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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白蛇报恩(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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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雨只是在院中小眯一会儿,就被人捉走了。
听雨很敏锐,除了枕风,其他任何生灵想要靠近他都会惊扰他,在那人靠近时他就睁开了眼睛,只是对方的速度已经不是正常人类的速度了,她左手掐诀,听雨身体一软,浑身无力,竟然不由自主地变回了小蛇。
女子另一只手又快又准地向小蛇七寸捏去。
对比自己和对方的速度,周围也没有遮掩物,知晓没有逃生希望,听雨稍变换姿势,咬住那女人的手,尽自己最大能力注入剧毒。
听雨生而开灵智,体质却比同伴柔弱许多,一开始修炼也不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这样的情况下他能活着,主要靠的就是毒,比同伴毒性更强的剧毒。等到修炼之后,进不进食实际上都已经无所谓了,所以听雨用毒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上次咬那个手脚不干净的家伙,还特意用了只会导致麻痹的毒素,他也不清楚自己最狠的剧毒是什么样子了。
几乎是刹那间,女子被咬中的地方泛起一片乌黑,血肉融化成水一样,而乌黑还在飞速蔓延。
眉目间流露诧异。
“我还真是小看你了,果然作为大妖还是有一技之长的吗?”说着,女子毫不留情地以手作刃砍掉了自己那条胳膊,用灵气硬生生逼出体内毒血。
听雨也被一团水膜困住。
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术法,小蛇试图打破水膜,可这水膜弹性极佳,他急得团团转也破不开。
这时候听雨终于开始气恼自己一点半点术法都不会了,空有修为,却发挥不出来。
断肢的缺口处肉芽萌发,女子又掐了个诀,听雨觉得昏昏沉沉,不由自主地便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听雨发现自己在一个古怪阵法的中央。
从天地间聚拢而来的灵气顺着法阵汇向他的身体,顺着经脉浓缩提纯,再从体表逸出。泛着金光的透明锁链穿过腹部,把听雨压制地动弹不得。
那个女子又来了。她手臂居然已经复原,只是看着软绵无力,不能与原来的相提并论。
说实在话,她长得很英气,看上去像是个飒爽女将,与很多人喜欢的那种柔弱无骨型差别甚大,但你绝不能说她是不好看的。不过现在她眼眸雾沉沉,显得不是很灵动,反倒有种压抑感。
当然,任是这个人生的国色天香,听雨也不会喜欢她。
白蛇挣扎着朝她露出獠牙。
女子,或者称呼她为陶莺,说道:“这里是蓬莱,你所在的地方,正是蓬莱的核心。”
发现自己没办法过去咬她一口后,听雨收起毒牙,只冷冷地看着她,继续听这个人类还想说些什么。
陶莺过来找听雨,也自然不会为这点小小的冷漠而退缩。
她继续道:“蓬莱是人类最后的洞天福地,与你们妖族不同,人类修仙的气运与洞天福地相连,失去洞天福地后将无法再修仙,所有修炼的人类都会失去修为,被打回原形。”
听雨大致听懂了,但他不知道为什么陶莺要告诉他这些东西。
陶莺面露几分惭愧:“我一生都是光明磊落坦坦荡荡的,末法时代,蓬莱将倾,我本也没什么想法。只是岛主云天翔对我有恩,我欠他人情,所以我会去捉你做阵眼。”
“你在此阵中,开始可能察觉不了什么,但随时间流逝,你的□□会一点点崩溃,十年时间,那些灵气就能软刀子割肉,磨损耗死你的身体。”
听雨不想理她。
他只担心自己的恩人,他忽然失踪,恩人肯定心急如焚。换位思考一下,恩人要是失踪,他肯定要不择手段,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没有线索,没有踪迹,是想想就会难过得要哭出来的情景。
听雨很想知道枕风的消息,但他这种境遇,他害怕反倒让这群修炼的人类抓住把柄,拿枕风来威胁他,令枕风也也变得不自由。虽然这女人一副羞愧模样,但是他并不信任对方。
“和你说了那么多,也不过是稍微缓解一下我心里的负罪感罢了。我做事从不后悔,但你确实无辜……”陶莺说着,有些恍惚和出神。
陶莺离开了,听雨继续琢磨身上的锁链。
锁链纯洁无暇,泛着微光,但细细研究,他方能嗅闻出上面复杂混乱的多种妖气,也不知道到底多少妖族曾经被困住作为阵眼。
喔,现在他也是被困住的小可怜了。
……
枕风写了一封信留在府中。
信上写他和听雨出去游山玩水了,让父母勿要挂念。
实际上,他觉得自己已经疯了。
发现听雨失踪后,他强撑着理智,找遍了所有听雨可能去的地方。
没有。
没有。
哪里都没有。
丢失了重要的宝物,却连寻找的方向都没有。
枕风坐在小屋中。
他又回到了桃花村,这个他和听雨初见的地方,这次身边谁也没有。他甚至找到了听雨曾经住过的洞穴,可惜那里依然什么都没有。
长期的不眠不休,加上精神的极度紧绷,枕风坐在屋里,感觉到了久违的头疼。
伴随着头昏欲炸的感觉,枕风眼前也开始发黑。
这不正常,但是他也不在乎正不正常。
他不相信听雨会离开。
除非,有人带走他。
而这个人……
枕风忽然开口:“是蓬莱的人?”
“……”
窸窸窣窣,风动了。
【不得了不得了,此子有福泽。】
【孩子,你命中注定有一劫难。你父母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便免你未来苦难,让你未来顺心如意。】
……
“师父,飞升是什么?”童子大胆发问。
一个邋里邋遢的道人装扮的人说:“飞升便是接触道,我辈修仙,一生求道,飞升是我们离道最近的时刻。”
“那要怎样才能飞升呢?”
“首先呢,”道人说,“你要努力修炼,等修为到了,你便要去了解因果。比方说,你师父我,就欠着俗世一对夫妻的恩情。”
道人说:“当然,走那些歪门邪道也是万万不可的。尤其像我们这种修行中人,不能仗着修为就胡作非为,不然连累的不仅仅是你我,更是所有修炼者。”
“……”
师父天纵奇才都要修炼这么多年,自己根骨不佳,真的能有飞升的那一天吗?
歪门邪道,什么又算是歪门邪道……
“师父,听说除了那些有卜算天赋的,修为颇深者也能看到未来,是真的吗?”
“古籍中有所记载,但是师父我也没看到过未来。可能等到将要飞升时才能看到吧。”道人闭上眼,似乎是有些困了。
“……”
“师父,师父,天道真是不公,您飞升后短短这么些年,那些洞天福地一个接一个消失,最后只剩下一个蓬莱。末法时代,那些凡人试图走另一条路,一旦蓬莱消失,弟子就再也没办法了修炼了,这么多年辛苦修炼得来的修为也将会化为云烟,可恶,弟子不甘心。”
“……”
“师父,弟子杀了那些同我们抢夺灵气的妖族,用它们的血肉为祭,绘制阵法,让蓬莱得以维持下去。”
“……”
“师父,您曾经告诉我,飞升是我们能接触道的时候,我一生都在求道,我一定会走到这条路的尽头,走的比谁都远……等我飞升,我要质问道,为何对我们如此不公,宁可给那些妖兽一线生机,也不愿让我们得道!还有那些凡人,竟然要走其他道路,可恨,不过是趁着灵气稀薄,仗着我们不敢随意结下因果罢了,不然这世界应该由我们主宰。”
“……”
道人睁开眼,目含金光。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痴徒,你入魔了。”
!
云天翔从梦中猛地惊醒,背后已经冒出冷汗。
他喘着粗气,手不停地颤抖。
自从修为渐深后,他便再也没有做过梦,今天这场梦却给了他一种不祥的感觉。
他招来自己的下属,问:“法阵有什么异样吗?”
“没有异样,”下属一脸微妙,“只是那个陶莺,她竟然选择将修为渡给那只妖,修为尽失,已成凡人,前不久被逐出了蓬莱。”
陶莺是个不世出的天才,有了法阵赚来的十年,她拼一拼,未必不能飞升。
云天翔冷笑。
他利用陶莺的时候就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人,陶莺虽然是天才,但她在阵法一道上却并不精通——毫不自谦地说,云天翔就是最精通阵法的人,更何况他精心策划了那么久,用了数以千计的妖族做祭品,连他自己也不能保证破阵。
陶莺破不了阵,又有妇人之仁,心不够狠,能做的也仅有渡修为,而这对于云天翔来说是个再好不过的消息。
一来,没了陶莺,他能分到的灵气就会更多;二来,陶莺渡修为可以增强那妖兽的身体强度,让十年变得更长。
心情稍霁,云天翔又来到蓬莱的边缘。
修士的目力远胜常人,他能看到一片无垠的海,以及一点点的陆地。
远远的,海天尽头出现了一个小黑点。
云天翔蹙眉间,黑点越靠越近。
他蓦然察觉,那是一个提剑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