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是株草》冬时叙

18、Chapter 18

　　打斗还在继续，顾繁和狼人占据上风。

　　最初也有村民在顾繁背后搞偷袭或是几人一起上，想把以多欺少的优势发挥到极致，但都被她滴水不漏地避开或将来人击倒在地；人多时，剑出鞘，剑锋掠过一圈后便能威慑出半刻清净。

　　如此往复几次，没人再敢上前，二人针锋相对处倒成了这场动乱中的唯一一处宁静，仿佛偌大沙漠中的一滩绿洲。

　　只是这“绿洲”的氛围并不友好。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

　　顾繁剑指壮汉，壮汉上仰着半躺在地，双臂勉强撑住地面，下颌微抬，喉结由于紧张吞口水而上下滚动，一双发红混浊的眼眸恐惧又不愤地瞪着顾繁。

　　他渐渐看出了顾繁的犹豫，眼中泛起几分得意。

　　这时狼人退到顾繁身边，急切道：“快把他杀了！杀鸡儆猴啊！此时不杀更待何时！”边说着，他伸手去抓顾繁握剑的那只手，施力，剑尖向咽喉靠近两寸。

　　顾繁紧握住剑，控制剑身不再移动，“等等。”

　　“等什么啊！你现在不杀，他下一刻就反水杀你！”

　　“但是蓝将军他就和我们成为了朋友……”过往的教育让顾繁始终无法视人命如无物。

　　即便经历了这两个月的残酷现实，她也始终认为，生命是无价的，应该被尊重与爱护。生命不该轻易抹杀，也不能轻易抹杀，更不该成为个人私欲的牺牲品。

　　听到这里，狼人动摇几分，手中力道放松，思考着说：“也有道理诶……”

　　正在斟酌，剑身突然被一股力道拨向一侧。顾繁回过神来，见壮汉从地面跳起来、下一秒朝她的方向扑来。

　　仓促间，瞳孔骤然放大，剑身迅速收回又抬起，直直向对方肩胛骨刺过去——

　　剑刃扎进人肉的顿感顺着剑身传递到掌心。

　　壮汉双眼猩红，完全没料到顾繁会真的用剑刺他，毕竟这小姑娘看着根本不像敢杀人的模样。

　　疼得皱眉，身上在不受控制的战栗，他艰难地挪动双腿想后退，脚步很沉，似有千斤重量那般。

　　鲜红的血液沿着剑身一滴一滴滴落到沙土地面，黄色的沙粒被血红染深。

　　村民见状纷纷不约而同地后退几步，显然是没想到今天这场争执是会见血的。

　　顾繁将周遭众人的变化看见眼里，眉头微微皱起。
　　是因为笃定她不敢杀人，所以才敢这么闹的？因为她不敢杀人，他们才对她和狼人痛下杀手？

　　他们在和顾繁对赌，砝码是后者的善良和心软。

　　顾繁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蓝将军永远是一副冷笑嘲讽的模样。
　　他是在讽刺他自己吧。

　　纵使认可生命宝贵观点，顾繁也坦诚地承认，在眼下这种时刻，她一定会以自己的生命为先，这是人性使然。

　　拿剑的手微动，视线重新落回到壮汉面上。壮汉害怕得嘴角都在打哆嗦，瞳孔颤动，里面带着几分恳求。

　　顾繁咬咬牙，剑身向前的速度一定快于对方后退的速度。
　　剑刃迅速往里送了几寸。

　　“爹爹。”这时，女童声从一旁传来，稚嫩天真。

　　顾繁手顿住。

　　壮汉也呆愣住，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缓缓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小女孩身高不足一米，偏瘦，肤色微黑，一双大眼睛又黑又亮，好奇又害怕地抬眸偷偷观察顾繁。

　　而在顾繁看过去时，小女孩却迅速避开视线，手里握着沾染上泥土的玉米，迈开小短腿跑去壮汉身边。

　　她头顶正中央戴着一朵小雏菊，枝梗插在发丝里，并不牢固，因为她跑步的动作而掉落在地上。

　　身上穿着用树叶枝蔓编织成的背心短裙，不精致，但凡是会伤及皮肤的地方都被树叶包括住。

　　“爹爹。”小女孩仰起头，对壮汉甜甜地笑。

　　壮汉眼眶红了，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他扯着嘴角想笑，在笑得同时眼泪滑落，“哎，小娅今天开心吗？”

　　小女孩重重点头：“小娅今天很开心哦，小娅昨晚做梦梦到娘亲了呢！”

　　“你娘亲和你说了什么？”

　　“娘亲说让小娅好好吃饭，每天开心地活着！”小女孩低下头，看着手里的玉米，凑近嗅了嗅，细声细气地喃喃道：“你们每天都告诉小娅要开心，小娅每天都很开心，除了吃饭的时候。”

　　手里金黄色的东西像是有魔力一样，引得小姑娘吞了吞口水，随后低头咬下去。

　　“小娅这个不能吃！快吐了！”壮汉弯腰要去阻止，已经忘记自己身上还被插着一把剑。

　　顾繁收紧力道，剑尖又刺进两分，视线直直盯着壮汉。

　　壮汉咬牙切齿地用手握住剑刃，血液从掌心向下滴，想凭蛮力把剑从身体里拔出。

　　两道力量较劲在一起，剑身发出不易察觉的嗡鸣。

　　顾繁观察壮汉神色，在他失神的瞬间迅速抽剑，快步走到他面前，然后一脚把人踹翻在地，俯身用手肘禁锢在他咽喉要害。

　　小女孩还在啃玉米，两腮吃得像只小仓鼠，模样可爱喜人。

　　一声巨响，沙土纷扬，小女孩怔愣住，呆呆地看着顾繁，“姐姐，你可不可以不要打我爹爹了，他打不过你的，我爹爹认输。”

　　小女孩被保护的很好，大概脑海里没有杀人这一概念，所以她截止此刻还以为顾繁和壮汉只是单纯的打架。

　　顾繁亲和地对小女孩笑笑：“好啊，你先开心地吃东西，我现在不打你爹爹。”

　　小女孩立刻开始啃还剩下一半的玉米。

　　壮汉动弹不得，恶狠狠看着顾繁说：“你到底想做什么？”

　　顾繁看了眼一旁的小女孩，收回视线说道：“想让你看看你女儿吃完我给的食物之后会不会出事，进而让你向我道歉。”

　　壮汉扯着嘴角：“道歉？你真是比襁褓小儿还容易满足。”
　　有这一身功夫竟然只想要一个道歉吗？
　　倘若是他，定要当那无人不服气的一谷之首！

　　顾繁冷笑：“若不是你女儿在场，你当我今日真的不会杀你吗？”
　　面上一副杀人狂魔的样子，但顾同学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说这句话时是万分心虚的。

　　……

　　蓝将军听力极好，所以听到了顾繁放的这句狠话。

　　他正在给许知安转述“战场情况”。
　　转述完这句后，他停顿了下，摇着头，语气极为复杂地感慨道：“我的乖徒儿终究还是学会吹牛不打草稿了，颇有我当年的风范！”

　　许知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