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痣陷落》太平洋君

121、第 121 章

　　哨兵的觉醒大部分是渐进式的，某一感官慢慢开始变得敏锐，由此延伸到其他感官、力量和速度等方面。
　　在这渐进式的觉醒中，新生的哨兵需要学会控制感官，不让它太过敏锐以至于伤害到自己。

　　“怎么样？”月守刚从外面回来，带了热气和血腥味。

　　“按照你教的，控制得还不错。”郑淼转向白月明，“谢谢你们的帮助，我要走了。”

　　“恐怕你暂时不能离开这里。”

　　“为什么？我还有期末考试。”

　　“学校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你不需要再回去读书，现在的你应该进入塔。”

　　塔是管理和调动一定区域内的哨兵和向导的机构，哨兵向导觉醒后就必须前往塔进行登记，在十六岁时必须送入塔受训三年。

　　“感觉你们好像人—贩子啊，擅闯民宅，把别人带走，强—制他们放弃原有的生活。”郑淼发现面前的管理人员脸色不好，她笑着摆了摆手，“开玩笑的，你们怎么还把我一个高中生的话放在心上呢？大人不在，我很多事都不懂。”

　　“月守，她似乎对我们的世界一无所知。”

　　“她姐姐一直带她过普通人的生活，所以她直到觉醒才发现自己拥有的力量。”

　　“哨兵的力量很强大，你没有向导，在精神狂躁时，很大可能会伤害到普通人，我们要对没有力量的人负责，管理好自己的力量和精神状态。”白月明如今远没有之前那么温柔了，他以为他们找到了一个助力，结果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月明，你怎么了？”

　　“月守，我不能接受我们把希望寄托在那个小姑娘身上。”

　　“也许她现在是什么都不懂，但只要在塔中接受三年的训练……不要丧气。”

　　“三年？”白月明笑了，他整个人都在阴影里站着，灰扑扑的，“他就要来了。”

　　“有什么消息吗？”

　　“三年大选将至，他要确保激进党的林旭日当选领袖，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激进党的候选人三年前便当选领袖，这次也是势在必得，保守党并不想放任激进党一家独大，双方每三年都要因为竞选闹得不可开交，阳谋阴谋齐上，甚至最后会直接开打。

　　“我会保护你的。”

　　“不，离我远点。”白月明冷了脸，他曾经因为找到郑淼而出现的笑容彻底消失，人又回到了无望之中。

　　郑淼贴着墙面，她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想上厕所，听这话的意思是，白月明遇到了个大麻烦，月守为了他去找姐姐，但姐姐失踪了，便只把她带来，而姐姐应该是至今没有任何消息……

　　“都听到了？”

　　“嗯。”郑淼低了低头表示歉意，“既然如此，我就先……”

　　“淼淼，我的淼淼。”

　　郑淼回头，她睁大了眼睛，朝这边来的得有十几个人，为首的是个老太太，有妇女搀着她，走得一点儿也不慢。

　　“好孩子，姥姥的好孩子。”老太太一把搂住郑淼，她哭得伤心，旁边的人都在劝她注意身体，也有其他擦眼泪的人。

　　“你们是？”郑淼以为自己又有奇遇，成黛玉了。

　　“我是你的姥姥，这是你的大舅妈。”

　　“我想您误会了，家里只有姐姐和我，没有其他亲戚了。”

　　“你不知道，十六年前，家里出了事，你姐姐和你就下落不明，一直到今天，这个塔有新哨兵登记，你表哥在这里做管理员，他看见后通知家里的。”大舅妈是长脸，看上去是个精明利落的人。

　　“紧赶慢赶地过来，生怕撵不上你，一家人又不能团聚。”

　　“幸好遇上了。”

　　“你们怎么能确定我是你们要找的人呢？”

　　“有照片，还有基因报告，你和你妈妈真是太像了。”大舅妈说完这句话，引得老太太又哭又叫。

　　尽管郑淼推辞了三四次，但一群人非要带她回家，她拗不过长者的想法，只好去了。

　　“白月明也是，他知道了表姐表妹的下落也不通知我们。”

　　“不怪他，那孩子也可怜。”老太太想到什么，叹了口气。

　　郑淼的心思一转，她知道的事太少，就照丢了道德枷锁，侵犯下他人的隐私，不能做两眼一抹黑的笨蛋，“我觉醒时很痛苦，幸得那个哥哥的帮助才好受一些……他遇上什么事了吗？好像愁眉不展的。”

　　“他……”

　　“小孩子家别想那么多，没什么事。”

　　“知道了。”
　　长辈给红包，郑淼道谢后收下，准备存了钱等高考后跟姐姐去旅游。
　　高门大户总有些不好让人知道的事，看那大舅妈一脸哀求老人家别说出来的倒霉样就知道秘密很尴尬。

　　“这件衣服收着。”

　　“谢谢姨妈。”郑淼在这个家遇到了不少长辈，但年轻一代不多，她听打扫卫生的俩保姆用方言摸鱼聊天，说夜家是如今名门中首屈一指的家族。

　　“保守党是月亮的守护者，因此我们在衣服上绣月亮。”

　　“他们激进党绣太阳？”

　　“没错，我们常服颜色有宝蓝和深蓝，这两种是偏正式的，军装是黑色的，当你在塔内看见穿这些制服的同学时，可以交朋友。但如果你遇到穿着白色制服的同学，不能做朋友。”姨妈圆圆胖胖，笑容可掬，她白白的脸上有不少皱纹，“最近竞选搞得所有人都紧张，你要乖一些。”

　　“嗯。”郑淼只待了一天，她想知道姐姐的下落，夜家人显然不清楚。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兰池昌见郑淼回来很惊讶，想到小姑娘脸皮薄，在大家族里难生活。

　　从小到大，就算日子过得再难，姐姐也没有去找过外婆，更没有透露过她们两个还有其他亲友，她肯定有自己的道理。
　　郑淼露出乖巧可爱的笑容，“因为在塔登记了身份，过两天就得开始训练了，想过来谢谢你们。”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郑淼怀疑说不定姐姐这些年一直在躲亲友，“月明哥怎么了？我看他好像一肚子心事。”

　　“怎么这么关心他？”

　　“因为你们帮了我很多，我也想做点什么回报，你说，肯定不会从我嘴里吐露出。”

　　“你真是个不错的孩子。”兰池昌拍了拍郑淼的肩膀，他说起关于白月明的往事。

　　白家曾经也是大家族，他们保持中立，研发出了可以治疗精神失控的哨兵的药物，白月明还有极强的天赋。

　　怀抱金玉，难免被人觊觎，白家本想将药方公之于众，但却在关键时刻出了事……

　　“谁做的？”

　　“现在白月明被保守党收留，你说能是谁做的？”

　　郑淼不再问了，这几天下来，她已经明白保守党和激进党的矛盾到了什么地步，就是不知道姐姐当年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才带自己四处躲避，也许得罪了谁，又或者她们两个身上有什么值得人索取的……

　　“小小年纪，心思别那么重。”月守看出了郑淼的不安，他挺欣赏这小姑娘的，但也觉得他们指望不上她，“你快去报到了，不如去买点东西带着。”

　　塔内的哨兵和向导分三拨人，一方是主张将身份公之于众的激进党，一方是主张隐瞒身份的保守党，剩下的人都是中立者。

　　郑淼刚进塔，就看见两党各在左右占了不小的位置，她没穿姨妈给的衣服，被误以为是中立者，激进党的小姐姐送给了她不少适合哨兵吃的食物，还许诺把票投给激进党的候选人会得到什么好处。

　　“女孩子大多是向导，少见哨兵。”

　　“你是向导吗？”

　　“对啊，你可以自行寻找向导，或者等塔给你分配一个。”

　　“淼淼，你来怎么没告诉我？”夜景元是郑淼的表哥，他身后跟着几个出自名门的哨兵向导。

　　“她就是郑淼？”原本热情的小姐姐看了一眼表格，她刚才没注意，现在才发现手写印刷体的郑淼二字。

　　周围安静下来，凝固的气氛让郑淼尴尬地笑了一下，她想以局外人的身份看看两党的言行举止，没想到这么快就暴露了，看反应判断的话，这些人都知道她。

　　“怎么没穿制服？家里没给你准备吗？”

　　质问一句接着一句，即使面带笑容打着关心的名义，这位表哥也让敏感多思的郑淼起疑了。

　　“衣服太好看，我怕弄脏了，不舍得穿。”
　　郑淼想到兰池昌担心她自卑，于是自然地装出怯懦和呆傻来，免得这些人费心劳神地哄骗她。

　　“走吧，我带你过去。”

　　“谢谢表哥。”

　　“你平时就应该多出来逛逛。”月守难得话多，他的眼里有笑意，对刚觉醒的哨兵向导温柔多了。

　　“他一直在找我，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在塔里，即使是他，也要遵守规则。”

　　“规则不是用来保护弱者的。”一道阴冷的声音响起，强势地驱走了夏日的燥热。

　　白月明怔住了，他无法转身确认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声音是不是出自那人，嗓子也没法发出声音来。

　　“你过得不错呀，感觉比以前胖了一些。”褚裟是激进党的核心成员，他穿了身一丝不苟的黑衣，扣子扣到下巴，脚踩刚被手下铺上的红毯，慵懒地抚摸着爱宠黑曼巴蛇。

　　“你怎么会来这里？”月守手持武器挡在白月明面前，他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自己的向导。

　　“我来看看老朋友，只可惜你们好像并不欢迎我，真让人伤心。”褚裟的脸转向了低头不语的白月明，“来看你可花了我两天两夜的时间。”

　　“这里不是你能为所欲为的地方，我劝你仔细想想再做决定。”

　　“你不要这样……”白明月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但他第一时间是劝月守离开，“你不是他的对手，快走，不关你的事。”

　　“你是我的搭档，我们的结合是终生制，失去了你，我也活不成，怎么可能不关我的事呢？”

　　“听起来真感人，我都想落泪了。”
　　褚裟并不把月守放在眼里，他用脸颊蹭黑曼巴红色的蛇—信子，“我可爱的小情人，告诉这位愚蠢的骑士，你需要他吗？”

　　“滚。”

　　“什么？”

　　“我让你滚。”白月明发了很大的火，他说了很多次不要任何人挡在自己面前，也不需要谁为他牺牲。

　　月守不听褚裟的挑拨离间，他定定地看着白月明，“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别太自以为是，谁拿你当搭档了？不过是夜家的私生子，你有资格命令我吗？”

　　“好伤人啊，我的乖宝宝，几天不见，你都长出刺来了。”褚裟觉得月守烦人，他随意挥了挥手，黑曼巴冲向月守咬了一口。

　　白明月想去看月守的情况，但褚裟已经在抚摸他的脸了，抚摸过毒蛇的手指冰冷刺骨。

　　“呃——”月守倒在地上，他浑身麻痹，毒——素从被咬的地方迅速扩散至全身。

　　“为什么就听不懂呢？废物哪有资格跟我抢东西？”褚裟又抬手，那条黑曼巴缠在他身上，跟黑衣融为一体，他张嘴笑，正如吐信子的蛇。

　　“别，我跟你走。”白月明觉得难堪，在这么多人面前，他又一次被褚裟践踏尊严。

　　“不用继续铺了，我才不想踏足布满弱者的地方，没用就像病毒，万一传染给我就不好了。”

　　郑淼张了张嘴，她不想看着白月明就这么被人带走，但突然发不出声音来。

　　“快看看他！”夜景元快步跑向月守，他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担心，“你不该挑衅。”

　　“我没事，哥，你去救月明，你……”月守的视线变得模糊，他昏过去了。

　　“按理说哨兵不像普通人那么脆弱，被毒蛇咬一口不至于中毒……但褚裟养的那条黑曼巴不是普通毒—蛇，是专门培育出来用以对付哨兵的。”

　　“他会死吗？”

　　“我不知道能不能救活他，因为被那条蛇咬过的哨兵跟向导都死了，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