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梓童梓童

14、第 14 章

　　飞机上，俞默凝视着厚厚的云层，心里总有些不安。
　　果然，刚落地，他就看见了一脸不耐的俞祁和兢兢战战的温雪。
　　自有记忆以来，俞家大哥从来都没有没有人味儿，温雪从小就怕他，很何况现在能够明显感觉到俞家大哥的不喜。
　　“哥，你怎么来了？”
　　俞默自然地走到俞祁身边，连个眼神都不曾给温雪，温雪恨恨地咬了咬嘴唇，眼中闪过不甘。没关系，过不了多久，俞默就无法再无视她了。
　　在四年前的那一次谈话后，兄弟俩的关系变得亲密了不少，私下里也一直保持着联系。再次见面，还有些久别重逢的喜悦呢。
　　“温小姐联系了父亲母亲，二老让我带你回家一趟。”
　　俞祁接过俞默的行李箱，冷冷的眼风刮过温雪。温雪低头站在那，看着委屈极了。
　　“温小姐真是神通广大，既然这样，那就回去吧。”
　　俞默学着俞祁的样子，声音里充满了讽刺。
　　得知父母遵循了约定，俞默心里的憎恨也少了些，不过更多的是不愿让哥哥为难。
　　俞祁对俞默的干脆有一瞬的惊讶，不过随即一想，心中流过暖意。
　　“那就走吧”
　　直到两人上车，都没人再理会温雪。
　　纵然对两人的无视感到憋屈，可温家早就今时不同往日了，温雪对此也不敢表现什么，只能攥紧衣摆，看着那辆黑色汽车扬长而去，最终汇入车流。
　　“哥，这次大概又是和以前一样的鸿门宴吧。”
　　俞家父母就喜欢搞这些，以为他们的邀请就是对对方的莫大纵容与恩赐。
　　俞默坐在副驾，百无聊赖地看向车窗外。
　　“差不多吧，这次他们可是齐齐动身来了这里，你怕是有的受了。”
　　俞祁带着一丝揶揄打趣着俞默，不过眉宇间却始终带着一些忧虑。
　　“反正不管怎么样，哥你都会帮我的吧。”
　　俞默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撒娇和依赖，毕竟这几年，俞祁真的没少帮他，真心还是假意他还是分的清的。
　　“当然”
　　没什么比弟弟过的幸福更重要的事了，面对着，俞祁自己都得向后靠一靠。
　　当初看着俞默过的那么痛苦他就已经心疼万分了，可因为没有摆脱父母的控制，到现在，他不会再让俞默像以前一样了。
　　“哥，你有没有想过彻底摆脱他们，这样不辛苦吗，一辈子都被他们左右……”
　　俞祁很早就订婚了，是家族联姻，双方只是草草见过一面而已。要不是因为对方家里有事耽搁，俞祁怕是前两年就结婚了。
　　这一直都是俞默心里在意的事，他不想俞祁连一点自由都没有。
　　“我还有些事必须要依靠父母的力量去做，更何况，你又怎么会知道这桩婚事不是他们被算计……”
　　俞祁像只狐狸一样笑了笑，俞默恍然大悟，难得露出明快的笑。
　　“哈哈哈，哥，可真有你的。”
　　听着俞默灿烂的笑声，俞祁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
　　没有人生来就是逆来顺受的，被迫驯服的的表皮下，始终藏着想要反扑的野心。
　　当猎人和猎物互换了位置，谁生谁亡还不一定呢。
　　俞家在B市的房产在另一边的城郊，从机场到那里等同早横跨整个B市，着实是有些距离，兄弟二人接下来又聊了不少，到地方时，却还是有些意犹未尽。
　　俞家在城郊建了一栋别墅，在婆娑的树影中若隐若现，倒有几分欧洲古堡的神秘庄重。
　　不知道为什么，平时负责这里的人员都不在，倒是显得这座气派的别墅有些冷清。
　　站在门口，俞默有些紧张，用力握了握满是冷汗的手。
　　本以为早有了不畏的内心，但十几年的本能刻入骨血，不见面还好，但是一想到马上要见面，还是控制不住有些怯意。
　　“别担心，你早就已经自由。”
　　俞祁看出俞默的紧张，轻声安慰道，家庭从小带来的阴影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消除的。
　　“嗯，我就是准备准备。”
　　俞默才不想在俞祁面前露怯，哥哥本来就够操心他的事了，他可不能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
　　“准备好了吗，现在我可就要打开这扇未知的大门了。”
　　俞祁故作跳脱的语气让俞默心中的紧张稍稍减少了一点，深吸一口气，俞默点点头。
　　俞祁率先走在前面，宽广的身影说不出的可靠。
　　“父亲，母亲。”
　　一进去，就可以看见在大厅中面色不虞的孙婉蓉和俞书言，无人看向他们，气氛逐渐僵硬压抑起来。
　　俞祁上前走近他们身边，低声再次提醒，然后就见孙婉蓉斜斜地看向俞默。
　　见俞默还现在门口的位置，并且没有丝毫恭敬，孙婉蓉保养得宜的脸上闪过一丝怒气。
　　“放你野了还没几年，难道连这点规矩都忘了？”
　　听见这轻蔑的语气和看见她眼中的挑剔，俞默心头的怒意也被调动，但看见站在不远处的俞祁，他强压下喉间那些尖酸刻薄的语言。
　　“父亲，母亲。”
　　这算不上多恭敬，但比起之前俞默的叛逆，孙婉蓉还是比较满意的。
　　她甚至以为这是俞默的妥协，认为这个不听话的儿子迟早会重新让她掌控。
　　这么想着，她脸色也好了不少，将俞默叫到身旁。
　　俞书言也放下了手中的文件，难得面色温和地看着俞默。
　　“稳重了不少”
　　对于他的评价，俞默不置可否，他知道他们叫他过来的目的。
　　果不其然，就听俞书言话风一转。
　　“年轻人爱玩儿是好事，但不能太过，玩够了，就是时候该收心了。”
　　这话，充满了来自上位者的压迫与威严，要是一般人，肯定会心生退意。
　　可他们忘了，俞默从来都和一般人不一样，面对他这种明显的压迫，俞默心中的反感与厌恶更重，早已经压过了早先的那些不安。
　　“父亲，有什么话还是明说的好。”
　　随着最后一点耐心消之殆尽，俞默也不想再虚以委蛇，反正自己什么样子他们再清楚不过。
　　“看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要不是发现你又在外面乱搞，还闹得这么大，我和你父亲也不会赶过来。”
　　一口一个乱搞，俞默想不明白，他明明自始至终都只有奚云生一个，怎么就乱搞了。
　　随着孙婉蓉后面的话，俞默算是想明白他们到底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了。
　　“你四年前和男人不清不楚也就算了，现在却和奚家扯上关系，他们要是要做些什么，我和你父亲也没有办法。”
　　看孙婉蓉在说得起劲，俞书言就拿着文件上楼，他很少和孩子们交流，而且刚刚俞默的态度让他也没有再说的打算，他知道有孙婉蓉就够了，毕竟孩子们都很听她的话。
　　想到这，俞书言眼里闪过嘲讽又满意的复杂笑意。
　　“原来母亲是在担心我”
　　俞默嘲讽的笑着，心中酸涩的厉害。嘴上说的是担心他，其实是在担心自己的利益吧。
　　当初没以为奚云生是个普通人就对他威胁警告。现在知道他和惹不起的人的在一起，就这么苦口婆心的来劝了。人，可真虚伪。
　　见他有些松口，孙婉蓉脸上越发满意，并没有在意俞默明显有些不对的情绪。
　　“你明白就好，你年纪也不小，是该安定下来了。你温叔叔家的女儿也不小了，你们也是青梅竹马的，倒是一桩不错的婚事。”
　　在孙婉蓉眼中俞默已经答应了要和奚云生分开，就安排起他剩余的人生来了。
　　俞默心中越发愤怒，但面上的笑意渐深。
　　“母亲倒是费心”
　　“自然，要不是温家那姑娘一直关心你，你现在都不知道成了个什么样子。”
　　对于孙婉蓉的话，俞默笑容一僵，随即很快恢复正常。
　　“一直关心我？”
　　串联一下这几年的事，俞默像是找到了什么关键，心里的恶意扩散。
　　“你们的订婚宴我会安排，请柬很快就会发给参加的每个人。”
　　看着通知他的孙婉蓉，俞默心中不知怎么的平静了下来，他觉得自己正以局外人的身份观看着这场闹剧。
　　“母亲，你觉得这样安排恰当吗？”
　　正在规划的孙婉蓉一愣，随即有些不悦的皱着眉，好似是对俞默质疑的不喜。
　　“母亲，您问过我是否愿意了吗？”
　　俞默用了敬语，这代表着从此他要彻底与他们划清界限。
　　不等孙婉蓉回答，俞默就继续说着。
　　“您从来都不会问我和哥哥想要什么，永远都为我们做好安排，稍微有一点不合您心意的，您就会歇斯底里。可您忘了，我早就脱离了您的掌控，我做什么也与您无关，还希望您和父亲以后也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就当从未有过我这个孩子。”
　　“这四年没有你们我过得很好，甚至比待在你们身边还要过得好。”
　　俞默以为自己还会像之前那样大吵一架来发泄自己，可突然发现自己心里极致的愤怒犹如被封在冰层之下一样，说出的话是如此的平静。
　　孙婉蓉被他的话气的红了眼，她冷冷地看着俞默，却发现，这个小儿子真的变了很多。
　　不在她掌控之下的儿子，只会让她厌烦。
　　“好，你滚，你现在就给我滚，从此以后，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你在外面丢人现眼也和我俞家没有任何关系。”
　　俞默对于她的辱骂不发一言，站起身准备离开。
　　一直当背景板的俞祁上前安抚气的好似要喘不过气的孙婉蓉，对上俞默有些愧疚和担心的眼神，他知道俞默是放心不下他，就对着轻轻点了点头，表示不用担心。
　　离开后，俞默沿着来时的路慢慢走着，心里想着自己还是太沉不住气了，想着想着就发现自己现在迫切的听见奚云生的声音。
　　电话打开又息屏，犹豫了好多次，最后还是放下。
　　“滴——滴——”
　　喇叭声拉回了俞默的思绪，是俞祁。
　　坐上车，俞默看着心情不错的俞祁，有些疑惑。
　　“怎么走的这么快，才一会儿就走到这来了。”
　　俞默系安全带的手顿了一下，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他。
　　“我还想问你怎么这么快，那边没有为难你？”
　　俞祁哂笑一声，显示出了少有的凛冽。
　　“这么多年了，我也暗中掌了权，况且我这么听话，她自然不会为难我，又不是我招惹她。”
　　俞祁故意加重“听话”这两个字，带着说不出的嘲讽。
　　“那就好”
　　见俞默情绪有些低落，想起刚刚的事对俞默的刺激，俞祁很识趣的没有张口。
　　[云生，你到了吗？]
　　俞默低头在那里打字，可刚发出去没多久就想撤回，没想到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
　　看着旁边的俞祁，俞默按下了接听键。
　　“怎么了，云生。”
　　俞默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力图不让奚云生听出异常。
　　“我没事，你那里出什么事了？”
　　虽然不知道奚云生是怎么从那一句普通的问候中发现自己的情绪的，但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泛甜。
　　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真好，况且还是自己那么珍惜着的奚云生。
　　“奚、云、生？”
　　俞祁比了个嘴型，神色有些捉摸不透。
　　面对俞祁的明知故问，俞默轻轻点了点头。
　　“我这边没什么事，就是有点担心你，叔叔阿姨他们没骂你吧。”
　　“没事，我过几天就回来了，你别担心。还有，俞默，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在，我希望你可以多依靠我一点。”
　　“嗯”
　　俞默挂了电话就看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心情还不错的笑出了声。如果忽略他有些微微泛红的眼眶的话，他整个人都洋溢着幸福的气息。
　　“奚云生就是当初那个男孩吧”
　　当时孙婉蓉和俞书言知道那件事后，孙婉蓉还来不及调查就急吼吼的找俞默了，俞默为了对方考虑，直接就答应了，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嗯，哥哥，我很喜欢他。”
　　俞默的眼神很悠远，荡着说不出的情绪。
　　“放心，我不会插手你的事，不过想回家了，随时联系我。”
　　俞默从小就是很有主意的，而且隔了这么久他们还能重新在一起也是一种缘分，那个奚家的公子他知道，是个很可靠的人。
　　年轻人的感情他不操心，就是奚家那边打算怎么处理还不知道。
　　如果事情真的很严重，他们也有勇气和决心面对的话，他一定会帮助他们的。
　　谁让他疼弟弟呢，俞祁余光看见俞默笑着的样子想道，要是柳珏知道可有得笑他了。
　　“谢谢哥”
　　俞默想，就算自己和父亲母亲断绝关系，至少还有疼爱他的哥哥，有一个会永远温暖他的家人。
　　这么一看，其实现在他的人生还是很不错的。
　　有家人，有爱人，有朋友，一切都是这么的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