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寒食 3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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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隗姐妹俩的这个决定让小院诸人既震惊，又感动。毕竟相处了这么久，姐妹俩的小心愿大家都有所耳闻。如今姐妹俩却为了能让他们顺利离开狄国，甘愿成为他们的退路，这份大义让重耳对未知的前路充满了信心。
原来这世间除了兄长和小院诸人，真的还有其他人愿意信他、无条件支持他。那他又有什么理由彷徨犹豫呢。
重耳从来不说大话，他对叔隗姐妹保证：“若有顺利归国的那一日，重耳定然亲自来接你们。”
能说出口的，都是最好的希冀。背后的另外一种可能性，谁都没有开口。他们此去，很有可能折在任何一个国家，甚至荒野，留给叔隗姐妹及世人一段遗憾。
叔隗姐妹得到了公子重耳的承诺，骊姬姐妹也收获了属于她们的恶果。
晋国新王卓子被里克等申生旧臣杀死在王位之上，这一次，里克等人不仅杀死了卓子，还干脆杀死了骊姬姐妹。
这才是真正的釜底抽薪。
小院诸人出发前夕，得知了这个消息。这晋国朝堂之上一波三折的发展局面，实在让人目不暇接。大家连夜聚在重耳房中议事。
先轸这次没有冲动，等着同伴先开口。
“一连杀死两位新王。”贾佗沉着声：“这里克等人怕不是疯了。”
如今这种情况，还有哪个公子敢回国。别王位还没坐热，先成了里克等人的刀下鬼。
“确实。”狐偃也皱着眉：“之前与里克他们也接触过，感觉人挺敦厚的。真没想到能做出这种事儿。”
重耳揣测：“他们应该是在遵循兄长遗命，为咱们归国扫清障碍。”
狐偃问：“怎么？太子之前和你提过此事？”
申生出事之前，曲沃与蒲地之间的通信重耳从不瞒着诸人，大家都不知道申生留有这样的遗命。
子余看着重耳身后戴面具的太子暗卫，问：“之推？”
除了通信，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之推私下将此事告知了重耳。谁知，之推居然摇了摇头，说：“我并不知晓此事。”
“是这样。”重耳将关于轮回之地的梦境详细地讲给了诸人听：“兄长说，他留了后手。我原本也以为那只是场梦，直到里克他们接连动手。”
重耳看着诸人：“如果我所料不错，这应该就是兄长留下的后手。”
一场梦境，实在是让人不敢轻易相信。毕竟连太子暗卫都不知晓，那这件事的真实性确实有待推敲。
子余：“这样，我们也别着急回国，先等等看。太子遗命不可能只有杀人。”
按照申生以往的周到，他若是留下遗命，应该会为里克等人指明需要扶持的新王。
魏犨这个武人却难得插话道：“还有一种可能，里克等人以王位为饵，为自己家族谋划。”
斩杀所有王族，瓜分晋国王权，确实有这种可能性。子余的心蓦地往下一沉，试问自己，若是公子重耳遇难，他有没有可能这么做？就算是他不可能，那他背后的家族会不会强迫他这样做？
越想，就越是心惊。这次事件的背后，很有可能就有赵家的参与。反正霍乱晋国的黑锅自有骊姬姐妹背，各大氏族却能获得实打实的利益与权势。反正他这颗赵家弃子也无足轻重，若与公子重耳一同被杀，正好能洗清赵家的恶名。
子余能想到，同为世家公子的先轸等人自然也能想到。一时之间，小院诸人的脸色都难看起来。
这种不知不觉间被家族抛弃的失落和愤恨，没有人会觉得好受。
先轸握紧了拳：“无论如何，先轸都与公子同生共死。”
“对。”贾佗的语气含着恨：“这趟浑水咱们不沾，咱们要靠自己，让公子坐上王位。”
太子遗命也好，氏族谋划也罢，如今这空置的王位，他们绝不能碰。
狐偃拍了拍贾佗的肩膀：“先别多想。反正暂时不用离开狄国了，都找自己交好的族人通通信，打探一下。”
重耳虽然坚信这是兄长为他留的后手，但小院诸人的分析也不得不让人在意。这群人的生死都绑在他身上，他绝不能贸然回国。
又是一年大雪封山，待到通信恢复时，小院诸人在重耳府等到了里克派来的使臣。
这位使臣也是申生旧臣，他拜见公子重耳，说明来意：“我等奉故太子之命，请公子回国继任王位。”
任谁听闻这则遗命，都该兴奋。一国王位被人双手捧在眼前，没有人会不动心。然而出乎使臣的意料，公子重耳等人的面上却无半分喜色。
重耳没有安排人给使臣奉茶，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倒是站在公子身后的之推上前半步，看着使臣问：“太子何时给你们传的令？可有证据。”
之推的身份申生旧臣无人不知，这位戴面具的暗卫是太子最宠爱的嬖臣，太子的一言一行都不会瞒着他。这道遗命之推居然不知情，也难怪公子诸人会是这般神色。
使臣摇头，感觉此事棘手：“这道遗命是里克代为传达，我们手里并无证据。”
没有人会轻易怀疑己方阵营的人，特别是自己的同伴。何况，这道遗命的内容是助力重耳成为晋国新王。申生旧臣都知道重耳与申生的关系，这道遗命除了有些心狠之外，根本挑不出毛病。王位之争从来没有风平浪静的，他们就算手染鲜血，也得尽全力实现太子遗愿。
小院诸人只想问清事情真相，没有为难使臣的意思。何况从这使臣的言行看来，他也并不知情。
狐偃朗声一笑：“使臣远道而来一定十分辛苦，这样，你先好好休息几日。回去告诉里克，我们公子生了急病，短时间内无法回国。晋国暂时就由你们代为管理。”
“这怎么行？！”使臣的眼睛瞪得比磨盘还大：“国不可一日无君，交由臣子代管是什么道理？”
子余解释：“诸位都是太子旧臣，实打实的经天纬地之才。将晋国交给诸位代管，总比交给一个话都说不清的小娃娃强。”
这话的意思是，连卓子那样的小儿都坐得了王位，他们这些大才又有什么管不了得呢。
使臣纵然再迟钝，到了此时，也听出了重耳等人对他们的不信任。这位使臣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我们手染鲜血，背负弑主恶名，都是为了迎公子归国！你们这是，简直是把人的心意仍在土里踩！”
“使臣莫气恼。”先轸打哈哈：“我们只有这一位公子，实在不敢拿他冒险。再说了，我们公子也没说不回去，只是暂时不回去，这也是公子对诸位的信任不是。还请使臣见谅。”
先轸这话说得滴水不漏，使臣再气恼，也挑不出毛病，只能愤然甩袖而去。毕竟话说得再漂亮，也掩盖不了公子重耳不信任他们的事实。
使臣出门之前留下最后一句话：“国不可一日无君，你们日后莫要后悔！”
晋国成年的公子可不只重耳一位，这位不识好歹，他们也不介意换个人。
狐偃担忧：“公子可要传信给公子夷吾？提醒他莫要轻信里克等人。”
贾佗拧着眉：“我们提醒了，那夷吾也未必肯信。甚至会认为我们这是在阻拦他成为新王。”
“我会传信给他。”重耳还是对自己这位幼弟放心不下：“至于他如何选择，那就是他的事儿了。”
如同他们不信任里克等人，夷吾等人也未必肯信他们。重耳只能尽到应尽的职责，再多的也管不了。毕竟当今这样的局势，能顾好自己已经很不容易了。
使臣回国之后，将这次与重耳会面的情况如实告知了自己的同伴。里克果然大怒，当即决定亲自前往秦国，迎公子夷吾回国！
与里克会面时，夷吾已经收到了重耳的信。与重耳不同，这位纨绔公子在近臣的建议下，做了另一个选择。
次年夏季，重耳得知了一则令人震惊的消息。
公子夷吾归国成为晋王，并赐死弑主的里克等人！
“这公子夷吾行事居然如此不按常理！”先轸感慨：“是我们太天真了，怎么就没想到直接把里克等人也除了呢！”
不管里克等人真正的心思与目的是什么，先动手直接将其杀了最为省事儿。
贾佗也摇头：“那夷吾身边居然有如此人才，是我们大意了。”
他们这几个人，有一个算一个，个个自负才智无双，却真没人想到要将里克等人斩草除根的。在重耳的固有认知里，申生旧臣多少也算是半个自己人，在真正兵戈相见之前，他不愿相信他们怀有恶意。在先轸等人的认知里，若确认家族弃他们于不顾，他们可以反抗，但还未确认之前，没有人会先对自己的家族露出獠牙。
是他们过于顾念所谓的旧情，错失了这次机会。
总之，这则消息勉强可以算得上是个好消息。公子夷吾与重耳多少还算有几分交情，应该能容他们回国。因为以己度人，若是公子重耳成为新王，必定也会乐意看到夷吾回国居住。
然而现实再次无情的甩了小院诸人一巴掌，将这群天真的谋士扇得辨不清何为善恶，何方才是真正的归途。
大雪落下的时候，小院诸人再次见到了一袭黑袍的黑泽。
作者有话说第95章 寒食 3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