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夏》我有钱多多

4、第四折

　　野猪坡在半山腰上，地势平坦，视野开阔，漫山的杜鹃花姹紫嫣红尽收眼底。

　　温锦澜恢复一些体力后，将马尾辫重新绑好，重新收拾出了自己清秀的模样，和何嘉晟一起钻进树林，加入到大家庭里去了。

　　树林里铺了野餐垫，大家围坐一起，谈天说地，肆意打闹，青春快乐的笑声乘着春风吹遍四野。

　　午饭时间，统一是自热饭，男生们个个给自己立人设，主动帮女生弄好，何嘉晟也顺理成章地将温锦澜的拿去，帮她弄好了。

　　吃过饭，何嘉晟和大家商量了，考虑“女生一致不愿意继续爬山”的要求，就在原地玩乐，不再前行。

　　他拿出一副狼人杀的牌，全员兴奋，个个搓手。

　　何嘉晟原本担心温锦澜不喜欢，不想参与，没想到她在野餐垫上屈腿坐得极正，和大家一样期待。

　　她说：“我挺喜欢玩这个。”

　　三局下来，何嘉晟便知道了她是怎么喜欢这个游戏了。

　　不管温锦澜拿了什么身份，平民、狼人还是巫师，她都能第一个查杀出敌人，出手快准狠的令人咋舌。

　　平常至少要玩上半小时的一局，有她在最快的只用了5分钟就告终了。

　　节奏加快了也没什么，主要是她洞察力太强了，那些反复揣测、纠结怀疑的趣味在她面前都似乎变成了“幼稚无知”，总是被她一句话就秒杀了。

　　陈浩发出感慨：“学霸的智商，我今天终于领教到了。”

　　何嘉晟也不得不叹服，他有一局是狼人，第一次被刀后，骗到女巫复活了他，但因为温锦澜，最后还是被刀了。

　　“你怎么这么会玩？”他笑着问。

　　温锦澜仰头，眯了眯眼：“其实是因为我经常跟着我哥和他朋友们一起玩，我哥他们那些人一个比一个阴险，我这都是他们带出来的。”

　　何嘉晟哑然，收集到一个讯息，她有个哥。

　　张云欣倒在垫子上，指着温锦澜哀怨说：“所以我们女生都不带她玩狼人杀的。”

　　邓晨轩哈哈笑：“那以后我们男生也不要带她玩这个了，太丢我们脸了。”

　　温锦澜笑了笑，最后选择做法官，自废一身“武功”。

　　山间的日头偏得很快，树林摇下的风也越来越清凉阴柔，久坐不动的人们明显感觉到了气温骤降的速度。

　　下午3点，大家结束了吹牛聊天，收拾了垃圾和背包，一起拍了几张合照，准备下山。

　　温锦澜趁最后一点时间，拿手机去山崖边拍了几张风景照，正巧何嘉晟站她身后也在拍照。

　　“我给你拍吧。”他说。
　　“好啊。”温锦澜笑。

　　拍好之后，两人互加了微信，温锦澜挑走了几张，剩下的她不知道，何嘉晟建立了一个“澜”的私密专辑，将照片全保存进去了。

　　山美，杜鹃美，怎及她眉目清黛，长发飘扬？

　　*

　　都说上山难，下山更难，温锦澜今天是深深体会到了。

　　下山时，两只小腿打鼓般发抖，走一步抖一步伴着酸痛，她和杨淼淼一起走，哼唧唧地直吸鼻子。

　　后来还是何嘉晟看不过，背了她下山。

　　温锦澜起先不肯，扶着树枝，强撑自己一步一步往下挪，何嘉晟说：“你这么走，天黑了也下不了山，你想在山里过夜吗？”

　　温锦澜还是犹豫，何嘉晟又说：“你以为野猪坡的名字是随便起的吗？白天我们人多，野猪才没出来，晚上可就说不定了。”

　　杨淼淼也劝她：“下山再晚一点，估计公交都没了，这地方荒山野岭的，出租车也很难有。”

　　前面的人也都停下来等他们，温锦澜感觉自己太拖累人了，最终在拖累一个人还是拖累全体，她选择了前者，乖巧地趴到何嘉晟后背上去了。

　　这下，大家才嘻嘻笑笑，步调一致地下了山。

　　到山下，正巧一辆公交车驶来，车里没什么人，人人有座。

　　大家一一上车，卸了一身的疲累，放松休息。

　　温锦澜和何嘉晟并排坐在一起，她看见他额头上很多细小汗珠，几颗滚落，西斜的阳光照在上面，晶莹剔透。

　　但是他喘息均匀，脸颊几许薄红，背个人下山都没有其他同学的疲态。

　　温锦澜抽了纸巾给他擦汗，感激地赞叹：“体力真好。”

　　何嘉晟接过，胡乱擦了下额头：“就你这么又瘦又小，还想压垮我？”

　　“瘦我承认，我怎么就小了？”温锦澜不服，她好歹有一米六几。

　　何嘉晟垂眸，低低一声笑，老实的口吻：“不小。”

　　温锦澜：“……”怎么感觉话风变了？还能聊吗？

　　两人正说着话，前座的陈浩忽然转过头，问何嘉晟：“你看论坛了吗？”

　　他将他们今天的联谊活动编辑成图文发到临大的校园网去了，点击破了好几万，评论也上千条了，其中有几张照片在学校里引发了轩然大波。

　　一张是，上午刚到山下时，何嘉晟就地取材做了一根登山杖，给了温锦澜。

　　第二张是，何嘉晟撕了巧克力的纸递给温锦澜，那角度刁钻得很，像是他喂她，而何嘉晟脸上温柔宠溺。

　　第三张就是刚才下山，何嘉晟背着温锦澜，他侧着脸笑着和她说话，两人依偎的样子像极了情侣。

　　何嘉晟是校草，花痴他的女生太多太多，但他高高在上，总让人感觉高不可攀，至今追求他的女生无数，却从来没听说他对谁正眼看过，更别说对一个女生这么好。

　　陈浩的这几张照片都是抓拍来的，他自以为抓到了能让人发散遐想的角度，发上校园网引起轰动也是理所当然，但随着评论越来越多，再看这些照片时，他自己也不由得怀疑，到底是抓拍的效果，还是确有其事？

　　毕竟昨晚他们答应了王誉要照顾温锦澜，但也没说要照顾到这个份上。

　　陈浩是直球，有了问题，第一时间想到当事人，让当事人自己回答，也不管别人尴不尴尬。

　　何嘉晟皱了下眉，摸出手机登录上去，稍微看了下帖子和底下的评论，见陈浩还在等答案，转手将手机递给温锦澜，告诉她：“学校在传我们谈恋爱了。”

　　温锦澜有一点吃惊，接过手机看了眼，笑了：“一起参加联谊活动就是谈恋爱了，那恋爱也太好谈了吧？”

　　手指划过评论，指出其中几条，给何嘉晟看：“上面也说陈浩和杨淼淼谈恋爱，说许菲和邓晨轩。”

　　何嘉晟勾唇，看去陈浩：“你自己说呢？”

　　陈浩一拍脑袋：“我当然没有了。”

　　转过身，就去打字澄清。

　　何嘉晟重新看了帖子，将那几张他和温锦澜的照片，全部悄悄点了保存，一起收进“澜”里面。

　　虽然温锦澜不承认，但他心情愉悦，尤其那些说他们暧昧、亲密的字眼，他手指不自觉地在上面摩挲了好几遍。

　　他侧身，对温锦澜说：“这事可能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澄清得了的，回学校后，如果你有这方面的困扰一定要找我，我会和你一起面对。”

　　温锦澜靠在椅背上，不以为然：“我知道的，你何嘉晟的人气和影响不是我们普通同学能比的。回学校后我们适当保持距离，少见面少说话，这事自然而然就平息了。”

　　何嘉晟：“……”
　　少见面少说话？

　　*

　　回到学校，男女生互相道了别，联谊的春游活动圆满结束，但那篇帖子的后劲如何嘉晟所说，没那么容易消散。

　　第一波冲击来自王誉。

　　何嘉晟一回寝室，就被王誉不分轻重地打了一拳。

　　打在腹部上，何嘉晟痛得弓腰坐在椅子上，只手按住吃痛的地方，抬头看去王誉。

　　陈浩和邓晨轩直接去吃晚饭了，没回来，此时寝室就他们两人。

　　王誉脸色铁青，满面怒气，他腿伤了，本来就很懊悔失去了一个和温锦澜相处的机会，可没想到微信群和校园网里铺天盖地都是何嘉晟和温锦澜在一起的照片，还到处是他们谈恋爱的流言。

　　陈浩说都是抓拍的，还极力为他们澄清，可傻子才会信了。

　　抓拍不是摆拍！

　　不是喜欢人家，看人的眼睛要那么直勾勾？

　　不是喜欢人家，会对人家那么好？

　　“你解释解释，这些都是什么意思？”王誉拍着手机，气吼吼地问。

　　那手机的页面停在他们两寝室的微信群里，那里面的照片比校园网多多了，何嘉晟和温锦澜的照片也尤其的多。

　　何嘉晟直起腰，大拇指从自己薄唇下一撇抹过，口腔里有淡淡铁锈的味道。

　　他揉了揉腹部，后背放松地靠上椅背，表情坦然，与对方对视：“就是你理解的意思。”

　　明明他坐着，王誉站着，可王誉却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感觉到一股压迫感。

　　“你、你喜欢……温锦澜？”王誉简直不可置信。

　　何嘉晟抬眸，目光平静认真，朝他回了一个字：“是。”

　　王誉有些崩溃，后腰靠上桌子，弯下了腰。

　　“怎么会？”

　　全世界都知道他喜欢温锦澜，怎么还有人来和他抢？

　　如果是别人也就算了，怎么会是何嘉晟？

　　“你以为我每天听你说那些好受吗？”何嘉晟眉心深蹙，也很苦恼，“要不是因为你，我能忍到现在？”

　　他不是喜欢藏事的人，可喜欢温锦澜这件事藏在他心里太久太久了。

　　刚进大学校园那时候，他肆意张扬，那么多女生喜欢他，他想他追求一个人还不是易如反掌？

　　可第一次出师就不利，非但没能和人拉近关系，还成了姑娘避之不及的人。

　　他多少次想和她掰正关系，她却从来不给机会。

　　之后又出现了王誉，每天在寝室膜拜温锦澜，更叫他心口难开。

　　谁能想到，这一难，难了三年，难到了现在。

　　上次要不是酸菜鱼馆里堵住了温锦澜，他们能和解吗？

　　现在终于有机会和她正常交流了，他怎可能放弃？

　　何嘉晟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人，说：“你只是喜欢她而已，这并不表示她就是你的女朋友，别人都不可以喜欢她，不可以追求她。”

　　顿了顿，又说，“要不，我们公平竞争。”

　　王誉没回答，谁能和何嘉晟竞争？他需要安慰，需要何嘉晟直接放弃。

　　何嘉晟却脊背挺直，不想再给他安慰，甚至连幻想的空间都不想给。

　　他语气渐渐冷下来：“今天这一拳我受着了，但不会再让你下一次。”

　　说完站起身，进卫生间去洗了个脸，再出来时，径直往门外走去。

　　王誉坐到了电脑桌前，目光呆滞，忽然转头问：“你什么时候喜欢她的？”

　　“比你早。”
　　何嘉晟说。

　　*

　　大一军训那会，几个班在同一个操场操练，总会看到有体质差的女生躲在阴凉处偷懒。

　　其中有一个女生个子小，纤瘦，柔弱，几乎全程都在乘凉，一张巴掌大的脸，清丽，柔和，让人联想到橱窗里精致漂亮的蛋糕，一捧到阳光底下就会化掉。

　　对这种娇气的女生，何嘉晟向来没兴趣，可这一位却有些不一样，每看一眼，便会让他想起一个人。

　　看越多，那个人越清晰，尤其是那双杏眸，特别的像。

　　后来知道了她的名字叫温锦澜，还知道了她的年龄，老家是栖原，怪怪的感觉越来越深。

　　他想起来的那个人是个小女孩，是他五岁时去栖原时认识的。

　　那时候，他爷爷带他去拜访一位老战友，那小女孩是老战友的孙女，也只有五岁，他们在一起玩了两天。

　　后来回家后，这事便渐渐忘记了，这些年也没想起来。

　　但是看到温锦澜的时候，那个小女孩瞬间跳进了脑海，有几次，他怀疑她就是她。

　　但是两人又有些不同。

　　那个小女孩，他要是没记错的话，不姓温，她爷爷叫她妮妮，活泼可爱，好动，爱说话，不像温锦澜好静，不爱说话。

　　但她们年纪相仿，都是栖原人，那她们会不会认识，又或者通过温锦澜，他会再见到妮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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