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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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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小男孩挂断电话，用纸巾将屏幕上面的指印擦掉，小心地将手机放回原处，坐回客厅沙发上乖巧地等待妈妈洗完澡出来。
石凤英对此一无所知，她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关注细枝末节的小事。
旧小区里住房狭窄，沐浴间仅设淋浴，和马桶、洗手台同处一室。热水让小小的空间水雾蒸腾，镜子模糊一片。
她低头淋着热水，眼神无焦距地盯着排水口发呆。
她似乎看到黑洞洞的排水口处，有什么东西想要蠕动而出。然而她不曾放在心上，甚至连疑惑都没有。只是麻木地、强制性地让自己移开视线，抬手关掉喷头开关。
石凤英转身，镜子中模模糊糊的人影看不真切，但明明她并没有动弹，镜中倒影却开始摇弋。她闭了闭眼，再次转移视线，余光却看到马桶冲水口处，似乎有黑红色的、型如肉块般的东西……
看到那个的瞬间，石凤英终于承受不住向后猛地一退，撞上狭窄卫生间的空塑料桶，发出颇为响亮的哐咚声。
“……妈妈？怎么了，没事吧？”
稚嫩的童音从外面传来，和耳旁剧烈的心跳声混杂，听不真切。
她剧烈地呼吸，自虐般地瞪着眼睛，紧紧盯着马桶处，直到确认那是自己一如既往的幻觉，那不过是马桶清理不掉的水渍。
石凤英慢慢、慢慢地蹲下，终于抑制不住地呕吐出来。
明明刚刚洗完热水澡，石凤英却觉得从骨缝中透出寒冷，让她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僵硬地站起身来，穿衣，打开卫生间的门。
门外，仅到她腰部的小男孩担忧地站着等她，见她终于开门，才眼前一亮，声音有种无意识的小心翼翼：“妈妈，今天好累了，吃了药就睡觉吧？”
石凤英看着男孩，闭了闭眼睛，沉默地任由他小心地牵着自己回到房间，懂事地为自己端来温水，连药物也准备好了。
她坐上床边，没由来地感到一阵蚀骨的疲惫。情感上她麻木得什么都不想管，可理智不断警示她吃药。
最终她还是在男孩哀求的目光中将药丸一吞而尽，然后平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妈妈晚安，祝好梦。”
……
石凤英感觉自己仿佛全身浸入漆黑的沼泽，不断下沉、下沉。
分不清上下左右，只有绝望的寂静。
她放任自己下沉，并不想采取任何自救的行动。
原本寂静的沼泽中忽然模糊地传来一些声音，有别人的，也有她自己的。
【对不起，我只是酒喝多了，鬼迷心窍……下次不会再犯了。】
是吗？可是我的伤并没有断过。
【每个人都会犯错，你就忍忍吧，谁不是这样过来的？】
我要忍到什么时候？这有什么意义？
【你怀孕了呀！离什么婚啊？】
我并不想生。
【……石小姐，您的体质属于难以受孕的类型，若是强行堕胎，不仅以后可能更加难以怀上，更重要的是你的身体会严重受损……】
【生下来吧，女人没有孩子怎么行。】
【有孩子了？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我不会再犯了。】
是吗……？
【这孩子老是说什么……那边有人，根本就没有人啊，瘆人得很，真不知道那对父母怎么教的……】
【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孽种！丢人！该不是不是我的种吧？贱人！怎么？还有人看得上你这种被我弄成这样的破鞋呢？】
啊啊，住口，住手！
好痛苦。
我又能怎么办？
【啧，生了之后松松垮垮的，爽都爽不了。】
【哭什么哭？吵死了！……就是要堵着你这贱人的嘴才行，真贱啊……】
【停手！妈妈觉得疼！】
【啊？怎么？你想代替你妈挨cao是不？也不知道是谁的野种……过来！】
啊啊……住手！
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
好恶心。
恶心、恶心、恶心……去死吧。
这个人，这块会动的肉，怎么就算死了都这么恶心？
家里地板都弄脏了。
【妈……妈妈……】
这个孩子，他的鼻子怎么和那个人一样？好恶心。
不，不……她爱着这个孩子……
虽然，被抓了也没什么，可是这孩子怎么办？
总之她不想再看见这块肉了，不能让这块肉放在这，要怎么处理呢？
对了，家里有家用碎肉机和破壁机，就用那个一点一点把肉弄碎，冲进马桶吧？
没错。虽然会花多点时间……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骨头好硬，只能用锤子了。
【碰！碰！碰！碰！碰！】
声音有点大，还好这里的人都不管别家的事，真是太好了。
太好了，太好了……
……
“妈妈，早上好～睡得怎么样？”
石凤英坐在床边发呆，听到声音抬起头来，慢吞吞开口：“……还好。”
石磊观察到石凤英精神还不错，暗暗松了口气，笑嘻嘻地问：“妈妈今天看起来比昨天还漂亮！昨晚是不是做了好梦？”
石凤英一怔，回忆刚刚的梦境，却一片模糊，仅留最后那种庆幸的余韵。她默默感受了一下，垂眸扯了扯嘴角：“……可能吧。”
*
时间倒回几天前。秦七七刚刚得到工具锤正兴奋地练习，孟秋刚刚接到一通提醒他注意一只厉鬼的电话。
给孟秋打电话的沈文礼将电话挂断，抬手揉了揉眉心。
他放下手机回过头，问：“现在森市警局那边还没有消息？”
“是的。在被害名单上面的排查已经结束，并没有发现和那只厉鬼死法相近的人，现在那边正在排查失踪人口名单。”
沈文礼沉声道：“催那边加快速度，还有我们这边测算科出新结果了吗？”
“卦象没有改变：东南方为凶。”
“目标厉鬼的抓捕情况？”
“在方家的玄术者们的协助下，成功打断几次目标厉鬼虐杀无辜者的现场，但是依然被它逃脱，现已跨省抵达兰市。但是根据之前收集的情报，显示目标厉鬼近期搜寻无辜者虐杀的频率降低，以越来越快的速度朝东南方向移动。目标厉鬼极其善于隐藏，这意味着我们能抓到它尾巴的机会变少了。”
“东南方……果然，它的目的是寻仇吗。对象就在东南方沿线的某个地方。”
这事大家都早有猜测，所以观衡局才联系森市警方搜索相关信息，想要锁定厉鬼生前的情报，从而推出它的目标人物，进行提前保护并设下陷阱。
厉鬼最大的执念之一通常是找到杀害自己的凶手。社会上总不能单依靠感性和道德，特别是他们这个立场的人，所以阻止是必然的。更何况，厉鬼一旦完成复仇，失去了最大的执念后，会诞生更深、更不可理喻的执念，那时候才是真正的失控。
可是现在这个目标厉鬼，似乎在完成“复仇”之前就已经失控了。
再加上近期鬼怪能力增幅的异常，处理它刻不容缓。
本来有玄术天赋的人少，愿意进入体制内的玄术者更少，所以观衡局并不是每个城市都有，而是分布在各个重点城市，并让执行部成员分散驻点，负责的区域广，职责也重。所以沈文礼虽然是梅市观察制衡局局长，但他其实负责的是整个东南分区。
这次还是一起同时涉及中部和东南观衡局的案子，还有两人连续被害，影响恶劣程度不言而喻。
除了孟秋，沈文礼还联系了沿途的驻点观衡队员和各个与观衡局关系较为密切的玄术师，也在玄术师联合协会上发了紧急公告。
*
“可恶，又被它逃了！太犯规了吧，就算困住或者灭掉了一部分，可是剩下的肉跑了，那困住的部分也消失，下一次看它好像啥事都没有，真恶……”少年整个人都很抓狂，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恶表情，但是他还是硬生生地将最后的想脱口而出的“恶心”咽了下去。
“怎么了？”方一政注意到方君奇怪的停顿，问道。
方君脸色变幻，最终叹了口气：“厉鬼通常会保持死后的样貌……也不知道是被哪个残忍的败类弄成这样。”所以其实长得恶心也不是它的错。
“老实说，被人弄成这样，想去报复也正常……”
方一政看了看旁边年轻气盛的少年，默默伸手，对着对方的脊背用力一拍。
“咳咳！！表哥？！”
“你可怜它，那那些被它分尸的无辜女人呢？还有那些因为我们及时赶到才幸免于难的人们。”
“我……这，这是两回事。”
“别想太多了，先做好眼前的事再多愁善感。”方一政使劲揉了揉方君的头。
“表哥！哥！我的发型！……等等，我知道啦！停手！”
方一政在察觉有人靠近时停下了打闹，回头看向一名穿着制服的精干女性。
女性笑了笑：“谢谢你们的相助，刚刚救下的女子我们已经安顿好了。”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方一政礼貌回道。
精干的女性客套完，脸色又严肃下来：“我们的监测器反应目标厉鬼已经出省，以极快的速度向沿海地区前进，没有再在附近徘徊，按照它的速度，我们认为你们直接先去前方城市截道，我们观衡局各驻点队员值守路程中厉鬼可能有的突发情况。你们认为如何呢？”
“可以。”没等方一政和方君说话，旁边方三叔公直接开口答应，并且补充道：“告诉沈文礼，我们去梅市。”
精干女子讶异一瞬，但很快稳了心神，利落地说：“明白了。”然后转身就拨通电话。
这些玄术世家，个个都有自己的手段，无论是什么方式，他们获得了一些确切的情报也是很有可能的。
“我们先行一步。”
“好的。”
方三叔公转身就走，两个小辈自然连忙跟上。虽然方家不算是和观衡局紧密联系的家族，但是和官方的关系从以前开始就不错，对于这些降妖除魔的事业是积极配合，方君问道：“三叔公，是爷爷算出来那鬼的目的地了？”
“是。”
“那为什么不干脆让观衡局的人也一起直接到梅市去埋伏？”人多势众，集中一击不是更好。
方三叔公不想回答睿智的问题，没有理方君。还是方一政给了台阶：“就观衡局的立场来说，他们要保护所有群众的安全。我们能无条件相信爷爷是正确的，但他们却不能放弃任何造成灾难的可能性。”
方君这才不说话了。
“放心，如果是梅市，那是东南部观衡局总部所在，驻守队员更多。”
“也是……”
