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是株草》冬时叙

4、Chapter 4

　　正午，太阳高悬。
　　一滴汗水滴在沙地上瞬间便了无踪迹。

　　“休息一下吧。”许知安把水瓶递给顾繁。

　　顾繁正拿着一块木头扣凹槽制作绳梯。她放下匕首捏了捏自己发酸的手指，笑着接过水瓶。
　　口干舌燥，但也只是喝了一小口。

　　海水不能直接饮用，她又没有足够的材料做蒸馏装置，现在水瓶中的水还有一部分是昨晚到今早接的露水。

　　顾繁抬起头眯着眼看向刺眼阳光，说：“要是能下场雨就好了。”

　　许知安想了想，道：“我们去避雨吧。”

　　顾繁放平视线看他，玩笑般说：“你这是打算许愿吗？”她还记得许知安安慰她说自己许愿很灵这件事情。

　　“嗯，我许愿真的很灵。”

　　顾繁配合着拿起工具往帐篷方向走，她也是被这大太阳晒够了：“走吧，去避雨。”
　　“好。”

　　两人收拾东西起身的一瞬间，云朵层层叠起遮蔽阳光，而后天色变暗，淅淅沥沥的雨点落下。
　　顾繁一脸错愕看向许知安，后者温和道：“现在能相信我了？”

　　顾繁心里依然觉得有那么一丝是巧合，但是心里坚定多年的东西在这一瞬间又有了微不可察的动摇。

　　把所有可盛水的容器都放好接雨水后，顾繁进到帐篷里双臂环膝坐着，看着外面并不大的雨势，眉眼间全是欣喜和新奇：“说实话，有点相信了。”

　　想了想，她得寸进尺道：“那你能不能许愿让我的手机恢复信号和外界联系，或者有船路过这里看到我们就能把我们带走？”

　　许知安许愿后回答说：“第一个不行，因为你说的手机信号不在我的认知范围内；至于第二个，这个愿望可能在平时不好实现，在我过生日的时候或许可以一试。”

　　顾繁听懂了，平常能许小愿望，生日可许大愿望。

　　“那你什么时候过生日啊？”她倒是不会勉强许知安把这一年一次的许愿机会让给她。
　　“上个月。”
　　“那你许了什么愿望？实现了嘛？”

　　许知安转头，对上顾繁亮晶晶的双眸，有些不自然地说：“我说希望今年能有人来岛上和我作伴。”

　　顾繁：“……”

　　寂静的空气中，下雨声更加明显。

　　良久，许知安轻声说：“对不起。”他没想到他的愿望对顾繁来说会是灾难。

　　她在这里似乎并不开心，生活也艰苦，连最基本的温饱和人身安全都没办法保障。

　　“没事。”顾繁扯了下嘴角，转过头看了看他那张盛世美颜才压下心中怒火，不在意地说道：“其实也不一定是因为你我才来这里的，也可能是我一直倒霉，或者冥冥之中真的有什么注定。又或者我是被上天选中的那个人，听起来也很酷，对吧？”

　　.

　　日头西斜时，顾繁终于完成了她的绳梯。
　　将一端捆绑在树干上，又拿一条绳子系在自己身上作安全绳之用，顾繁再一次开始下坑。

　　几分钟后，一束手电光从坑底照射上来。

　　“我的体重是九十六斤，下来的时候很稳，这个体重内安全性可以保障。”

　　狼人蹲在坑边探头探脑往下看，许知安也不敢跟着一起去坑底。
　　谁知道这狼人会做出来什么事。

　　顾繁的声音再次传上来：“许知安你把绳子松开吧，我进去看看。”

　　许知安看了眼左手手腕上的表，这是顾繁给他的。

　　他说：“顾繁，你每隔十分钟就叫我一次，如果超过十分钟了，我就下去找你。”
　　“好。”

　　看了眼时间，此刻是17:03。

　　推开铁门，克服住恐惧，顾繁一点一点往里走。
　　上下左右都是石板，狭窄漆黑蜿蜒难行，转角那侧的未知更是让恐惧增加。
　　石壁上很整洁，甚至连灰尘都没有。

　　顾繁脚步很慢，十分钟过去了都没走到尽头。

　　“许知安！听到了吗？我是安全的！”

　　回声震耳，因此顾繁错过了在不远处尽头一阵收拾东西的声音。

　　“听到了。”待青年的声音传回来，顾繁继续往里走。

　　又转了一个弯，顾繁呆滞在原地。

　　眼前和现代人居住的客厅差别不大，有沙发有茶几，白墙黑地，棚顶吊着水晶灯照得房间明亮。
　　沙发是灰色的，看起来就柔软舒适。

　　顾繁继续观察这个和整个岛屿格格不入的房间。

　　地面是圆形，贴着墙壁摆放铁质柜，每个柜子上都放着一个同款青花瓷瓶。

　　顾繁走去左手边距离她最近的柜子前，先是敲了敲柜子，是实心的声音，之后又去看上面的瓷瓶。

　　就这么围着客厅走了一圈，在最后一个瓷瓶前，顾繁停下脚步。
　　柜子上的印迹代表这个瓷瓶被人移动过。

　　顾繁抬起手照着那圆弧印迹摆好瓷瓶——

　　“叮”

　　在她身后正对着的墙壁上，一扇隐形门无声地缓缓打开。

　　.

　　17:23，顾繁爬绳梯回到地面。

　　“许知安，这地下有人类居住。”她打开手机把照片给许知安看。

　　那是一间书房，墙壁上是各式各样的书籍，有纸质书，也有竹简；有用毛笔写的也有用中性笔写的。

　　顾繁只匆匆看了一眼，那些书的知识领域很广，涵盖理工农医以及诸子百家之学。

　　虽然随意翻看别人的东西并不合适，但在生死之前也没必要顽固的拘泥于小结，所以顾繁随意拿出几本看了看，字字珠玑详略得当，没有丝毫废话，只是专业性较强，需要基础知识才能看懂。

　　顾繁向来记忆力好，说是过目不忘也不为过。她粗略翻看了船只建造的书籍记住需要注意的事项，打算这几天造个船直接出海。

　　“那要不要再下去找找人？”许知安问。

　　顾繁思考片刻，说：“我觉得我们还是先试试看能不能离开吧，如果能离开的话下面住的是谁也和我们没有关系，如果不能的话……”

　　她看了眼不远处躲在灌木丛后鬼鬼祟祟的狼人，“还是要先确定是敌是友。”
　　“你觉得呢？”

　　而且她看地下那人生活的很滋润，地面塌了这么大一个坑也没有不知道的道理，他们唐突找过去说不定是叨扰了别人安静。

　　“好，那就以离开岛屿为主。”
　　“嗯。”

　　……

　　晚上，顾繁坐在篝火旁拿着碳素笔勾画制船图纸。

　　按照她认知中的制船步骤至少也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才能造出一艘敢出海的船，更不用说这岛上树木稀缺，她需要的木料还不一定能有。

　　今天白天从那书房书籍中看到的一种造船方式却是让她眼前一亮。

　　结构简单耗材也少，重在巧妙利用风向和海浪，只是要注意每一个角落角度都不能出错，否则会影响受力出现意外。

　　如果许知安真的能呼风唤雨，那么他们完全可以靠着这个简易船只上岸。

　　顾繁低头凝视着画出的图纸，皱了下眉心，随后闭上眼回忆自己当时看到的所有细节。
　　又添了几笔，标注出需要注意的地方，顾繁还是有些不满意。

　　她开始尝试分析这样建造船只的原理，白纸上慢慢被各种坐标象限以及数据标注占满。

　　“嘿，你那条线画的不对，这样一定会翻船的！”

　　顾繁太专注，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她有些意外地看向狼人，“哪有问题？”

　　狼人盯着她手中的本子，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说：“我也说不上来，但是我就是觉得有问题，你再仔细看看。”

　　顾繁停下笔，把纸张竖着拿到自己眼前仔细观察，脑海中模拟着这艘船在海面上行驶时可能遇到的诸多种情况。

　　她把碳素笔斜着拿，比划到那条线上，然后改了个特别微小的角度，问他：“这样？”

　　狼人打了个响指：“对！这样就没问题了！”

　　顾繁看向他的眼神添了几分敬重。
　　这人发疯之前绝对是位大佬。

　　又过了一会儿，狼人支支吾吾说：“我能跟你们打个商量不？”

　　“什么事？”顾繁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就是那个啥……我保证不拆散你们，那我能加入你们吗？”

　　顾繁合上本子，“你和许知安说过这件事情了吗？”

　　“还没，我觉得只要你同意了，他那边就不成问题。”

　　“你这是错觉。”她知道自己战斗力不高，既然要和许知安合作，那必然要有一技之长。

　　狼人着急得都撒娇了：“不是错觉，真的，好姐姐你们就带着我呗。”

　　顾繁还是没轻易松口：“…我去和许知安商量商量。”

　　狼人立刻站起来原地弯腰鞠躬：“谢谢姐姐！”
　　顾繁扶额：“别乱叫。”

　　“是！姐姐！”
　　“……”

　　许知安坐在海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繁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海浪拍击着岩壁，微风吹拂起发丝。
　　“狼人说想和我们一起。”

　　“你怎么想？”

　　顾繁说：“反正他打不过你，我们小心留意一些，或许还是个帮手。”

　　.

　　三天后，一艘小型帆船在海面上驶向远方。

　　那船上有三个人，皆是衣衫褴褛不修边，。一人严谨认真调整船帆，一人岁月静好观望海面，另一人撅着屁股伏在船沿边盯着海底，在某一瞬间猛地出手徒手捞上来一条鱼。

　　“我去这里还有鱼！老子都好几年没吃过荤腥了！”狼人把鱼拿到鼻子前嗅了嗅，有些遗憾在船上不能生火。
　　“啧，人类就是麻烦，好怀念做狼的时光。”

　　与此同时，在孤岛上，从树后走出来一位着一身黑袍的女人。她身形削瘦、背脊挺直，垂在身侧的手上拿着一个黑色斗笠。
　　面上没有皱纹，皮肤干净白皙，微凝的眉眼间黑白分明。

　　看起来很年轻，似乎和顾繁年龄相仿，但那双明眸中却有着百年老人一般的沉重沧桑。

　　目光落在只能看到一个黑点的船只上，回想起那日女生好奇拘谨又不失胆量的模样，像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曾几何时，她也造了这样一艘船，自信自己可以改变这个荒芜的世界。
　　可惜这个世界终究是从荒芜开始，最终以荒芜收场。

　　仰起头，看着湛蓝天空中的云层，眉头紧紧皱起，眼眸中有几分极浅的怨恨。

　　到底要重复多少次、折磨多少人，你才肯罢休？
　　那么多鲜活的生命，难道只是你的一场游戏？

　　良久，她收回视线，双眸中波澜尽退，平静的仿若一滩死水。

　　一抹黑色身影渐渐消失在葱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