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御街》千千山月

13、Chapter_13

　　下班的时候裴阑远忽然想喝咖啡，走到La vie门口却发现大门紧闭，看一眼时间才发现竟然已经九点半了。

　　他正要往停车场走，周郇在此时打来电话。

　　“你光棍节有没有空啊？”周郇本来不想打电话的，奈何微信发出了一个多小时对面毫无动静，他就打个电话顺便问候一下裴阑远是否安好。

　　“有事？还非要特意挑在光棍节，你是在内涵我还是说你自己？”

　　“少揣测我，我哪会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梁骁过阵子从香港回来，他问在溪江的各位要不要聚聚，人少的话也好组织。”

　　梁骁是裴阑远高中的班长，读大学的时候他每年都会组织一次高中聚会，后来读研去了香港就没再回来，一年一次的聚会也因此搁置了。

　　倒不是没人组织，就是大家的执行力没有梁骁那么强，虽然彼此嘴上都说要聚一聚，但没人真的行动。现在梁骁回来了，只是五年过去物是人非，也不知道当初组织力强的人还能不能办成。

　　“我考虑一下吧，应该没什么事。”裴阑远话虽这么说，其实他丝毫没有要拒绝的意思，只要能办成那他一定会去的。

　　周郇没急着挂电话，他不明所以地笑了会儿，终于问到了正题：“你知道祁姜去不去吗？”

　　裴阑远望着La vie的门头放空了几秒，而后才低笑着反问：“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高中分班前，祁姜、裴阑远、周郇和杨欣就是同班同学，分班时他们都选了同一个组合，到了高三仍然同班。

　　乍一看他们似乎是从高中就开始有的情谊，但实际上三年里祁姜和裴阑远说过的话屈指可数。

　　祁姜虽然是听父母话的乖乖女，但她并不是个内向的女生，因为理科班女生少，女生之间的关系很和谐。班上十分默契地划分为女生区域和男生区域，班主任似乎也有意形成这种氛围，不安排异性同桌。

　　祁姜和裴阑远的座位更是相距甚远，一个正对讲台坐在第三排，俗称教室里的黄金地段，也是在选座时她身为班级第一的特权。祁姜一直都坐在那个位置，就算后来偶尔没考好，班上也不会有人去抢她那个座位。

　　裴阑远则在后门靠窗的位置，当然这也是他自己的选择，如此就能够做在下课铃响时第一个冲出教室的人。

　　不仅是座位间的距离，对于课间不常离开座位的祁姜，和一下课就不见踪影的裴阑远来说，他们想要有说话的机会，属实是比登天还难。

　　明明就在一间教室，却仿佛生活在两个时空。

　　“她去不去和我有什么关系？”此刻的裴阑远看着十分镇静，说话语气云淡风轻，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就算分了手也不能抹去高中同学这一层身份吧？反正我不觉得尴尬，我也不会因为她要去就退步的。”

　　周郇听了就差没给他鼓掌，忍不住腹诽，拜托大哥，那天喝酒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

　　“时间地点定了告诉我，没什么事先挂了。”裴阑远也不管周郇在想什么，说完就收了手机开车回家。

　　祁姜得知同学聚会的消息是在第二天，杨欣来店里告诉她的。

　　当看到杨欣来时身影的那刻，祁姜产生了一种错觉，她是提刀杀过来的。

　　“梁骁可真有意思，”杨欣坐在操作台前的高凳上骂骂咧咧，“自己跑去香港读研、工作，中间一点联系都没有，突然回来还能跟没事人一样给我打电话。”

　　不怪杨欣情绪如此激动，她和梁骁从高三开始谈恋爱，大学虽然异地但感情尚算稳定。距离产生的美免去了不少日常相处间会产生的摩擦，彼此也没有因为异地而怀疑对方，这样已是难得。

　　只是太久不见面也会冲淡感情，杨欣经常和祁姜感慨的一句话便是，自己的男朋友仿佛不存在。

　　奇怪的是他们谁都不提分手，即便彼此都有强烈的预感，这段感情就快要到尽头了，但始终无人提及，仿佛这两个字是洪水猛兽，都在刻意避开。

　　祁姜也不明白，在她看来一段感情的结束必须要有其中一人来做了断，所以在她和裴阑远的感情里她是那个提分手的人。而在杨欣和梁骁之间始终没有明确的分手，他们只是慢慢少了联系，终于在梁骁研二的那年完全断了音讯。

　　整个过程如同温水煮青蛙，自然而然地就从彼此生活中消失了。

　　“那有什么的，你一定要去，而且还要装作不甚在意的样子，带上现在的男朋友去杀杀他的威风。”祁姜从冰柜里拿出冷藏了一晚上的巴斯克，又开始做其他的点心。

　　杨欣给自己切了个方块，拿着叉子将盘子里的蛋糕戳得千疮百孔，“不用装，本来就没太在意。”

　　“哦？”祁姜挑挑眉一脸不相信，“我记得是谁之前找男朋友都有点梁骁的影子？”

　　忘了是多久之前，有次杨欣喝多了哭着说：“后来我看谁都像他。”

　　那时候祁姜已经和裴阑远分手两年多，虽然她还会常常想起过去的点滴，但更多的是刻意去压制更强烈的感受，听到杨欣这么说更是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吐槽：“怎么，他长了张大众脸吗？还看谁都像他，要不就是你脸盲了。”

　　“以前是以前，我又不像你，看上去无所谓，其实明明还在乎。”

　　“这话我不爱听，”祁姜连忙打住她，“我都多久没提过裴阑远了，要不是国庆遇到，谁还记得有这么个人。”

　　杨欣摊了摊手，极为夸张地说了句英文，“OK，Fine.”

　　“认真的，你说我到底要不要去？”她刚安静了没几秒，又开始纠结，“男朋友我肯定不会带的，要么你陪我一起。”

　　“你想都别想，”祁姜不假思索地拒绝，原因很简单，就是不想遇上裴阑远，“该联系的人总会联系，我就不去凑这热闹了。”

　　“你这人真没劲，”她终于把已经碎得不成样的巴斯克放进了嘴里，“看在蛋糕味道不错的份上，我就不强求你了。”

　　杨欣不是为了告诉她同学聚会的消息才特意过来的，只是工作需要恰好在附近，眼下也没自己什么事，这才跑来她店里坐会儿。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直到十一点的时候祁姜才把店门打开，将试营业的牌子挂了出去。

　　“你中午想吃什么？我老板让我一点之前回去，还有时间能与你共进午餐。”

　　“我来看看。”祁姜刚要坐下一起看外卖，就收到了条微信消息。

　　「丘比特：姜姜姐，你现在可以接下午茶的单子吗？」
　　「丘比特：我们老板下午请喝下午茶，他让我随便订！」
　　「丘比特：就是我说夸你手艺好的那个。」

　　祁姜没有立刻答应，她思考了会儿，最后决定接下来。

　　「小祁不吃姜：可以做的，你们老板有说要吃什么吗？」

　　「丘比特：随便，你能做什么就要什么。我们有十二个人，饮料和蛋糕都随便配好了。」
　　「丘比特：反正不是我花钱，你就往贵了做～」
　　「丘比特：狗头.jpg」

　　「小祁不吃姜：我给你做三个六寸蛋糕，每个切四份，到时候就不分开装了。」

　　邱宁悦全部都说好，同祁姜沟通完之后便向裴阑远和纪骏汇报，“蛋糕是草莓芝士、芋泥奶冻和红茶栗子三种口味，喝的她说等我要去拿了再做。”

　　“哎随便，你们高兴就好，”纪骏对这些东西毫无兴趣，“等会儿你得找几个人和我去旧剧场一趟。”

　　“那蛋糕谁去拿？”邱宁悦不太想出外勤，她看了眼外面都在低头苦干的同事，“大家都在忙。”

　　纪骏扫了眼坐在旁边看上去无所事事的裴阑远，“不是裴总说要请你们喝下午茶么？索性好人做到底，让他自己去，顺便把钱付了。”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溪江剧院的负责人在十一点准时发来邮件，告诉他们最后投资方决定用他们工作室给出的设计稿。

　　纪骏放话等这个项目结束了请大家吃饭，裴阑远则大手一挥，说不用等到结束，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请大家喝下午茶。

　　邱宁悦离开工作室前转告裴阑远，“裴总记得两点半去拿蛋糕，店名叫La vie，春寻路28号，你跟老板说是我订的就行。”

　　十二人份的下午茶裴阑远一个人根本不好拿，此时工作室里除了他就剩下三名员工，两女一男。

　　他对着那位男同胞打了个响指，冲招招手道：“小赵，你跟我走。”

　　打包完最后一份草莓芝士，祁姜看了眼挂钟，两点过十分。

　　距离预定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她转头开始做喝的。期间还时不时有客人点单，她不敢想象如果开了外卖平台，就算自己长出三头六臂都未必能忙得过来。

　　客人们进进出出，门上的风铃也随之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在最后一位客人离开的时候，祁姜终于做完了邱宁悦订的单子。

　　下午两点半，阳光洒在窗边照出一室明亮，音响里正放着坂本龙一的《Solitude》。看着面前一排自己做的甜品喝咖啡，祁姜心里有说不出的满足。

　　在音乐跳到下一首的同时门再度被推开，风铃声与《轻风》的前奏混杂在一起，祁姜说了句“欢迎光临”。

　　“我来拿订的蛋糕。”裴阑远在推门的那刻和她异口同声。

　　十月十号，在这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两点三十八分，祁姜和裴阑远重逢于La v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