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3、恨 ...
-
严怀闭上眼睛不再挣扎,仿佛睡着了一般,凌瀚丝毫不以为意,径自低声叙述。
“那天本王是以赏月小酌为名对云台府世子凌凤语行试探威慑之实,然后本王发现云真居然倾心于我那位正在紧锣密鼓图谋造反的堂弟,心中顿时恼恨不已,于是毫不留情地折磨了他一晚。我本以为我和云真的交集仅止于此,但随后我就发现我错了,我忘不了他,一想到他会去服侍别人甚至在他人身下宛转承欢就满腔戾气想要杀人,所以我花了一笔钱包下他五日,确保我在云台府期间他不会被人染指,而等我离开云台府回到京城再也见不到这个人后,就能摆脱他给我造成的负面影响。”
“然而,五日未到云真就不见了,据说是在郊外为父母祭扫坟墓时被山贼掳去,同时有数名同行的抱月轩护院被迷倒,听到这个消息后我的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想也不想就策马去了那片荒废多年的坟地。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山贼,这一切只是云真为掩盖出逃制造出来的假象,但我当时心神不定并未发现其中破绽,一时大意也中了他留在坟前的迷药,然后跌落悬崖摔断双腿受了重伤。”
“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不料却被隐居在崖底的云真所救,并且留我在他的小屋中治伤。身为太子,我自小听惯了阿谀奉承,一向把别人对我的好视作理所当然,因为这些人无一例外有求于我,但云真的做法改变了我的观念,我曾经数次羞辱于他,他本可以对我的死活置之不理,却还是不计前嫌救了我,对我的态度也从最初的清冷戒备渐渐变得温和自然,对于我有意无意的触碰也不再如临大敌,反而表现出一定程度的默许,我在感激心喜之余也开始飘飘然,以为他是被我的魅力所折服,对我暗生情愫了。”
“与云真在山中木屋同住的一个多月是我有生以来最为安闲惬意的时光,我渐渐沉迷其中无法自拔,将山外的世界忘得一干二净,甚至想过就这样与他在深山老林中相伴终老也算不错,然而有一天的突发意外打破了我不切实际的幻想,证明一切只是我自欺欺人自作多情,让我再一次发现云真并不如我想象的那样简单纯善。”
“在我摔下悬崖后不久凌凤语就起兵造反了,并散布谣言说我坠崖自尽,当时的我还在山中悠哉游哉的度日,对时局根本一无所知,云真也故意向我隐瞒不告。一个多月后我的断腿之伤日渐康复,已经能够自己拄拐下地行走,云真为了阻止我出山,不惜使出苦肉计,让一种毒性猛烈的紫斑玉带蛇咬伤自己,在我喂他吃下解药后依旧假装昏迷不醒,我若不是太过担心他而特意出山找来郎中为他解毒,还真要被他蒙蔽了。”
“老话说温柔乡是英雄冢,古人诚不欺我。我一向自诩英明强大,却不料被一个不会半点功夫的文弱之人几次三番播弄于鼓掌,平生挫败实以此为最。在发觉上当受骗后,我前所未有的愤怒和失望,曾经一度对云真动了杀机,但到最后终究还是没能对他下手,毕竟他是第一个让我动心让我迷恋的人,他可以对我无情,我却做不到对他无义。再次万般不甘地占有了他之后,我就拄着拐杖出了山,希望从此以后真的与他后会无期。”
“因为在山中耽搁得太久,等我拖着伤腿回到京城后大势已去,凌凤语不但夺了父王的江山,还逼得他自刎身亡,我也被废除太子封号被贬原城终生不得回京,成为人人耻笑唾弃没有半分实权的挂名王爷。我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固然是拜凌凤语这个逆贼所赐,但也与云真的欺骗脱不开干系,他就像那种紫斑玉带蛇,表面温顺美丽,其实毒性猛烈,往往趁人不备时给人以致命一击。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尽管我与云真一别三年有余,我却一天也没忘记他,因为,我恨他。”
最后一句话凌瀚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在寂静的冬夜里听来令人毛骨悚然。
严怀仍然闭着眼睛一声不吭,只是不安地微微扭动了一下身子。
隔了片刻,凌瀚低下头来,贴在严怀颈边,几乎是咬着他的耳朵一字一顿道:“严大人,你执法如山断案如神,依你之见,似云真这等行径,应该判一个什么罪名才合适?若是哪天我再遇到他,又该如何面对他才好?”
炽热的气息喷洒在耳际,若有若无的触碰如火焰灼烧一般令人战栗,一字一句又如重锤一般敲打在心头,严怀再也无法置若罔闻,只得睁开眼来,努力偏头避开凌瀚的嘴唇,颤声答道:“既然你如此恨他,不如还是索性杀了他,从此一了百了。”
凌瀚眯起眼睛冷哼一声,“云真害得我如此下场,就算我食其肉饮其血也不过分吧,如果只是简简单单地杀了他,岂非太便宜他了?”
严怀不自觉打了个寒战,涩声道:“那要怎样才能让你消除心头之恨?”
凌瀚皱起眉头若有所思,“这真的是个问题,我既不想杀他,又不甘心放过他,如何是好呢?不如这样吧,他欺骗过我的感情,我不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想方设法接近他迷惑他,让他对我真的动情,让他对我死心踏地,让他这辈子再也离不开我,永远只能任我欺负,严大人觉得这个办法怎样?”
严怀再次浑身一僵,良久才轻声道:“这似乎是王爷的私人恩怨,下官不便评判。王爷,你的故事讲完了,下官也听完了,时辰不早了,您可以回府了吧?”
凌瀚眸光一暗似要发作,片刻后却打着哈欠懒懒道:“不可以。好晚了,本王又累又困,没力气走回去,何况外面下着雪,路又不好走,严大人爱民如子,想必也不忍心让本王在回府途中出什么意外吧?上个月本王有次半夜醉倒街边,幸亏有好心人路过脱了自己的棉衣盖在本王身上,本王才没有冻出病来,只怕这次不会这么走运了。”
严怀为之气结,暗骂一声无耻,冷冷道:“既然如此,就委屈王爷今晚宿在本府了。”说罢奋力一挣就要下床。
凌瀚哪里会容他逃脱,随手一拉将他重新扯回怀中,疑道:“严大人不困么,这么晚要去哪里?”
严怀咬牙道:“王爷千金之躯,下官身份低微,怎好与王爷您同榻而眠?隔壁还有厢房,下官去那边睡好了。”
凌瀚摇头,慢条斯理道:“那可不行,本王冬天睡觉习惯有人躺在身边暖床,不然就会手脚冰冷难以入眠,严大人既然收留了本王,不如好人做到底,今晚就勉为其难帮本王暖床吧。”
严怀羞愤交加,几乎要当场呕出血来,见挣脱不开凌瀚的钳制,气急之下也顾不得其他,猛然张口狠狠咬在他手背上。
凌瀚浑身肌肉瞬间绷紧,旋即又放松下来,任由严怀越咬越紧,直到尖利的牙齿刺破皮肤流出血来。
许久,严怀慢慢松开口,难堪不已道:“王爷何必如此?”
凌瀚再次伸手将他拥入怀中,用脸颊轻轻摩擦他的头顶,叹息一般低声道:“我真的很累,让我抱抱你吧,好不好?”
严怀心中一颤,怔怔地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