　　姜沚一听，拍案而起。对啊！现圣旨还没下啊！太子只是见过她一面，也不一定就看上她啊！那人也还没来抢人啊！她着什么慌？犯什么难？天还没塌下来啊！白耽误了这两日。

　　于是饭也不吃了，姜沚匆匆又往姜夫人屋里，“娘，咱们再去找人来相看。”

　　姜夫人目中怜悯，“娘知你对那季三公子情根深种，但缘分一事……”

　　“等等，”姜沚连忙止住，这要如何能说明白？“娘，不然您把我送去睢宁，嫁给我表兄罢？”

　　姜夫人，“？”

　　她的手攀上姜沚额头，最近是没睡好觉么？

　　姜沚将姜夫人的手拿下来，诚挚道，“我二舅舅家的七表兄，秦七社，我小时候跟他一起玩过的，青梅竹马，女儿属意他很久了。”

　　“那时候你才一岁，还没断奶，卿卿，”姜夫人无可奈何，“我们在睢宁也只住了十天。”

　　正僵持间，姜大人自外打了帘子进来，却是沉着脸，满目肃然。

　　姜夫人好生奇怪，“老爷今天怎回来得这般早？”

　　姜大人看了眼姜沚，长长叹一口气，“等下有公公要来宣旨，特知会了我回来接旨的，卿卿也来，你二人速换衣裳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