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宿因 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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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发生的事，让阿衡彻底明白了老实睡觉，是一件多么值得长期坚守的优良习惯。
天人之徒被他不正经的师父教了一身本事，吃喝玩乐之道颇有研究，唯独这“人欲”，被他那天人师父忘到了上辈子，只字片语都不曾讲过。
该学的东西迟早要学，师父不教，兄长教。
一无所知、胆大包天的阿衡被成汤压在身下，手把手教会了何为人欲。这人欲汹涌、滚烫、持久，让人面红耳赤，心潮澎湃，也让人神魂颠倒，分不清痛苦与欢愉。
阿衡一路丢盔卸甲，好不狼狈。多亏了成汤惯来温柔，人又克制，才让他堪堪留住了最后一城。
纵然如此，立誓要站于人前的堂堂商国右相，也躺足了整整三日，才能颤颤巍巍的下床走上两步。
虽然身体酸痛无力，但阿衡这几日是真的开心。
成汤虽然没有明说，却身体力行的让阿衡明白，他对阿衡的情意有多深重。一个孤注一掷，满腔孤勇的人，突然得到了回馈，这份回馈浓烈真挚，将阿衡层层包裹。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与兄长之间，除了兄弟之情、君臣之义、君子之谊，还有这样一份与众不同，难以为外人言说的独一无二。
正是这份情意绵绵的独一无二让阿衡开心，他像是摘到了向往已久的果子，将品尝过程中每一口都回味了许多遍。
这份几乎要满溢出胸口的喜悦，他只舍得与成汤共享。
只是成汤依然繁忙，每日晨光熹微就离去，月上中天才能归来。应付天下浩如繁星的诸侯国使臣不是易事，权衡利弊，拉拢离间，每一句话都要来回思量几番，既劳心又劳力。但隐有王霸之气的君王，每次见到阿衡，都是笑着的。
两个人都开心。因为情投意合、彼此倾心，本就是这世间难得的喜事。人逢喜事精神爽，有这样的精气神加持，一个感觉不到身体的痛楚，一个体会不出政务的疲累。
阿衡躺在榻上，用被子蒙着头。两条笔直的长腿微微分开，成汤挖了一坨药膏，轻轻的涂抹在阿衡伤处。这药膏是成汤专门找名医调制的，效用极强，阿衡伤处的皮肤已经尽数愈合了，只是还大片大片的红着。阿衡皮薄，皮肤又白，看起来触目惊心。
这药膏用起来很凉，阿衡咬着被子，尽量不出声。虽然该看的都看过，该做的也都做了，但毕竟初经人事，在这样的时候，皮实惯了的天人之徒也多少有些害羞。
成汤体恤他，上药的时候又轻又快，除了“分开些、翻个身”这些简单指令，从不多话。纵然如此，阿衡还是觉得难熬。
能下地之后，白天趁着成汤到前朝去，就赶紧指挥黑泽跑进跑出的去采药，他自己调制了一份药膏，这药膏只用了一次，阿衡就大好了。
他穿着齐整的官服上了朝，又是仪表堂堂的商国右相。
这一日，商国迎来了一位特殊的使臣。这位使臣来自夏朝，正是夏桀右臂，被派去查收“过路费”的太史令终古。
仲虺眼神暗了暗，这位温文尔雅的太史令可不是个简单角色。当初在夏朝大殿之上，这位太史令三言两语之间尽是剑影刀光，几次斩断阿衡的话，差点儿让他们功亏一篑。在这样的时候，这位不请自来，又怀揣着怎样的心思呢？
阿衡倒是落落大方，毫无芥蒂，还给终古安排了软垫座椅。
在夏朝大殿之上都不惧他，何况如今是在自己家地盘上呢？不论这位揣着啥心思，早晚得亮出来。见招拆招这种事儿，阿衡最喜欢了。
虽然才半年时间未见，终古看起来要比在夏朝之时苍老多了，鬓间零星泛着白，为这位太史令平添了几分沧桑。
阿衡与终古隔案而坐，还亲手捧上一杯热茶，看起来周到极了，问出口话却半分都不客气。
“我们商国从不收‘过路费’，凡过往路过的国家皆可作证，不劳太史令费心。王命难违，太史令喝完这杯茶，还是早些上路的好。”
言下之意就是歇脚可以，歇完赶紧走，别杵在我们眼前碍眼。
终古知道自己不受待见，不只是商国，这趟跑下来，全天下诸侯国就没几个好脸相待的。这些年大家过的都不容易，好不容易找个生财之道，还要被人追着管，谁能乐意。能费心做些表面工夫的，都是给夏王脸。
正是因为商国君臣这番挑不出毛病的表面工夫，让终古下定了决心。他将苦涩的茶汤一口吞了，叹了口长气：“终某此行非为‘过路费’一事。”
阿衡挑了挑眉，问：“不知夏王有何吩咐？”
能派终古作为使臣，事情一定不小。商国君臣三人暗暗交换了眼神，近期诸侯国的动态不可能瞒得过夏王，派使臣来查问是早晚的事儿。没想到这查问来得这么早，而且派来的是终古这样的人物，这可不好糊弄了。
终古将空杯放在桌案上，淡淡开口，一改往日一句话转三个弯儿的老狐狸作风，直接揭了商国君臣的老底儿。
“商君是否想取夏而代之？”
高台之上的成汤眼神一沉，这是问罪来了。只是此时还远未到摊牌的时候，他低笑一声，反问：“太史令这是想置商国于死地吗？”
站在成汤身边的仲虺往前迈了一步，厉声陈诉：“流言不可信呐！”
终古看着近在咫尺的阿衡，这位年纪轻轻的商国右相整个人拢在雪白的狐裘里，容颜如冰似雪，此时，那双黑沉的眸子正掩于鸦羽般的睫毛下，看不分明。
过往少有的几次交锋，让他知道这位右相不简单。有这样一位城府深沉的人站在商君身后，他只能选择明刀相向。
“天下诸侯争相前来拜会，那是天下之主才有的尊崇。”
“腿长在诸侯国自己身上，人家想去哪儿就去哪儿。”阿衡讥笑：“太史令与其咄咄逼人的问责被迫待客的商君，不如去那些没事儿乱跑的诸侯国坐坐，问问他们为何不去夏都。”
这反向一刀有点儿胡搅蛮缠的意思，还真不好接。好嘛，原来如今这局面，都是天下诸侯的错，他们商国可无辜着呢。
终古直接气笑了：“右相不必如此，我不是来问罪的。”
这话说出来，真是猪都不信。阿衡抬眸扫了终古一眼，那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千里迢迢来商国蹭茶的？
成汤顺着话问：“不知太史令此行所为何事？”
终古起身，迈着方步行至大殿中央，俯身朝成汤行了个叩拜之礼。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逾矩了，时下上拜天、下拜地、臣子拜帝王、子女拜父母、奴隶拜主人。终古作为使臣，代表是夏王，商国君臣朝他跪拜才是正理。
他这一拜，往小了说是于理不合，往大了说可治商国君臣大不敬、甚至是藐视王道之罪！终古自己作死也就罢了，这是要以自己做引，将商国上下全数打尽吗！
看着温温吞吞的老狐狸终古，怎么会是这种偏执疯狂的性子啊！
阿衡倏的起身，三两步挡在终古与成汤之间。这位太史令想拉整个商国入死地，也得先问问他阿衡同不同意！
年轻商国右相抱着臂，闲闲站在跪伏的终古身前，将成汤和仲虺挡的严严实实。丝毫不理会身后成汤急怒的眼神。
殿中各怀心思的三人听见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右相咸咸的问：“堂堂天下之主，居然朝我一个小小臣子跪拜，怎么，夏王是想认伊某做义父么？”
终古唇角抽了两下，足足半盏茶的工夫才稳住呼吸，他垂首缓声道：“此礼仅代表终某个人，与夏王无关！还请右相大人挪开尊步，莫挡了在下跪拜新主！”
被仲虺死死拦住的成汤愣在原地。
跪拜新主？这位夏桀右臂要认成汤做新主？那这一礼就没毛病了。
这一礼可以没毛病，但阿衡可不敢轻易就相信。跪在这里的可是只老狐狸，肚子里的弯弯绕比起阿衡只多不少，真说什么就信什么的话，商国早完了。
阿衡低笑一声：“假意投诚搜集情报？快省省吧！这招我早玩儿腻了。我们商国君臣本本分分，没有半分不臣之心。太史令想认义父可以，但也别见人就拜，一不小心可是要死人的。”
这下可把终古的明招暗招都堵死了，事已至此，若非要拉一个人追究责任，也仅能止步于阿衡。
夏王用一个太史令换商国一个右相，这买卖虽然不亏，但也不划算。终古若是脑子不糊涂，到了此时就该收手了，反正阿衡给了台阶，就当他终古以人子身份认了个义父，脸是丢了，但两个人都能保全。
终古叹了口气，跪的愈发端正，他遥声道：“夏王无道！虐杀大夫豢龙！终古走投无路，特来投奔商君！”
仲虺猝然扭头，胡子抖了三抖：“你说什么？！豢龙死了？！”
作者有话说第56章 宿因 1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