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佳想听水星记

1、黍离

　　陈许阳×纪梨

　　01

　　“下面插播一条气象台播报，截止9月21日13时14分，台风‘黍离’已登陆宁州，预计最强风力12级，请各位市民朋友做好防汛工作，注意安全。”

　　陈许阳侧头，刚出房间就听到这条消息。

　　看来是不用返校了，宁中的假期，如此宝贵的东西，他下意识勾了勾唇角。

　　划开班级群，里面已经热火朝天的讨论起了这场名为“黍离”的台风。他垂着眼，默默往上翻。

　　是放学前的最后一次物理周考的成绩单，此刻已经淹没在了不断刷新的消息中。

　　他是第一名。

　　眼底有一丝惊讶划过，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是第一名，并且是满分的第一名。不过，最后陈许阳还是关上了手机。

　　在此之前，他最后看了一眼班级群。

　　在一片“好耶不用返校了”的讨论中，只有一个人和他一样，翻上去看物理成绩，只不过那人显然没有得到理想的分数。

　　因为她说：完蛋了！我又没上70。

　　那个人叫纪梨，陈许阳并不认识。因为刚开学不久，他也只是和坐的近的人熟悉，稍远一些的，就很陌生了。

　　只不过纪梨，纪梨，陈许阳在心里默念了两遍，莫名想起了那场台风“黍离”。

　　他想起了小的时候，自己总把黍离写成季离。

　　02

　　台风带来的延迟返校并没有持续很久。

　　风雨洗刷过后的宁州市第一中学，湿漉漉的地面升腾起一股潮湿的树叶气味。

　　“人都到齐了吧，那我们现在先念一下上周考试的成绩。”

　　班主任郑游站在台上，毫不留情面地扬了扬手中的成绩表：“不要以为，台风来了就能逃脱发成绩啊。”

　　“第一名，陈许阳，100分。”

　　班级里响起一片唏嘘声，有人朝着陈许阳频频投来视线。

　　他们并不是最好的班级，入学时有两个强化班，其中，一班才是真正的“火箭班”，而二班则要逊色一筹，是每科平均分都逊色一筹的“逊色”。

　　而这次连一班都没有一个满分。

　　陈许阳有些满不在乎地低头，他觉得这只是运气好。毕竟那个拿不准的选择题，他蒙对了。

　　只是失神了片刻，郑游就已经快念到了三十名。

　　“三十一，纪梨，67分。”

　　陈许阳莫名抬头，他模糊的记得这个名字，名字读音和他写错的“季离”一样的女生。

　　她说她没有上70分，果真是这样，但也只差三分，只是一道选择题而已。陈许阳下意识想起她的那句话。

　　尽管他只知道她的名字，也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很有意思。或者说，和他有那么几分缘分罢了。陈许阳并没有刻意地去寻找她到底是谁，只是凭借着感觉，认为“梨”应该会是个女生的名字。

　　其实这个名字也很好听。

　　但不管是因此而想起的“黍离之悲”还是“寄人篱下”两个没头没脑的成语，似乎都有不太好的含义。陈许阳想着想着就开始走神，好像已经脱离了班级和现实。

　　-

　　“诶，陈许阳，你考得怎么这么好啊？”同桌陆皓撞了撞他的肩膀：“你背着你兄弟我偷偷卷？”
　　“没有。”陈许阳伸手从前桌手中拿过卷子，上面画满红勾，赏心悦目。
　　他却有些心不在焉。

　　“老郑刚才说，十月初的第一段考，考完按照成绩自己选座位。”陆皓自顾自地说着：“我看我俩排名差不多。”
　　“还和我当同桌吗？”陈许阳笑着说。

　　“你呀。”陆皓推了他一把，说：“我可没这么说，我要换到教室另一边去，还有那么多女同学我没有认识呢！”
　　他语气夸张，好像真要“抛弃”陈许阳。

　　“嗯，那到时候再说吧。”陈许阳没有过分关心这件事，抬手折起了试卷。

　　03

　　高一上学期，第一次段考，陈许阳考了15名。这次他没有这么幸运，改错了好几个选择题。陆皓和他排名差不多，第18名。

　　嘴上说着，要身边坐满女生，但他们最后还是继续当了同桌。因为排名越前，越是先选座位，越不可预知往后身边是哪些人，所以这时候，中游的那些人反而更有优势。

　　一时不慎，等选到34名的时候，他们俩身边已经几乎全是男生了。
　　陈许阳倒没什么所谓，只是隐约觉得想笑——他的同桌一脸怨念的表情。

　　教室的右半部分最先被坐满，隔着走道的另一边，陈许阳的右边，是他们这一片唯二的女生之一。

　　她叫纪梨。

　　听见她的同桌叫她快点搬书过来，听见那个名字的一瞬间，陈许阳的脊背僵硬了一刻，他迅速地回头。

　　女生正把一大堆书放在桌上，笑着对桌边另一个女孩说话：“累死我了。”

　　然后她一个回头，正巧撞上他的目光。

　　陈许阳没胆怯，他沉默两秒，收回了视线。

　　纪梨。

　　原来她长这样。

　　眼睛很大，看着他的时候，目光里带着探究和几分好奇，齐肩短发别在耳后。

　　很……可爱。

　　或者不如说很顺眼，是越看越想看的那种干净的感觉。他暗自在心里想。
　　在此之前，他从未关注过班级里的女生，到底长得好不好看。这是第一个，说好看算不上，但让他觉得很舒服的人。

　　04

　　“陈许阳，我真是错看了你。”陆皓咬着牙狠声说道。

　　周一早晨，二班的早自习。

　　周围一片人，只有他们俩没有写物理作业，陆皓正打算抄陈许阳的作业，但却收到一句“我也没写”。
　　他咬着牙转头找别人借去了。

　　陈许阳并不是很慌，因为他抄的很快。抄完后，他转头去看另一边，片刻，下意识地笑了。

　　原来不止他和陆皓没有写完作业，她也一样。
　　分明看上去已经很急了，还倔强地不肯抄作业，拒绝了身侧同学递去的练习册。

　　陈许阳下意识往纪梨的练习册上看。

　　他开口叫她：纪梨。”

　　纪梨受惊似地回头，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的样子。

　　然后她听见他说：“你的受力分析，画漏了。
　　“向右，有一个摩擦力。”

　　说完，他就转了回去。

　　女生低头，恍然大悟地发现自己真画漏了。

　　两分钟后，他听见她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声音很轻。

　　陈许阳没有回答她，就当是没有听见。

　　他其实原本不太爱管闲事，只是看见那个漏洞时下意识喊了她的名字。然后告诉她，你写错了。

　　然后听她说谢谢。

　　然后，没有下文。

　　但陈许阳一整天都非常舒心，那种感觉和他那张满分的物理试卷一样。

　　又好像有些不一样。

　　陈许阳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