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是株草》冬时叙

6、Chapter 6

　　三天后，种子没有萌发，土地里没有长出玉米，蓝色怪物也没有被发现。

　　只是狼人这三天有些困扰。

　　在回到海岛之前，顾繁就提出过食物问题，所以三人在回来的路上捕了一桶鱼，节省一些的话足够一个月的食用量。

　　鉴于工作分配，这桶鱼被放在狼人身边，他每天早晚都要数一遍数量。

　　然后，狼人发现自己存在一个不致命、却丢脸的缺陷——他不会数数。
　　或者更准确点来说，他在数数的时候需要掰手指头，数到两位数之后就需要用上脚趾头。

　　与此同时，天色渐渐暗下来，顾繁蹲在三天前种下玉米的地方，垂着头，看着那块土地沉思。
　　要不再给这片土壤几天时间？

　　只是没道理，海岛和大陆土地之间竟然会存在天壤之别，差别大到好似相差一个世界。
　　想了想，顾繁没着急把种子挖走，反正她手里还有一小盒。

　　转身往松柏树的方向走，刚走过去就看见狼人正蹲在水桶前，脑袋低得几乎要进到水桶里，同时嘴里在念念有词。

　　她走过去打趣问道：“你要洗头？”

　　狼人一慌，抬起头的同时用两条胳膊捂住桶，“没，我不洗。”

　　顾繁察觉到他的异常，把他上下打量一番，发现，狼人没穿鞋。
　　两只脚都没穿鞋，脚底板和脚面是沾染着泥土，但脚趾之间很白皙，就像刚被用手揩过一样。

　　这道目光太直白，直白到狼人觉得自己的缺陷已经暴露了，他不太自然地皱起眉毛：“你要做什么？”

　　顾繁问他：“你是不是偷吃鱼了？”

　　这时许知安闻声赶过来，正好听见“偷吃”两字，平静的眸光落到狼人身上。

　　狼人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枉，好死不死自己在这二位心里就没有留下过什么好印象。他仰起头看着居高临下的两位，诚恳说道：“其实我不识数。”

　　顾繁无语摆摆手：“……起开。”
　　狼人乖巧走去一旁，“好嘞。”

　　顾繁弯下腰在水桶边点着桶内游来游去的鱼数了一遍，然后直起身说：“少了八条。”

　　狼人一惊，下意识就把双手举过头顶嚷道：“真不是我吃的！我已经洗心革面重新做狼，如果是我，就让我天打五雷轰！”

　　“轰隆隆”
　　滚滚雷声在天边响起。

　　狼人：“……”
　　妈的。
　　天公不作美，好人真难当。

　　看他一脸紧张的样子，顾繁笑出声，不在意道：“几条鱼而已，没了就没了。”大不了就是晚上守夜警惕一些。
　　对方只是偷了鱼，却没有袭击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是一个好消息。

　　想了想，顾繁转身看向许知安：“岛上好像多了先前没有出现过的生物。”
　　许知安懂了她的意思：“今晚我来守夜。”
　　顾繁点点头：“我和你一起，刚好把明天出发要用的东西收一收。”

　　见他们俩有商有量，狼人连忙跳出来刷存在感：“那我呢？咱啥时候说要出发啦？”

　　顾繁：“你好好睡觉。”

　　“那我们要去哪？”

　　顾繁望向翻着粼粼波光的海面，说：“去大陆看看。”
　　她要做一组对照试验，确定大陆和海岛上植物生长速度有区别的原因所在。
　　这将是他们能否在这个未知世界活下去的关键。

　　……

　　翌日，晨光在山头泛起时，顾繁终于磨完了三把足有小臂长短的石刀。

　　这是她那天在地下书库里看见的内容，上面记载，在没有炼铁技术的远古时期，人类以石头为原料，磨出一系列生活所需工具。

　　看得出来，写那本书的人十分推崇石刀，觉得它既可以防身也可以当农具，一物多用物美价廉。
　　这让顾繁觉得，或许作书者也经历了如她现在所面临的荒芜大陆。

　　只是她对一点很疑问——
　　那间书库中的书有手写体也有印刷体，印刷体上又有手写体笔记，而这笔记和早期手写书籍上的笔锋字迹相同，明显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可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能够既经历没有炼铁技术的时代、又度过了发明出来印刷机的时期。
　　这两个技术之间明明有长达上千年的时间跨度。

　　而如果跨度的不是时间，是否代表着，在这片荒芜大陆之上，同时也存在和二十一世纪发展不相上下的文明部落、甚至更先进？

　　更让顾繁震惊的是，她在地下书库里还看见了机甲组装说明书，一眼看去和科幻小说似的。

　　所以顾繁谨慎起来，担心遇到比她认知更高一筹的未知生物。

　　正站在原地思索着，手里突然重量一轻。她迅速抬头看去，却见那原本好好躺在她手里的石刀被人抛了出去，还“砰”的一下打上一个蓝色生物的后背。

　　始作俑者竟然是许知安。

　　顾繁错愕地顺着抛石刀的方向看去，见一蓝色怪物被打倒在地，许知安快步走过去，一脚踩上那怪物肩头。

　　蓝色怪物痛的嘶了一声，随后手臂撑地用力抗争着要从地面起来。

　　许知安清浅的眉间微微蹙起，发现对方力气丝毫不亚于自己，立刻扔了手里的绳索，弯下腰，手脚并用才钳制住蓝色怪物——这还是在占了先发制人优势的情况下。

　　此时蓝色怪物也发现自己先前似乎高估了这批人的武力值，上次的失败不过是因为被偷袭。心中一喜，他咧咧嘴吐了进到口中的泥土，气喘吁吁却信心百般道：“合作。”

　　弱肉强食的本能使得许知安明显不想留下这个对自己有威胁的存在，弯腰拿起一旁石刀架到他脖颈大动脉上，淡淡道：“抱歉，我不能和威胁到我生存的生物合作。”

　　顾繁从不远处走过来时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青年的下颌线紧绷，神色还是淡然的，周身却比平日多了几分让人不寒而栗的狠厉。
　　他淡漠的眼眸微垂着，看地面上的蓝色怪物并不像在看一个活物。

　　那是一种大自然最原始的、你死我活的理所应当。

　　许知安不像是一个受过现代教育、对生命有着敬畏的现代人类。
　　顾繁瞳孔微震，压下心里慌乱，调整好表情后她轻声开口：“许知安。”

　　青年抬眼看向她，眉眼弯了弯，声线依旧温和：“怎么了？”

　　顾繁往那边走了两步，指了指地上的怪物，问：“你要杀了他吗？”

　　“对。”青年点了下头，认真解释道：“我不确定我是否能够随时制服他，所以他的存在会威胁到我们的生命，应该杀掉。”

　　他的语气太轻松，和讨论今天天气怎么样没有任何区别。

　　顾繁吞了吞口水，忽然开始为自己的未来感到担忧。

　　这时地面上的蓝色怪物突然吼叫一声，几缕白色气息在他周身升起，随后弥散到空气中，化为虚无。

　　他偏过头，脸贴在泥土上，没错过顾繁眼里的好奇。他连忙抓住时机，抬眼定定看向顾繁，故作神秘道：“想知道刚刚的是什么吗？”

　　顾繁看了看许知安，神色调整至和他同样的淡漠，压下心里好奇，故作不在意道：“不想。”

　　蓝色怪物一噎。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偶尔会发出来的白色气息是什么。
　　但他知道，这气息一点用都没有。

　　许知安手下力道加重，石刀刀刃压的那处蓝色肌肤渐渐凹陷，最后缓慢渗出几滴红色血液。

　　顾繁眼见着许知安杀人，面上淡漠的表情未变，只是两只手都背在身后，紧紧捏在一起。

　　要阻止吗？
　　但许知安说的没错，眼下这种情况，敌对的双方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只有利益牵制、或是强者一方有仁慈之心，才能让他们共存。

　　为了存活，他们必须保证自己是最强者。

　　不过这变异人明明是有清晰完整思维的，她如果想弄清楚陆地上目前的情况，这也是一个资源……

　　终于找到了一个站在利益立场上的合理理由，顾繁出声道：“许知安等等！”

　　许知安的手顿住。

　　顾繁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冷血无情，淡声说：“做个交易吧。”

　　如果在优胜劣汰的世界中不适合打感情牌，那就用利益作为制衡、达成平衡共存。

　　“好。”蓝色怪物沙哑着声音立刻答应，并缓缓睁开眼，看着顾繁，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软。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女人同样心软且不承认的模样。

　　但他知道，脑海中的那个人，并不是眼前这个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