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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白蛇报恩(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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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风做了个噩梦,半夜惊醒,一睁开眼就发现听雨缩在他的怀里,睡的酣香。
有了妖丹之后,他的身体素质大大加强,夜视能力也有提高,即使没点灯也能看见少年宁静的睡颜。
可能是蛇的习惯,听雨缩成一团,身体随着呼吸一抖一抖,长发微乱,遮住小半张脸。
枕风看着看着,因为噩梦而混沌的头脑渐渐清明,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他想起听雨常挂在嘴边的“永远”,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入夏了,天气开始热起来。
听雨冰冰凉凉的,抱起来像是一个柔软的、雪做的人,枕风将他搂得更紧些,继续睡了。
第二天醒来,洗漱过后,枕风看见听雨拿着梳篦自己捣鼓着梳头。
枕风知道他喜欢披散着头发,梳头束发也不过是为了适应人类社会。
但看着听雨与过长的头发艰难做斗争,非常用力地往下梳,还是不忍直视。
枕风从少年手中拿过木梳:“我来?”
听雨本来是看枕风有事,不想打扰对方,决定自己再努力一下的,现在枕风给他梳,他自然乐意。
少年眉眼弯弯:“嗯!”
枕风动作轻轻地,舍不得他有哪一点疼。听雨感觉到人类手指带着的暖意,像是有细小的电流经过一样,头皮微酥,他舒舒服服地眯起眼睛。
梳着梳着枕书忽然想到一句话,忍不住笑了。
听雨听到笑声,问他笑什么。
枕风:“一梳梳到尾,二梳举案齐眉。”
“这是什么?”
枕风道:“是成亲时会说的吉利话。”
听雨就脸红着不开口了,乖乖任枕风侍弄他的长发。
昨日说开了后,两人间相处变化不大,只是氛围更融洽了。
枕风看他可爱,心痒痒,束好发后忍不住亲了一口。
听雨脸更红了。
他本来没有人类的羞耻心,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枕风时就老是忍不住因为对方一个随意的举动或话语而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听雨摸摸自己发烫的耳朵,压下嘴角扬起的弧度,想可能这就是人类身体的又一缺陷吧。
听雨初来乍到,连做人也就做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枕风有意带他去看看更多事物,因此一大清早就领着听雨出门了。
街上已经很热闹了。
除去赶路途中偶尔在某些地方休息,听雨头一次到这么繁华的地带。
有做胡饼的,在白面上抹上一层油,又撒一层黑芝麻,煎到两面金黄,香气迸发;买馒头的打开蒸笼,里面的馒头又白又胖,蓬松柔软,带着纯粹的麦香;面皮被扯成一小片一小片,往锅里一倒,随着沸腾冒泡的开水上下起伏,颇为好看;还能看到卖糖葫芦的,一颗颗红色的圆润山楂上裹着金黄的糖浆,用木签子串成一串……
听雨和枕风最后在一家茶楼用早膳,枕风先让听雨看着点些吃食,而后自己补了些听雨应该会喜欢的。
来这家茶楼是听雨的意思,而他选择这里,纯粹是被隐隐传来的说书声吸引了。
说书人正讲在兴头上:“……满门抄斩后,那陶莺侥幸逃出,却是伸冤不得。几度悲痛欲绝之后,在善心人指点下,陶莺背着行李,吃尽苦头,终于乘着小舟到了世外蓬莱。仙家隐居之地,哪是凡人能进去的。陶莺在蓬莱外面跪下来,恳求仙家们助她伸冤报仇。蓬莱里那都是什么人?那都是活神仙!仙家怎么可能轻易就答应帮一个普通凡人女子呢?陶莺在外面跪了七天七夜,滴水未进,最后双腿溃烂,即将死亡之际,其诚意终于感动了一位上仙。上仙决定教她仙法。说来也奇,这陶莺竟骨骼清奇,学得颇快,尤其在卜算一道上进步神速。终于有一天,陶莺修为大成,决定回去复仇……”
之后讲了陶莺的复仇记,堪称爽文中的爽文,最后陶莺潇洒离去,回到蓬莱成为岛主座上客的结局更是引得大家不停叫好。
这故事据说是前前朝代的了,流传至今仍旧很受欢迎。不少女子更是视陶莺为偶像,向往陶莺的果断潇洒。
“原来这世界还有神仙啊。”听雨对枕风笑着说。
他笑起来也是很可爱的,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显得很好欺负。
枕风心里一紧。
作为小时候见过疯道人,也养着听雨这个小妖怪的人,他是相信神仙存在的。只是在他眼中,神仙也不过是掌握了神奇力量的人类罢了,既然是人类,就有无穷心思。他忍不住忧心那些神仙会对听雨不利。
……当然也可能是他想多了,莫名其妙的,神仙怎么会对听雨下手呢?
尽管这样想着,心头的阴霾却还是挥之不去。
付完钱,两个人走出茶楼。
听雨对人类的情绪很敏感,发现恩人恍恍惚惚的,当下抱住他的胳膊,撒娇一样地问道:“恩人在想什么?”
“在想……你会不会离开。”枕风看着少年染墨一样眼瞳,慢慢说道。
在枕风眼里,听雨是一个过分单纯好欺负的小妖怪,顶多三观和正常人类有一点不一样。
听雨还没有回答,枕风就已经扬起笑,恢复得和以往一模一样了,他说:“带你去看看你的新家。”
“恩人和我一起住吗?”
“嗯。”
“好吧,那去看看我们的新家。”
“……”
夜晚来临,听雨和枕风坐在院中乘凉。
听雨此时懒得遮掩,白色发丝垂落,右手托着侧脸,看着草丛里散落的萤火虫,像是话本中勾人的妖怪。
刚刚洗过澡,晚风一吹,有种说不出的惬意。
两个人买了西瓜,用井水浸过后枕风取出来,把一半切成块,摆在白色托盘里,另一半丢个勺子在里面。
枕风把一切都弄得很妥当,完全不像个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公子哥。枕风实际上也是第一次做这些,往常都是下人干这些,但听雨家中可没有仆人,他也只能循着记忆依葫芦画瓢罢了。但一上手不知道为何就是很熟练,最后枕风也只能归结于自己天生很擅长干活。
当然听雨不会注意到这些的,也对枕风小小的纠结很不解,在他看来,恩人厉害那是很正常的事情。
枕风弄这些的时候,听雨在旁边,他也想搭把手,最后被安排拿盘子去了。盘子端过来后,枕风受到了小蛇气恼的眼神攻击,他面不改色。
听雨捏着一块西瓜,一口一口,吃得既干净又快速,动作却一点都不显得粗鲁。
枕风拿着勺子把西瓜最好吃的芯挖到碗里,时不时被啃一口听雨递过来的西瓜,他没有听雨那种神奇的本领,西瓜红色的汁水还是留了一点在脸上。
听雨看了一会儿。
下一秒,枕风的动作僵住了。
脸上传来柔软的触感,枕风抬眸,听雨不知道何时靠近过来,轻轻舔走了那一点西瓜汁。
发现枕风看他,白发黑眸的少年眨眨眼,后知后觉此刻暧昧的气氛,脸也慢慢红了。
听雨之前少有这样主动的行为。
枕风挑眉:“小流氓?”
听雨为自己辩解:“不是!我就是、就是下意识地这么做了……”
他语气越来越弱,意识到自己的话说了还不如没说,有些局促不安。他下意识地望着枕风,向那个搞得自己局促不安的人求助。
枕风摸摸他的头,亲亲他,好不容易才把人安抚好了。
两个人在京都又平静地度过了两个月。
枕风是很负责任的人,他和听雨关系定下来后就开始思考如何让父母知道这件事。
考虑到父母的接受程度,枕风准备逐步让他们接受自己和听雨的关系。他一开始是想要直接在他们面前挑明的,后来想想这可能有些过于刺激,毕竟本朝虽然风气开放,但也少有人家娶男妻。
于是他找了个时间,独自见父母,直白地告诉父母自己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
实际上枕风之前对男人女人都没有什么兴趣,有些好玩乐的同龄公子哥放荡的时候,枕风觉得还不如看书练字画画,加上他有病在身,即便已经到了该娶妻的年龄,陆父陆母也不敢逼他。
陆父陆母震惊。
夫妻两个其实思想是比较开明的,对好南风也没什么特别看法,只是这事真的轮到自己孩子身上,一时之间还真不大能接受。以至于第一时间他们想的是“能不能改回来?”这样一个陆父陆母自己也觉得可笑的想法。
枕风表示不可以不能够,然后没等陆父陆母从这震撼的消息中回过神来,就收拾收拾东西,跑到了听雨家中。
提示已经这么明显,他清楚自己的父母很快就能想到自己喜欢谁。
听雨听了全过程,知道枕风没有被打后松了一口气。
枕风装可怜:“我无家可归了,你收留我吧。”
听雨故意刁难他:“你能给我给什么?”
枕风:“我天天陪你说话、睡觉,给你讲故事,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听雨晃了晃脑袋:“不够不够。”
枕风挠他痒痒肉,把听雨弄得笑个不停,眼泪都流出来了。
他亲走听雨的眼泪:“我还会每天都始终如一地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