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是株草》冬时叙

16、Chapter 16

　　清晨的山谷中，鸟鸣声啁啾婉转。

　　“森——”
　　快得几乎看不清剑尖走向，剑锋划破空气，杨树树枝无风而动。

　　顾繁手中握着的是一柄木剑，除了材质不同，样式长度都和标准铜剑大致无二，做工也比之前那根长相抱歉的粗木头精致许多，毛边被磨的干干净净。

　　蓝将军站在不远处，面上挂着和蔼的笑，抬手鼓了鼓掌：“不错啊，恭喜徒儿喜提花拳绣腿新成就。”

　　一旁路过的狼人听到这句话，都惊呆了，指着顾繁问蓝将军：“我去这还叫花拳绣腿啊？”

　　蓝将军说：“自然。”说完，他弯腰拾起一根只有两根手指粗的树枝，利落转身就朝顾繁攻过去。

　　顾繁横过剑挡了他一招，侧身，腰身向后弯躲过他那丝毫不给人留喘息机会的进攻……

　　原本脆弱到不堪一折的树枝在他手里像是变成了一根铁鞭，仿若一条梗着脖子瞄准猎物的毒蛇，精准又致命。

　　几十招对下来，顾繁前胸后背都是汗水，手里脚下动作从没断过，却连一次进攻都没能做到。

　　蓝将军招招都是进攻，她顾繁步步都是防守。

　　样子有些狼狈，再看向蓝将军，对方收放自如，嘴角还噙着一抹猫逗老鼠般的玩味笑意。

　　分神间，手腕被树枝猛地一抽，皮肤火辣辣的痛，木剑脱手掉落在地。

　　仓促间，正欲弯腰去捡，下一秒，那根树枝轻轻抵在她咽喉处，她弯腰的动作被迫停住。

　　蓝将军定定看着她。

　　以蓝将军的力道，再进一寸，便会将那处刺穿。

　　顾繁后退一步躲开树枝，忍着手腕处的痛感对他作揖道：“还是师父厉害。”

　　蓝将军随手把树枝抛到身后，并没有回应她的礼貌性奉承，开始总结她犯的错误：“你打不过我很正常，但是你打架时候千万不能分神，剑掉到地上了也不该弯腰。敢把后背留给敌人，你这做法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

　　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不过你才刚学剑没几天，又没有任何习武的底子，现在能达到这个程度已经很好了。”

　　思考片刻，他觉得教学策略也需要有所更改：“这样，以后基本功时间缩短，我们两个每天打架半个时辰。”

　　顾繁抬起手腕，白皙的皮肤上有一道极其明显的血痕，伤痕不长也不算宽，但皮开肉绽，模样骇人。

　　这人下手是真的黑，一点收力的意思都没有。
　　如果以后每天实战练习，她觉得自己会伤痕累累。

　　蓝将军看出了她的想法，解释说：“基本功固然重要，但一直练和纸上谈兵没什么区别。而且打架这种东西，被打几次就会了。”

　　顾繁有点怀疑他的真实意图，揶揄道：“你确定不是自己手痒，想趁机找个免费沙袋？”

　　蓝将军轻咳两声：“明日为师会记得只用五分力道的，今天的确没收住手，实在抱歉。”毕竟是第一次当别人的师父，没有经验，他也没料到她会愣神。

　　顾繁带伤结束了一清晨的练武。没有酒精没有绷带，她把衣袖向上挽了挽，以免碰到伤口，其他的就交给自身免疫系统。

　　背好背包刚要上山，蓝将军走到山洞外拦住她。

　　顾繁抬起头朝他笑笑：“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蓝将军目光在她手腕上扫过，抬手抓了抓自己干枯的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你今天别上山了，我有其他事情想请你帮忙。”

　　一时不适应他这么客气，顾繁问：“你是因为我手腕有伤才找借口不让我上山的吗？这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可不像你。”

　　蓝将军不太自然地呵了两声：“你想多了，我是真有事要找你，关于怎么能让山谷里的人把人肉戒掉。”

　　“哦，这个很简单，你看谁吃人肉就把他杀死，杀鸡儆猴，死几个人之后就没人敢吃了。”

　　眼前的女生面容单纯，笑吟吟地说出如上血腥残暴的话。

　　有些意外，蓝将军抬手摸了摸下巴，看着她，似乎是要判断她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你真这么想的？这就跟我想到一处去了。”

　　见蓝将军的话不像作假，顾繁一噎，“我开玩笑的，其实我还是建议你采用更仁慈的方式。”
　　她刚刚不过是一时口嗨。

　　蓝将军定睛看了看她那双真诚的眼睛，随后漫不经心地再次垂眸看了眼她手腕，确定伤势没有太严重，他心里轻松几分，“是，所以我来找你商量能不能做做心理疏导什么的，保留吃人的习惯总不是长久之计。”

　　听到这话，顾繁眉头微皱认真思考起来、

　　同时，蓝将军的视线落回到她眉眼间。

　　半晌，在顾繁要开口之前，他突然低笑了一声，声音浑厚，语气是由衷的称赞：“顾繁，你相不相信，未来你会比自己想象的要心狠许多。这样很好，这样才配当我的徒弟。”

　　“想到了解决方法来狗蛋他孙子的草棚子找我就行，我去找那老头儿聊聊天。”
　　他说完就转身走了，留下顾繁一个人站在原地陷入深思。

　　阳光很暖，耳边能依稀听到山下村民吵闹叫嚷声。
　　那壮汉应该已经把蓝将军下的命令带到部落里，因此今天的山下格外吵闹。

　　那抹背影已经走远，步调依旧不太正经，但腰身永远挺拔如松。

　　心狠吗？
　　她把手臂抬到眼前，平视手腕上的血痕，无奈笑了下。

　　未来的她心不心狠她不知道，反正他下手是挺狠的。

　　……

　　这是上山之后，顾繁第一次从山顶下来。

　　其实这里并不是山底，只是偏向下方的半山腰，树林中搭着若干没有丝毫顺序可言的草棚。

　　从山洞到半山腰有一条小路，是被大家踩出来的这种。沿着小路最明显的地方走，直通狗蛋他孙子的草棚子。

　　看得出来，蓝将军经常来找狗蛋他孙子。

　　林深路幽，不时会有树枝拦路，仿佛通往密室暗道里的红外线。
　　顾繁抬手把树枝往一旁弯，没有折断。树枝弹回去后颤了颤便又恢复静止。

　　这条路并不长，刚走了两分钟，便能够看到蓝将军的背影。

　　他站在草棚前，狗蛋他孙子盘腿坐在草棚里。草棚并不严密，草叶间露出老年人的侧脸。他微微仰着头，银白的发丝向后垂，下颌线上的皮肤有些松弛。

　　蓝将军察觉到有人过来，只微微偏头看了顾繁一眼，眸色是难得的沉重。

　　不知道为什么，顾繁心有所感，觉得自己应该停下脚步。
　　下一秒，她看见草棚里的老人释怀般轻笑了下，然后身子一歪向一侧倒去。

　　蓝将军闭了下眼，抬手作揖，同时虔诚地低头弯腰、鞠躬拜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