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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 4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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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等石凤英出去了，关上门，众人才重新开始会议。
“现在是我们这边说明一下了。十日前，在中部地区的襄市出现了一例残忍的分尸案，情形状似野兽撕裂……”
听了观衡局那边的叙述，秦七七才知道事情的全貌，连带着，也知道了方家三人就是首先追踪那只厉鬼的家族，后来因为它过于猖獗，政府和观衡局高度重视，正式介入，因为它擅长逃窜隐匿，竟让他们从中部地区一路追踪到东南部的梅市都没能抓住，最后看着自己把一直追着的厉鬼灭了。
听着都替他们觉得虎头蛇尾的微妙，还有种类似抢人（鬼）头的尴尬。
方家的情绪如何秦七七不得而知，不过观衡局的人们倒是很高兴。
“没有进一步扩大恶劣影响，好好解决就是最好的。”严肃的胡局长说。
话说，觉得方家三人的衣服眼熟果然不是她的错觉，那个看起来和自己年纪相仿的男生，不正是当初在蜀省怀市某个小巷子里遇上的差点死掉的倒霉蛋吗。现在回想起来，对方身上那充满恶意的黑泥更是似曾相识。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缘分，巧合得像是她故意的一样。
秦七七瞄向孟秋，用眼神询问。
孟秋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等到众人都大致将事情说完了，方家的人也补充了细节之后，他才开口：“几位姑苏方家的同道，为了避免日后误会，我们还是先说一声。这位方小同道……”孟秋示意了一下方君的位置，“是否在怀市遇险过？”
方君一愣，他看了一眼自己三叔公和表哥，才回道：“是的，您怎么知道……”
他说了一半，忽然恍然大悟：“啊……啊！你的灵力……怪不得好像很熟悉的样子，难不成您就是当初救我的前辈？”
“不是我，是我徒弟。”孟秋呼出一口气，说，“虽然听起来不像，不过还真是巧合。那时我们正好去负责的聚灵地‘打扫’。”
方三叔听了眼神一闪：“失敬，说起来还没有请教同道的名号？”
“生一门，孟秋。这是我徒弟秦七七。”孟秋自然地自我介绍，顺带介绍了秦七七。
方三叔怔愣一瞬，讶异中带着一丝怀念：“原来是生一门，怪不得……后生可畏。”他转而向秦七七，向来肃厉的脸庞带上一些慈爱，“谢谢你救了我家小辈。”
秦七七看到方三叔的反应，眨了眨眼，心想自家门派看起来似乎有点名气：“不客气，举手之劳。”
然后她便抱着小过被人客客气气地请出了会议，和她一起的还有方家的两个小辈。
三人一猫：……
这就是大人说话，小孩不要插嘴吗。
方君撇撇嘴，他对老头老太们拉着脸商量那些让人昏昏欲睡东西完全没有兴趣，不带他玩正好。
而且……方君看向一旁戴着眼镜，文静柔和地站在一旁，完全看不出刚刚在体育馆的生猛的女孩，眼中盛满了某种情感，然后深情地朝她叫道：
“恩人！”
秦七七：？她穿到了聊斋报恩现场？
方一政：捂脸.jpg
方君继续深情表述：“恩人，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方一政一把扯过方君的领子，阻止了自家弟弟的骚：“不好意思，舍弟就是想向秦道友表达谢意。”
秦七七顿了顿，露出万能微笑：“不客气，见义勇为罢了。”
“感谢是一定要的，我们还准备了一份薄利，价值不高，全是一番感激，下次见面的时候请务必收下……”
方一政和秦七七进行了一番“太客气了”“要的要的”你来我往的传统推拉之后，双方才客客气气友好道别。
方一政礼貌道：“那么秦道友，竹林会见。”
秦七七不知道什么竹林会，但这时候只要微笑道别就好。
双方和乐融融，如果忽视其中一方死死制住了身后某人拼命扯着自己不知为何张都张不开的嘴的话。
方一政带着被自己禁言的傻表弟离开观衡局，回到落脚点等待方三叔。
“唔唔唔！”方君拍打方一政的胳膊，一边指着自己的嘴。
方一政面色微妙地解开了禁言咒术。
“表哥！用禁言咒会不会太过分？！”方君一开口就抱怨。
方一政呵呵道：“不然你刚刚想说什么？以身相许？”
方一政也不是反对早恋的老古板，毕竟年少慕艾，谁不是这样过来的。他只是不希望自己的怨种表弟给人留下制杖的印象：）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方君听了反而瞪大了眼睛，气呼呼道：“怎么可能！表哥你是不是太恋爱脑了，看到适龄男女站在一起就瞎脑补，跟我们学校教导主任一样！”
方一政瞬间回忆起他们教导主任那稀疏的发顶，揍人的手蠢蠢欲动。他咬牙道：“哦？那你其实是想要说什么？”
方君理直气壮：“那当然是问她能不能收小弟啦！”
方一政：“……”
方君没有注意方一政一瞬空白的表情，接着发出暴言：“我在开会之前就想过了，恩人前辈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却这么强这么厉害，我转变师承是不行了，那我退而求其次做她的小弟，到时也可以跟她学个一招半式……”
他忽然沉默两秒，思索了一下，“要是这么说，以身相许好像也不是不行，说不定男朋友这身份还更适合让她教我……卧槽！”
方一政惩戒的手重重落到熊孩子身上，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
秦七七不知道方家兄弟的家庭教育情况，和他们分开后，她便抱着昏昏欲睡的黑猫走到安置石家母子的后勤部门。
那边设置了病床和专业净化术者和医生，秦七七走到那边的时候，看到姚韵和一个白大褂站在门口。
两人也看到她了，大白褂向姚韵交代了两句，向秦七七点点头离开了，姚韵则向她走了过来。
姚韵熟稔地说道：“小秦，这次辛苦了。石家母子在净化室里，石磊他睡着了，我们的医师帮他驱散了入体的阴气，休息一阵就好。石凤英的话很平静，接受了医师的催眠和净化之后现在在里面看着石磊。”
秦七七点点头：“辛苦你们了。”
姚韵摆摆手：“客气什么，职责所在。”
秦七七正要进去净化室找人，姚韵又叫住了她：“小秦。”
“嗯？”秦七七回过头。
姚韵脸色肃然：“关于厉鬼的形态，通常会保持死后的姿态，这点你应该知道吧？”
秦七七指尖蜷缩。她知道姚韵想说什么了。她没有打断，只是点点头。
姚韵说：“那只厉鬼复仇的目标明显是石凤英。虽然观衡局管理的只有灵异相关事务，但是……我们需要报告相关部门。这也是我们的职责和义务。”
说白了，那厉鬼很可能是石凤英所杀害，并且经过了细致的“事后处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们必须得向公安部门报告。
“……我明白。”
她认真地回道。
秦七七走向净化室，这次姚韵没有再叫住她。
说是净化室，其实和医务室没什么差别，里面有几张病床，但是只有最靠里面的一张上躺着人，一个女人佝偻着腰坐在床边，听到推门声抬起头来，目光是一如既往的麻木呆滞。
但秦七七看着石凤英的眼睛，总觉得和初见的时候有点不一样了。
接受了观衡局医师的催眠，之前经历的有关灵异的部分都会被当成一场梦，秦七七怕自己说漏了什么，正思索着怎么开口。
躺在床上的石磊面色看起来好多了，呼吸均匀地睡觉。床边两人安静地坐着，谁也没说话。
最后先开口的是石凤英。
她原本低垂的头抬起，佝偻的腰也挺了起来，转头看向秦七七：“秦七七……同学。你，能陪我一起去个地方吗？”
秦七七略有讶异地看着她，回过神道：“当然。”
石凤英扯了扯嘴角，起身走出净化室，没有回头。秦七七看了石磊一眼，将睡着的黑猫放到他床边，又在门外跟医护交代了一声石磊和黑猫的事，才匆匆跟上石凤英的脚步。
秦七七本以为她只是想在没人的地方和自己说两句，却不想她直接走出了观衡局。外面有一辆迪迪打车。
秦七七问：“石姨，我们去哪里？远吗？”
石凤英回：“不远，开车十分钟吧。”
还没回答，秦七七手机提示音响了，她低头看信息，是姚韵发来的，上面说他们会跟着，让她不用担心。
秦七七一顿。看来石凤英是被观衡局监视着的。
想了想，她就跟着上了车。既然观衡局的人会跟着，她本人背包也随身，也不用太担心安全问题。
车上，两人还是沉默。
秦七七早就从石磊口中得知石凤英杀人的事实，只是没想到她杀人后的处理这么绝。不过若不是如此，她也不可能在杀人后还能带着一个孩子躲开追捕一年多。
她对石凤英杀人这件事没有太多恶感，因为同为女性的共鸣，和对家暴这事天然的厌恶。即使她的“处理”，说出来都骇人听闻，她在面对石凤英时依然不觉得害怕或是讨厌。
她不赞同石凤英的行为，却能理解。
十分钟的车程很快，到达目的地后两人下了车。这里还是市区，凌晨的时间行人路上没有人，但街道两旁的还有一两间杂货铺或是便利店开着，里面的店员若隐若现，马路上没几秒还有车子通过。
秦七七没有四处张望，她下车后怔愣了看着面前灯火通明的地方。派出所的标志很是显眼。
她下意识拉住了身边的石凤英，却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石凤英转过头，忽然问了秦七七一个问题：“世界上的所有的母亲都是爱着自己的孩子的，对吗？”
秦七七张了张嘴，最后说：“不对。”
她迎着石凤英漆黑的眼睛说：“‘所有’、‘最’、‘肯定’……只要是有这些太绝对的词语的句子，可以第一时间看作病句。”
石凤英愣住，似是没想到秦七七会这么回答。她沉默半晌，露出了一个轻微的，却不显僵硬的笑容。这个笑容里没有包含什么复杂的意思，也不是出于礼貌，只是觉得有趣。
“对了……你是应考生。”
石凤英释然地叹息一声，说：“无论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他，我们都不能再一起走下去了。”她抬眸看向秦七七，“所以，他就拜托你们了。”
石凤英看到她面前年轻却世故得不像她这个年龄该有的女孩脸色复杂。对方不知道是已经明白一切，还是出于体贴的心情，总之没有刨根问底，这让石凤英感觉更加开心。
对方只是问她：“……为什么要我陪你过来呢？”
石凤英又笑了，是那种自然的微笑，她垂眸道：“只是因为不想一个人吧。”
“谢谢你。”
石凤英踏上进入派出所的台阶。女孩在背后目送。
不可思议，做出这个决定之后，她有不舍，更多的却是解脱和高兴。
石磊是她懦弱的象征，是那个人渣对自己做出的暴行的结晶。
她不止一次想过如果自己没有怀孕，她是不是就能逃脱那个魔窟，每晚绝望地为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上药，听到哭闹的婴儿声，她都想下手把婴儿掐死。即使他长大了，也依然束缚着她。
理智上她明白自己的想法是错误的，石磊是无辜的，她是母亲，她有责任爱他、照顾他。但她无法控制地恨他。两边的情绪互相拉扯，她快要疯了。
或许早就疯了。
但现在，石磊有会接管他的部门，她终于可以放手了。
石凤英推开派出所的门，向里面的值班民警说：
“我要自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