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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灰烬 ...

  •   松江华潭,京南城数一数二的豪华公寓,站在透明的玻璃窗前,能够将整个松江美景收入眼底。
      林潮放下行李,感叹:“不愧是邬家的太子爷,几千万的房子说送就送,眼都不带眨一下。”
      黄豆大的雨珠砸的玻璃窗啪啪作响,邬泽渂没理会林潮的揶揄:“等我复职了,就把你安排进邬氏工作,这几天你先在这里呆着,避避风头。”
      林潮眉梢微扬:“这么信任我?不怕我狼心狗肺,窃取你们家公司的机密?”
      雨势不见减弱,邬泽渂心里烦躁的很,想抽根烟纾解纾解,摸摸兜,一片空荡荡,应该是落在车里了。
      他脱下外套,企图用扑在□□上的凉风浇灭灵魂里燃烧的烈火。
      “你不是这样的人。”
      话落,邬泽渂彻底失去了耐心,留下钥匙,随意叮嘱了几句,然后,脚底生风的走了。

      从电梯里出来,邬泽渂快步走向停泊的车辆,他迫切需要一样东西来抚慰他枯燥乏味的灵魂,一支烟,一杯酒,又或者是梦里死命纠缠的美人。
      愈发靠近,邬泽渂心底莫名升起一股压抑感,他忽然很想哭,很想很想,就像离家多年的孩子被母亲紧紧抱在怀里,密不透风,直至压榨完最后一丝空气。
      等他看清倚在驾驶位车门上的人是谁,他才恍然明白这股压抑感从何而来。
      除了言奚妙,还能是谁。
      他没敢靠太近,怕她会生气,然后一走了之:“你怎么……”
      “我住这里。”言奚妙打断他,直奔主题:“林崇年是你的手笔?”
      “是。”
      “程姨的死,和林崇年有关?”
      “是。”
      “我要真相。”
      其实她一开始是不打算插手这件事的,但想到过往与程姨度过的点点滴滴,胸口闷闷的,总有口气喘不上来,她也是程其善拯救的溺亡者,让真相拨开云雾,浮出水面,理应有她一份。
      潜意识里,也一直有道声音在告诉她──
      跟随心的意愿。
      邬泽渂本想随便扯个理由应付过去,不曾想被言奚妙一眼看穿,耳畔再度响起她轻盈悦耳的声音:
      “你不用瞒我,程姨忌日那天,你和林潮的谈话,我全都听见了。”
      邬泽渂后知后觉,她是演员,揣着明白装糊涂,她最擅长了。
      见隐瞒不住,邬泽渂索性全盘托出,顺带着点出了林洵的存在。
      言奚妙先是沉默,而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既然程姨的死不简单,林洵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依照林崇年对林洵的重视程度,这两人之间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默契是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散的,两人心照不宣想到一块儿去了。
      邬泽渂紧张之色尽显:“那要不然……”
      “一起吧。”言奚妙说出了他的欲言又止。
      “好。”云开见月明,邬泽渂低沉的情绪一扫而空,傻笑的像个孩子:“时间不早了,我请你吃饭吧,我知道一家餐厅,味道一顶一的绝。”
      这一次,邬泽渂的期望落空了。
      言奚妙后背离开车门,抬腿往电梯的方向走去:“不用了,我很忙。”
      地下车库的气温本就偏低,此时刮来一阵冷飕飕的凉风,激的邬泽渂整个人直打寒颤,他的视线不曾挪开半分,先是目送言奚妙的渐行渐远,后是目睹电梯上升,最后停留在公寓的顶层。
      就这么干巴巴的站了十来分钟,邬泽渂终于有了下一步动作,拉开车门,坐进去,抓过烟盒,抖出根烟叼在两片唇瓣间,性感,撩人,朦胧烟雾模糊了视线,邬泽渂眸底有了异样的情绪。

      言奚妙进门时,撞上了正好收拾完要离开的阮艺慈。
      “妙妙姐,林姐让我转告你,《名伶》重新开机的时间在下个月的六号。”
      “我知道了。”言奚妙看起来很累,累到虚脱的那种累:“这几天你不用来了,我想一个人静静。”
      阮艺慈乖巧的应了声好。

      门打开,又合上,偌大的房子只剩言奚妙困乏的□□,以及奄奄一息的灵魂。
      她宛若一具行尸走肉,瘫倒在沙发上,连呼吸都觉得多余。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邬泽渂动摇了。
      言奚妙崩溃的质问自己。
      如果可以,她真想回到七月重逢的那天,遏制重逢,改写结局。
      沉思之际,言奚妙接到了来自江靳野的来电。
      “喂,有事吗?”言奚妙兴致不高,声音沙沙的,哑哑的。
      “心情不好?”
      “有点。”言奚妙从沙发上坐起,点开免提,把手机扔在了茶几上:“直接说正事吧。”
      闻言,那边不再铺垫,切入主题:“我这边暂时抽不开身,三天后,我母亲的生日,你替我送一束雏菊过去。”
      “好。”言奚妙应下了。
      两人又扯东扯西寒暄了一会儿,言奚妙才将电话挂断。

      京南的天,说变就变,阴晴不定,前些天还是毒辣的晴天,这会儿就阴雨连绵,见不到半点太阳的影。
      江母生日的前一晚,言奚妙彻夜未眠。
      坐在露台摆放的摇椅上,旁边的圆桌被一束纯白色雏菊霸占,湿润的空气里,混着难闻的烟味。
      言奚妙烟瘾不大,只有偶尔烦闷的时候才会点上一支。
      雨越下越大,妖媚的女人不顾丁点形象,倒在摇椅里,指尖捏着根女士香烟吞云吐雾,质感很好的黑色卫衣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媚眼如丝,风情万种,勾人心魄于无形之中。
      她像是有什么难言的心事,一支烟燃尽又续上,一根接着一根,光滑的瓷板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灰烬。
      放眼望去,美丽的松江被乱溅的雨珠凿的坑坑洼洼,就像言奚妙凌乱的心情,理不清,剪不断。
      云端深处慢慢泛出点鱼肚白,天依旧暗沉,雨依旧磅礴,吹了一整夜的风,言奚妙体表很凉,彻骨的凉,与刚从冰箱里取出来的冰块相比,有过之而不及。
      捻灭烟头,言奚妙拿过圆桌上的花束,转身回了屋,徒留一地狼籍。

      即将步入深秋,天气一天比一天凉爽。

      灰蒙蒙的天,雾蒙蒙的山,言奚妙没换衣服,还是那件起了褶皱的黑色卫衣,山风一刮,憔悴的女人不禁瑟缩一下,没有半分女明星的架势。
      江母的墓很偏僻,得亏言奚妙每年都会来,才没有走岔路。
      轻轻将花束放下,言奚妙对着墓碑上雍容华贵的女人照片,说了每年都会说的话:“江阿姨,我来看你了,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吗?”
      她蹲在墓碑前,自顾自的说了很多,从江靳野的近况,到江家的现状,事无巨细,全盘托出。
      离开时,言奚妙无意一瞥,就是这一眼,简单的一眼,怒气涌向大脑,所有的动作霎然停止。
      墓园荒芜凋零的角落,她看见墓碑上印着一张刻骨铭心的面容。
      走近,上面明晃晃镌刻着七个大字。
      ──爱妻程其善之墓。
      一个出轨成性的男人,哪来的脸刻“爱妻”两个字。
      许是许久没有人来祭奠,墓碑布满灰尘,周围杂草丛生,在一众被擦拭的反光雪亮的墓碑中,显得格格不入。
      言奚妙心猛的揪紧,像是有人把手从胸膛伸进去,揉捏,掐弄。
      很痛,痛彻心扉的痛。
      程姨生前那么善良的一个人,死后竟被如此对待。
      言奚妙恨不得把林崇年上上下下祖宗十八代拉出来骂个遍。
      连面子功夫都懒得做周全,他林崇年枉为人。
      潜移默化中,言奚妙对自己做的抉择,愈发坚定,愈发执着。

      熟悉的山,熟悉的水,承景公馆的大门近在咫尺,言奚妙从未想过她会第二次主动找上门。
      与那日不同的是,多了一分纯粹,少了一丝算计。
      摁响门铃,在焦急等待的第五分钟,言奚妙等来了房子主人的降临。
      他像是刚睡醒,穿着深色的家居服,睡眼惺忪,见来人是言奚妙,又点缀上了几分诧异:“你怎么来了?”
      言奚妙开门见山:“关于程姨的事,我想跟你聊聊。”
      这是他们目前为止,唯一的牵扯。
      邬泽渂显然也明白这一点,领着人进屋,坐在柔软昂贵的沙发上,并贴心的倒了杯温水给她:“你今天有别的安排吗?没有的话,我们可以等林潮来,一起商量商量。”
      言奚妙抿了口水,没有异议,应了句“好”。
      时间突然变得无比漫长,言奚妙颈间出了一层薄薄的汗迹,看了眼腕表,分针才转了四分之一个圈。
      期间,邬泽渂一直在找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例如,衣服穿这么少不冷吗?这么多年没见怎么还是这么瘦,一点肉都没长……
      言奚妙嫌烦,而且也没有太多心思回答这些没营养的问题,敷衍道:“不冷,长胖了,别自作多情。”
      人,一旦受挫多了,就会变得无坚不摧,邬泽渂又问:“这七年里,你有没有想过我,哪怕是一次?”
      他不敢奢求太多,只要言奚妙说一声有,他会疯掉,彻彻底底的疯掉。
      只可惜,言奚妙从不是会轻易表露真情实感的人,邬泽渂也好,江靳野也罢,她向来是说三分,留七分。
      她望着邬泽渂深情款款的眼,说:“邬泽渂,我有──”
      邬泽渂不想从她嘴里听见那句话,抢先开口:“我知道,你有男朋友,不过据我所知,你们在一起也就三年时间,那前面的四年,你有没有一瞬间想起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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