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寒食 3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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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毛打量着这方宅院感慨：“原本还担心那狄王为难你们，没想到这待遇还挺不错。”
“那神农族的兄弟可还在？”贾佗已经按捺不住，问：“他们方便的话，我想去拜会一下。”
狐毛摇头：“他们已经回去了。”
贾佗仍是不死心：“那你还记得去神农族的路吗？”
如今神农族现世，作为医药世家的子弟，他是真的不想错过。
作为同伴，狐毛当然知道他的心思。但碍于与神农族的约定，他不能带贾佗前去。狐毛面露难色：“这个怕是不行……那个，神农族的兄弟送了我们一包竹简。”
听了狐毛的讲述，贾佗其实已经有无法如愿的心理准备了。此刻听到居然还有竹简，巨大的惊喜砸地他有些头晕：“在何处？！”
对于他们而言，能看到这些典籍，与亲自见神农族是一样的。
狐毛挠着头：“城外的兄弟正背着呢。一会儿狐偃他们回来就能看到了。”
“我去接他们！”贾佗真是片刻都等不了了，他无比迅捷的冲了出去。
“说起这个。”先轸摸着下巴：“那骊戎秘药的解药？”
狐毛一拍掌：“有了！”
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个木质小盒：“都在这里了！”
子余接过木盒：“太好了。赶在下雪之前，我们派人回一次晋国。若能把解药送到晋王手中……”
先轸接过话：“若能把解药送到晋王手中，明年开春兴许我们就能回国！”
只要晋王能摆脱骊姬姐妹的挟制，那他们就有望回国。如今公子重耳之名已为世人所知，再加上解药之事，他们搏得太子之位的可能性极大！
希望就在眼前，小院诸人全都兴奋起来。先轸眯着眼琢磨：“此事得交给靠谱儿的人去办。要能进得了宫，还得能悄无声息的接近晋王。”
这个条件很苛刻，单悄无声息接近晋王这一条就很难做到。那骊姬姐妹对晋王的看管一定很严密，就他们几个这三脚猫功夫，能混进宫就不错了。
子余往窗外看了一眼：“你们觉得之推如何？”
之推的武技自然不必说，他作为太子暗卫，原本就比小院其他人都更为熟悉晋国宫室。这个任务交给他最为合适。
“可他不是公子近卫吗？他走了，公子怎么办？”狐毛看着重耳：“再说了，那黑伯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咱呢，这时候让之推走，咱们护不住公子咋办？”
这倒是个问题，之推是他们之中武技最高的，对上黑伯的胜算也最大。只靠狐毛和魏犨，谁也不敢冒险。
重耳拿了主意：“就之推去吧。外头还有那么多兵士呢。”
黑伯再厉害，想要一个人突破如今的重重守卫也很难。
之推向来有令必从，得知这个任务后，却冷声抗命：“我不去。”
重耳一直很尊重这位兄长留给他的暗卫，问道：“为何？”
“对上黑伯，我都没有万全的把握。外面这群根本靠不住。”之推难得一口气说了这么话：“我的首要任务是保护好公子。”
重耳失笑：“你都说了，对上黑伯，你也没有完全的把握。所以，你在和不在，我们都得冒险。”
“但是。”重耳话音一转：“只有你回去，我们才有最大可能解救父君。之推，我们这几个人你都了解，你觉得派谁回去能比你更合适呢？”
道理之推都懂，但面具后的人依然执着道：“我必须保护好你。”
“我知道。”重耳知晓兄长遗命在这位暗卫心中的分量，他将如今的处境真实的摆在之推面前：“如果无法回国坐上王位，我、我们，将一辈子面临无法预测的危局。纵然你此次从黑伯剑下保住了我，那下次呢？再下次呢？”
“我承认，我们不是只有解救父君这一条路。”重耳看着之推银色面具之后的双眼：“但其他方式目前看来遥遥无期，不知还要等上多少年。之推，此次机会难得，我不想错过。”
之推反问：“若是你此次死在黑伯剑下，那还有什么以后。”
这次，重耳沉默了很长时间，才开口：“能与兄长死在同一人的剑下，也算不枉此生了。”
这句话，把之推从繁杂的记忆中拉出了头。这位暗卫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一声：“如此也好。如果公子遇难，之推绝不苟活。”
重耳苦笑：“若有万一，我想把先轸他们托付给你。”
对一个忠心护主的暗卫来说，这项命令绝对是强人所难。他之所以愿意听从申生遗命保护重耳，一是因为他亏欠申生太多，二是因为守护重耳是他真心所愿。如今重耳想与申生一样，靠一道遗命将他留于世间，之推绝不从命。
之推面具后的唇角绷直了：“你是我最后一个主人。”
重耳柔声：“我一直把你当同伴。先轸他们也是。”
不常说话的暗卫词穷了，他不再与重耳做无意义的口舌之争。依他对先轸他们的了解，只要有他们在，那重耳一定是活到最后的那个。若重耳都不在了，那这世上绝无其他值得他去守护之人。
大雪随时有可能落下，一旦封了路，他们就得多等整个冬天。时间紧迫，次日一大早，之推就带着解药出发了。
狐毛把新带来的兵士编入现有的巡护队，重耳府的守卫更加严密。别说人，连只田鼠都跑不进去。
小院诸人还是老样子，升起火塘之后，全都在重耳房中打地铺。依着狄人的传统，聚在一起窝冬。季隗叔隗姐妹也常常与他们聚在一起，到了月上中天才回自己房中。
狐毛到现在还时常感慨：“这世间居然真的有这样深明大义的女子！”
若非亲眼所见，他绝不肯信。世人口中所传的佳偶良缘，居然只是做戏！
先轸打趣：“兄弟妻、不可欺。狐兄，你可得好好保护两位‘小嫂嫂’。”
“那是自然。”狐毛揽着子余喝酒，被子余削瘦的肩膀硌的胳膊疼，他龇牙咧嘴着问：“那神农族的药你到底吃了没？怎么还这么瘦？”
子余也无奈：“吃了，哪能这么快。”
狐毛在神农族时，专门向族里人讨要了调理身体的方子，完全是按照子余的身体状况调配的。按照常理，这接连一个月下去，早该见效了。
贾佗从书简里抬头，看着子余的脸色：“这已经可以了。子余身体底子几乎毁完了，又劳累了这么多年，只能用温和的方子慢慢来。才一个月，这面色看起来就红润了不少，待过了冬，一定能好起来。”
这段日子，贾佗醉心于狐毛带回来的神农族书简，经常边看边赞叹：“这样精妙的药方，理应流传于世，救世人远离病痛。之前一直隐没于深山，实在是太可惜了。”
提到神农族，就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神出鬼没的黑伯。
先轸坐在窗前看雪：“那黑伯不是邀战了么，怎么这么久不见人？”
狐偃：“莫非是我们守卫太严，他进不来？”
“不可能。”魏犨还是了解几分师兄的本事的：“就这些人，根本防不住他。”
先轸叹气：“要打就赶紧来，这么一直悬着一口气可太累了。”
“也许，这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子余分析：“耗到我们放松警惕，然后出其不意，一击致命。”
狐偃咂舌：“实在是太黑了。”
不知具体原因为何，黑伯就这么晾着小院诸人，一晾就是整个冬天。直到春暖花开，之推归来，那位神秘的刺客才慢悠悠现了身。
之推回来是在某个清晨，重耳房中正横七竖八的躺着小院诸人。之推对这副场景早就习以为常，他熟练的在诸人胳膊腿儿中间找到空隙落脚，几息之间抵达重耳身边。
重耳睡觉轻，之推刚一靠近，他就醒了过来。昨晚诸人闹得晚，此时重耳眼中还带着睡眠不足熬出的血丝。毕竟日夜相伴了这么久，感受到之推的气息后，重耳身体本能的放松下来。
他眨眨眼，醒了醒神儿，低声问之推：“怎么样？”
带着面具的暗卫摇了摇头。
重耳坐起身，问：“怎么？”
之推看了一眼屋子里仍在熟睡的人，把外袍递给重耳：“走，出去说。”
狄国春日的清晨还是很冷的，如果细看，还能看到呼吸间带出的水汽。重耳拢着外袍，听到暗卫嘶哑的声线：“之推去晚了一步，晋王已殁。公子节哀。”
节哀。重耳看着青白色的天空，想：“我该去哪里盗取一些哀来节呢。”
他与那位名义上的父君，连话都没说过两句。如今乍一听闻这个消息，失落是有一些，但远远到不了伤神的程度。
与失去父君的这点儿失落相比，重耳更忧心他们的以后。
如今晋国完全落在了骊姬姐妹手中，只要奚齐继位，那清除他和夷吾就只是时间问题。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重耳揉着额头，对之推说：“这一路辛苦你了，快去休息吧。”
之推也不逞强：“等他们醒来。”
他这一程耗费了太多心力，确实需要好好睡一觉。前路难测，他需要更充足的精力来护卫公子。
话音刚落，一个全身黑袍的壮汉就落在了庭院正中。黑伯的声音比之推还要沙哑：“终于到齐了。”
作者有话说第92章 寒食 3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