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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流年 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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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念理所当然的说:“阿衡啊,咱们算是朋友了吧!一直连名带姓的叫,总感觉……”
商衡无声笑了一下,点亮手机屏幕,给程念看时间:“23点,该睡了。”
“我才刚醒……”程念是真的睡够了,继续看着风衣说:“就吃一颗……”
“医生说你有两颗蛀牙。”商衡不为所动:“等身体恢复了,记得去拔。”
“……”程念讪笑:“不吃就不吃吧……”
商衡“嗯”了一声,低头回复微信信息。
“话说,商衡大大,我这是怎么了啊?”程念刚才有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日期,也就昏迷了7天,怎么连蛀牙有几颗都查出来了……
“水土不服。”手机振动,商衡低头看了一眼,没有回复。对程念说:“再休息两天就好了。”
水土不服?早没有不服晚没有不服,进了趟竹林就不服了?呵呵。程念不是很信,但没有理由。
“喂。”程念小脾气上来,不好好说话了,看着商衡问:“我手机呢。”
商衡:“不知道。”
“就在我裤兜里啊……”程念掀开被子,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穿着的,是医院统一的病号服,从上到下,整整齐齐:“……我衣服呢?”
商衡捧着手机,扫了他一眼:“你那个叫‘胖子’的朋友带走了。”
“哦……那,薛教授电话你有吗?”程念着看商衡的手机,心里痒痒。他莫名其妙过了几十年没有手机的生活,如今一朝得见,真恨不得立即开机,把各种APP都点一遍!
“有。”商衡解锁自己的手机,递给程念。
程念刚拿到手里,还没点开通讯录,就听到商衡慢悠悠的补充道:“薛教授两天前带队去项目地了,没有信号。”
“……”程念差点儿哭出声:“啥意思……我同学他们,都去了?”
“应该吧。”商衡抱着手臂,朝手机抬了抬下巴:“手机,你先用着。”
“啊,别别别。”手机可是现代人的私密物件,最亲密的情侣之间都不一定会分享,哪有随便借人用的道理。程念按了锁屏,把手机递给商衡:“你自己拿着吧。”
屏幕这时候亮了,进来一条微信消息。
仲:图片
程念下意识看向手机屏幕,没注意到商衡眉目间浮现的不郁之色。
商衡接过手机,没有点开,直接揣进兜里。
“……”程念很没有眼色的问:“你不回复消息吗?”
看到消息不回复……就,挺没礼貌的……
商衡淡淡开口:“广告。”
“广告啊。”程念团着被子起身,挪到商衡面前,和人面对面坐着,说:“拉黑吧,烦人。”
商衡没意见,解锁拉黑一气呵成。
程念:“……”
商衡操作完,看了程念一眼,问:“要用?”
“不不不。”程念摆手。这会儿,他已经适应了室内的光线,所以能看到商衡面色很不好,眼下青黑,唇色苍白,像是好几天没有睡觉。
“这几天,都是你在照顾我吗?”程念问。
商衡:“嗯。”
程念尴尬了。张渐和胖子真不靠谱,怎么能把他交给一个“外人”呢……这人情欠的。
“那天,在竹林,我突然晕倒……实在不好意思啊。”程念挠挠头:“林子那么密,把我带下山一定很辛苦吧。”
商衡无声笑了下,说:“不用不好意思,总共也没几两骨头。”
“……”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这是。程念咳了一声,没好气道:“谢谢你啊。”
商衡:“嗯。”
“诶,你知道我这几天做了个什么梦吗?”程念神神秘秘的靠近商衡,一幅巴不得立刻开讲的样子。
商衡往后挪了挪,抬眼问:“什么?”
“我梦到顾贞观了!”程念跟着往前挪了挪:“我和你说啊,不仅是顾贞观,还有个叫吴兆骞的。对了,还有纳兰容若!”
“还记得我之前问过你的纳兰案吗?”程念放低声线:“我知道是为什么了。都是因为……”
商衡皱眉:“什么纳兰案?”
“就纳兰案啊……纳兰府被抄,牵扯很多文人的那个。”程念纳闷:“在竹林里的时候,我还问你来着,你当时说不知道。”
商衡看着程念问:“哪有什么纳兰案,你睡糊涂了吧。”
“!!!”程念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他抱紧被子,问:“什么意思,咱们这次项目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探寻纳兰血案的真相吗……”
商衡探了探程念的额头,确定体温正常,这才慢悠悠开口:“我这边得知的项目目的,是查证纳兰容若与顾贞观的往来信件,考察其友情价值。”
“纳兰容若与顾贞观的往来信件?”程念震惊:“那纳兰血案呢?”
商衡皱眉说:“没有纳兰血案。”
“不可能!”程念抱着脑袋回忆:“我分明记得看过这段记载啊,纳兰全府,包含顾贞观在内的数十位文人大儒被诛……”
商衡从床头桌板上拿了遥控器,把空调温度调高,又重新倒了一杯热水给程念,慢慢说:“没有纳兰血案。历史上纳兰明珠后期虽失势,但富贵平安终老,纳兰家族延续。没人被诛。”
“……。没人被诛……”程念一把抓住商衡的手腕,问:“那顾贞观呢?纳兰容若呢?”
商衡手腕上的伤口还没愈合,被这没轻没重的一抓,呼吸乱了一瞬。
程念看商衡表情不对,忙追问:“他们?”
“顾贞观孤老江南。”商衡耐心解释:“纳兰容若英年病逝。”
“孤老江南……英年病逝……”程念放开商衡,呢喃:“哈,吴兄的计划成功了……”
商衡若有所思,说:“不早了,睡吧。”
一笼昏黄的灯光罩着两个人。程念看着商衡,眼光格外清亮:“阿衡,你说奇不奇怪。我的梦里,顾贞观的眼睛和你一模一样。”
“……。”商衡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这么巧。”
程念点头:“咱们什么时候去项目地啊。真想亲眼去看看远平的墓。”
商衡拍拍床:“快睡吧,等你好一些。”
程念把水杯放回桌板,抱着被子躺下,舒服的叹了口气:“生活在现代真的好幸福啊!”
“要关灯吗?”商衡问。
程念打了个滚儿,朝商衡摇头:“会影响你吗?”
商衡起身,合衣躺在半米外的陪护床上:“不会,睡吧。”
“阿衡。”程念看着商衡的侧颜,无由的开心:“晚安。”
商衡:“晚安。”
有商衡的重明之息护航,程念恢复的很快。他是真的躺够了,第二天上午医生检查过后,就嚷嚷着要去项目地。
商衡最知晓他的身体状况,和医生简单的交流了几句。确认没有其他问题后,就干脆利落地办理了出院手续。
出院的时候将近中午,太阳高高地挂在当空,程念高兴坏了。天终于晴了!他绕着树荫走还不够,干脆仰着脑袋,双臂交叉支于脑后,沐浴着阳光,想要把沉在骨头里属于宁古塔的风雪和江南粘稠的春雨晒个透彻。
“真舒服啊!”程念眯着眼睛喟叹。
商衡伸手拽了他一把,避免他和圈在学步车里蹒跚而至的孩童相撞:“看路。”
程念干脆挽了商衡一只手臂,自顾自仰着头眯眼:“你帮我看。”
“……”商衡无语,拉着人往里靠了靠,自己大半个身体隐在树荫里。
“阿衡,你说人死之后,会有轮回转世吗?”虽然晒着太阳,但程念仍是无法摆脱那场梦。
梦里的遗憾如同一杯五十年汾酒,余味悠长。让人飘飘然惦念着,心总也落不到实处。
商衡压着步子走在光与影的交界,凉凉开口:“你上学期的毛概挂科了吧。”
“……”程念脑子一时转不过来,不解:“这关毛概什么……”
“喂!我是认真的!”程念不满的撞了商衡一下。商衡没防备,被撞的趔趄了两步,一脚踩进了行道树篦子,被滋了一脚水。
程念也没想到,一个能把他从密林背下山的人,居然这么不经撞。他看着商衡白色运动鞋上的泥污,尴尬的抽回手,说:“不好意思啊。我这也没纸巾……要不,要不……我再给你买一双?”
“没事。”商衡混不在意,脚尖点地震落水珠:“走吧。”
闯了祸,程念没再好意思去挽人手臂,俩人并肩而行。程念还主动往外让了两步,想让商衡也晒晒太阳。
“别再往外了,危险。”商衡淡淡瞥了人一眼。
“哦……”程念又两步靠了回来。他现在身上穿的衣服是胖子之前帮他准备的,圆领的白色线衣和浅灰色针织休闲裤,穿起来简单舒适,但就是没有口袋。
程念不习惯垂着手走路,一靠近商衡,又想往人臂弯里搭。他偷偷抬眼去瞅商衡的脸色,那眉眼清隽的一张脸,没有任何不郁之色,再细看,却能看到眼下淡淡地两片青黑。
他知道为何总觉得商衡的眼睛像顾贞观了,吴兆骞病重之后,顾贞观眼下的青黑就一天比一天严重,就像此刻的商衡一样。
程念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商衡为了照顾他,一定没休息好。这哥们儿可真够义气的,可交!
“怎么?”察觉到程念的视线,商衡垂眸看了过去。
“!真的好像!”程念看着商衡的眼睛说:“你这眼睛,怎么搞的啊?”
商衡不解:“什么?”
“黑眼圈啊。”程念指了指自己眼下:“你这里黑眼圈好重,最近都没有休息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