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非得已》十七郞

22、第 22 章

　　咸隆帝此时已是微醺，见门口走进这少女身形旖旎、行动间风流昳丽，只觉神清一爽，立时倾了身子向前，“你是谁府上的？”

　　此时殷承辉见状，早奔下座来，立于姜沚身侧，“启禀父皇，此乃儿臣未过门的良娣，乃是太史令府姜显之大人府上。”

　　咸隆帝一顿，颔了颔首，缓缓又坐回了龙椅。肃然道，“真吾儿妇也。”又道，“朕观你琴艺不俗，可在此为众吐蕃使臣奏一曲，只不要奏那等不吉之音。”

　　姜沚只得硬撑道，“臣女愿献一曲《流水》，请陛下赏鉴。”

　　咸隆帝赞许点头。

　　须臾，旋律起首，时隐时现有如云雾缭绕，继而清澈明快如淙淙铮铮，清清冷冷又如松根细流，至得曲末，流水之声复起，洋洋乎盈耳不绝。

　　曲毕，余音绕梁，众人俱还沉浸在回味里，更有咸隆帝于那龙座之上，醺醉之意更甚，闭眼犹畅。

　　却在此时，一道嘹亮声音骤然响起，操着一口并不流利的官话，“大洐皇帝陛下，本王愿以黄金三千两，珍珠百斛，向你大洐国聘这个女人。并立誓，但此女在一日，吐蕃绝不与大洐擅动干戈。”

　　咸隆帝闻言睁开了眼，眉头皱了起来。

　　沃松王子求娶佳城公主之时，都没立过‘不与大洐动干戈’之誓！

　　这一承诺不可谓不重，然一来佳城已聘，二来这少女又是东宫的人，再如何，却也应不得他。

　　殷承辉霍然站起，“沃松，我大洐以礼待客，倘你再如此胡言乱语，可还想走出长安么？”

　　殷承璟今晚是坐在咸隆帝下座西首第一个的，因他现如今是当朝唯一一个晋王的皇子，在东宫太子之下便是他，因此咸隆帝下座，东首为太子、西首便是楚王。他坐在案前，手指轻轻摩挲着酒杯，余光中瞥见那娇.喘无力如柔花遇摧一般的人儿伏在琴前，不由眯起了眼，紧紧盯着手中杯。

　　听得殷承辉与沃松叽歪良久，终不得不放下手中杯盏，赶去应卯当值、开市营业，他肃肃然起身，怒斥道，“沃松，你当真自不量力，有什么资格觊觎我大洐太子殿下的女人？”

　　‘有什么资格？’沃松经他一问不由想起一事来，不屑哈哈一笑，那打个马球都能从马上摔下来的软蛋，又有什么资格能享受这等绝色美人？

　　于是语气言更加笃定，“大洐皇帝陛下，我也听闻你们大洐有句话叫‘美人配英雄’，今夜我愿与你大洐太子当众比试武艺，谁是英雄谁得此女。”他说着，转向殷承辉，“若你大洐太子不敢亲自上场，你随意派谁出来与我一战都可。”

　　沃松自诩武艺不凡，人又狂妄，此话却不是在激将。他那一把藏王弯刀，在吐蕃虽不敢称第一，确确实实也在高手之列，实是即便面对大洐的高手，他也不虚。

　　然此话听在殷承辉耳里，却又是另一番意味。

　　拒又无法拒，应又不放心，于是也只沉吟不语。

　　这时，殷承璟来在咸隆帝身侧，附耳说了一句，咸隆帝闻言面上大喜，点头赞许。

　　殷承璟得了允，随即向沃松道：“只你要动武，我大洐自不怕你。不过公平起见，双方须使用同一种兵器，方能试出武功长短，你可应否？”

　　殷承辉虽与殷承璟明争暗斗、誓不两立，但听他一言，还是不免心下一动。

　　原他擅剑，而那沃松王子擅刀，藏王弯刀的出刀方式原就与剑迥然不同，如今被他这四弟言语一激，双方使用同一种武器，倘那沃松不敢与他比剑，自是最好；倘他硬来，难不成使剑他还怕了他练刀的不成？

　　那沃松却是轻哼一声，“任随你大洐太子选武器。”

　　殷承辉果然选剑在手，那沃松却是不常用剑的，他草原上原用刀便宜些，只他明知自己不占理，少不得以武力强绝对压住，方能将这一遭事办成。况他又实并不将那打个马球都能从马上摔下来的太子放在眼里。

　　二人立时战在一处，不多时，沃松便察觉出情况不妙。他万料不到，那大洐太子虽则前次窝囊成那样，今番长剑在手实武功不弱，况他自己兵器并不顺手，渐渐倒落了下风。

　　几次险些被刺中，好在沃松武艺超群，反应机敏，偿了些兵器上的亏。纵如此，他也知再过得数招自己必败无疑。

　　心下正暗自着急，不料那大洐太子忽得身子一歪，似要摔倒，良机转瞬即逝，沃松飞身而起，扑向那大洐太子，眼见便要剑指当胸。

　　忽然斜侧里一人影晃过，那大洐太子竟被稳稳扶住，倒退几步，却是那大洐国四皇子扶在太子身侧，“我皇兄已被你等灌至醺醉，比试不公，本王来战你。”

　　边说着，竟将沃松的刀挑起扔给他，“随你选兵器。”

　　就在方才，一殿众人紧盯着太子与沃松战局之时，姜沚却不知怎的，不自觉就朝向殷承璟望去。冥冥中，似又瞧见他手上一动，弹了一个什么出去，紧跟着殿内就传来一阵倒抽冷气之声，太子险些跌倒。

　　姜沚心道‘糟糕’，只那楚王竟似身后长了眼睛，知她看到了一般，回头冷冷扫过她一眼，姜沚心下一阵冷战，她为什么要盯着他？

　　只此时后悔又哪里有用？

　　还不能走！佳城公主还在殿外等着她！

　　头皮一阵阵发麻间，那场上二人战局更激烈起来。沃松此时持了自己的兵器，威力自又与方才不可同日而语，然楚王殿下剑气凌厉，他竟讨不到丝毫便宜。

　　二人出招愈来愈快，直教一殿人都眼花缭乱，直缠斗了约摸两盏茶的时间，忽听得‘当’的一声响，沃松一柄大刀竟落在了地上，抖抖发出一阵金属之音，殷承璟一柄长剑横在他颈边，“服了么？”

　　殷承璟唇角浅勾笑意，回头望了一眼姜沚，这才叫男人，看清了么？

　　只姜沚又被他冷冷扫来一眼，便是气都喘不上来了。这是灭口前的预报么？

　　忧心如捣中，忽见太子殿下一脸阴郁自在气闷，姜沚小心翼翼犹豫着行了过去，“殿下，”她蹙眉轻唤，“臣女身体不适，可否烦请殿下送臣女出宫？”

　　殷承辉此时正巴不得寻个由头离开这令他颜面全无之地，故而扶上姜沚，向咸隆帝一礼道，“父皇，儿臣先送姜姑娘出去。”

　　咸隆帝自还在畅意赢得好生爽快，也未多理；倒是殷承璟望着那扶在一处的二人，直恨不得挺剑刺过去。

　　走那般近，又黏在一处了，还扶着，手往哪儿放？

　　牙都要咬碎了，却又不能多看，硬逼着移了视线，负手背剑，还得被迫继续营业。

　　只听咸隆帝喜道，“我儿武艺精湛，赏玉如意一柄，珍珠百斛”。

　　殷承璟跪地，“谢父皇隆恩。今日倘非皇兄由得吐蕃使团敬酒饮多了些，早已胜出，儿臣实受之有愧。”

　　咸隆帝闻言，知他不抢功又存了储君颜面，心下更喜，霎时间舞乐又起，一殿歌舞靡丽，盛筵再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